汪直剛剛通過韓睦與周霖的一段對話,竟然意外了解到了有關韓睦的一些事情,這絕對是此行最大的收獲。


    隻不過從這些信息當中,還是分析不出韓睦到底為什麽要讓他進宮去殺皇子和紀氏,韓睦所期望得到的又到底是什麽?


    但是有一點汪直可以確定,韓睦非常不希望別人知道他曾經的錦衣衛身份。所以在之前譚四毆打辱罵他的時候,他都裝作無力反抗的樣子。


    剛才要不是被周霖認了出來,恐怕他還會繼續裝作一副軟弱可欺的樣子,任人宰割吧?


    他本來還想要繼續聽下去,可是聽到韓睦為了不向周霖服軟,他竟然打算要放棄這間藥鋪,他不得不出言阻止。


    而汪直突然插口阻止韓睦,卻也提醒了周霖,他這才注意到,原來旁邊還有這麽一號人在呢。


    周霖剛才認出這藥鋪的韓老板竟然就是當年的韓百戶的時候,他一下就想起了心中一件壓抑了數年的舊事。


    當初他在韓睦手下當總旗的時候,有好幾次沒有完成韓睦交代的任務,韓睦便當眾在其他軍士麵前打過他兩次四十軍棍,打的他皮開肉綻,休息了數月才好,讓他十分丟臉。


    其實要說這件事呢,並沒有什麽大不了的,韓睦與周霖也沒有什麽個人恩怨。


    可周霖對這些事卻始終是耿耿於懷,究其原因,主要還是因為周霖這個人心胸狹窄,而且報複心極強。


    從那之後,他便在心中怨恨上了韓睦。


    他心中還一直覺得韓睦要不是靠著他大哥韓雍的關係,又怎麽可能當上錦衣衛百戶呢,他根本就沒有能力當這個百戶。


    雖然心中有諸多怨恨,但他終究沒有辦法報複韓睦,畢竟韓睦當時是他的頂頭上司,他也不敢對韓睦如何。


    可今天他突然在這遇到韓睦,卻沒想到當年的韓百戶,現在竟然隻是一個開藥鋪的普通老頭子。而周霖自己此時卻已經是錦衣衛千戶之職。


    時隔多年,早已時過境遷,物是人非,此時的周霖已經不是總旗周霖,此時的韓睦也早已經不是百戶韓睦。


    就連韓睦的大哥韓雍也已經不是當年的兩廣總督,如此一來,周霖便也更加沒有了任何顧忌。


    這可是一次難得的機會,他立刻想到要報複當年韓睦那兩次四十軍棍之仇。


    所以他剛才跟韓睦說的那些話,就是想要看到韓睦低三下四的跪下來求他的樣子,這樣才能滿足他的報複心理。


    現在突然蹦出來一個小宦官想要搗亂?這是絕對不行的。


    “這位小公公,聽你這話的意思,你跟這位韓老板關係似乎不錯?”周霖想了想,向汪直問道。


    “怎麽?難道我跟韓老板是什麽關係,還要向你周千戶匯報嗎?”汪直的語氣卻也絲毫不客氣。


    “哼!看你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


    其實周霖從見到汪直開始,便在心中仔細迴憶著他所認識的內廷各監有頭有臉的人物,卻沒有一個可以與眼前這少年掛上鉤的。


    他現在基本已經可以確定,這小宦官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他之所以不說他自己的來曆,是因為他根本也沒有什麽來曆,一旦說出來了,恐怕這裏就沒有人會在乎他了。


    周霖為了報複韓睦,強烈的報複心已經衝昏了他的頭腦,他可不想讓這一個小宦官打擾了自己報複的樂趣。


    他想了想,決定讓手下人先將汪直抓下去再說,等他報複了韓睦之後,再放了他也就是了。


    正在這時,韓睦突然道:“這位小公公,多謝你的幫忙了,我這裏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處理,這店以後就抵押給通達當鋪了,以後想要抓藥,你可以單獨來找我。”


    汪直明白,韓睦這是不希望他與這位錦衣衛千戶起衝突,畢竟他還有任務要完成呢,如果此事鬧大的話,恐怕會影響他在宮中的任務。


    他其實隻要現在表明了身份,便立刻可以阻止周霖。可是他心中還有其他的想法,他還想聽更多關於周霖與韓睦的舊事,便也並不著急表明自己的身份。


    周霖卻忽然一擺手,衝著手下的錦衣衛軍士道:“來人,把這小宦官先給我押下去。等我跟韓百戶續完了舊,再處置他。”


    “是!”


    周霖一聲令下,就有兩個錦衣衛過來按住了汪直的肩頭,打算把他給壓下去。


    汪直任由兩人把他按住,也並未反抗。


    這倆人押著汪直就要往外走,而汪直隻是看似隨意的瞟了周霖一眼,然後還輕輕歎了口氣。


    周霖卻是將汪直的表情全都看在了眼裏。


    “慢!”


    兩名錦衣衛立刻停在了原地,迴頭看向周霖,看這位千戶還有什麽事要吩咐。


    周霖此時卻是把目光移向了汪直的腰間,他看到了一樣東西。


    “把他身上的牙牌取來我看。”


    周霖看到汪直被自己命人壓下去時候的表情竟然並不懼怕,也不並不打算跟他求饒,完全就是一副有恃無恐的表情,他心中立刻感到一絲疑惑。


    所以他才想到看一下汪直身上的牙牌,隻要看看牙牌他就能知道汪直到底是宮中哪一監的人,也好做到心中有數。


    畢竟宮中宦官腰中懸掛的牙牌上都寫明了他是哪一宮或者哪一監的,具體是幹什麽的,叫什麽名字,這些信息在牙牌上都應有盡有。


    “這件事情與他無關……你……”韓睦看到這個情況心中有些著急,想要阻止周霖這麽做。


    周霖轉頭看了一眼韓睦,皮笑肉不笑的問道:“怎麽,韓百戶?這迴你想要求我了?現在你隻要跪下來求我,我還可以考慮幫你,也可以考慮放過這個小宦官,怎麽樣?韓百戶?”


    韓睦皺了皺眉頭,他清楚的知道周霖這是要為了當年的事報複自己。


    他在意的當然不是自己,而是汪直,他怕要是汪直被周霖抓迴錦衣衛詔獄,或者要是出了其他什麽差錯,那原本的計劃豈不是全部落空了。


    “我答應你……”


    周霖聽到韓睦這句話,知道他終究還是服軟了。


    他得意的笑了笑,想不到數年之後的今天,他竟然能看到韓睦在他麵前跪地求饒的樣子,他心中這種爽快的感覺,沒有人能懂。


    就在這個時候,周霖的手下已經將汪直的牙牌遞到了周霖的麵前。


    “千戶,這是他的牙牌!”


    周霖此時等著韓睦向他跪地求饒,根本就無心去管汪直的牙牌的事,便擺了擺手。


    “念!”


    “小人……小人不認字啊。”那捧著汪直牙牌的錦衣衛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廢物!”


    周霖一把接過汪直的牙牌,隻是隨意瞟了一眼,然後就扔迴了那人的手中。


    “你……”周霖想要繼續跟韓睦說些什麽。


    忽然他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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