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果蝠平靜敘說,何歡終於理解他這樣想的緣由。


    一個市井混混,靠自身不懈努力拚命擠進蒼秦國最為神聖的學府,卻並未因此獲得榮耀,反而遭遇到更多白眼,冷漠,鄙夷。


    從瓦崗寨崛起的他,性子孤僻,不懂任何人情世故,在熱鬧的菩提府中,反而過的比之前更像一隻蝙蝠。


    一隻永遠生活在黑暗洞穴中,隻等黑夜來臨才獨自出去捕獵的蝙蝠。


    沒有血脈貴族會喜歡他,這個性子古怪的小子,時刻散發著令人反胃的“肮髒”氣息。


    白丁們也不會喜歡他,畢竟他太過警惕,總是與人保持著距離。


    所以他進入菩提府大半年來,沒有結識到一個朋友,也沒有融入任何一個團體中。


    更悲哀的事,他沒念過書。


    他不識字,他也聽不懂上師們那些高深的語言,他更不會向別人請教。


    他隻上了十來天,便放棄了所有課程,每天到維布山脈中獵殺兇獸。


    他與危險為伍,與鮮血和殺戮相伴。


    可以說,他在這裏始終顯得格格不入,仿佛被剝離在另一層世界。


    有人說了,既然隻是獵殺兇獸,又何必來菩提府?直接入軍,去和蠻族戰鬥不是更好?


    這些話被他聽到了,讓他心裏更封閉,更不願與人交流了。


    所以,他才會說自己寧願還生活在瓦崗寨。


    因為那裏讓他熟悉。


    聽完果蝠的話,何歡無限唏噓。他長長歎了口氣,問道:“你不識字,又聽不懂上師們的話,如何修煉的?”


    “學府發的冊子上有插圖,我自己按著圖摸索。”


    這他娘都可以?


    這他娘都沒走火入魔?


    何歡無語。


    當時他為了修煉格物族科術,由師偉幫他費心破譯,不敢有一字誤差,生怕誤入歧途。


    這家夥倒好,尼瑪字都不認識幾個,就靠著簡單圖畫修煉?


    問題是,這家夥還真練成了幾門!


    果然,任何類型的妖孽都是存在的。


    “你能活蹦亂跳出現在我麵前,實在是昊天瞎眼了。”何歡感慨。


    果蝠冷酷的臉色浮現出一絲笑意。


    看著這個少年,何歡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要不,你以後的課上不懂的東西,就來由我輔導吧。”


    “啊?”果蝠一呆。


    “不錯,有不懂得,盡管來問我。”何歡笑笑。


    “可這樣,我欠你的就更多了。”


    “我說了,咱們已是朋友了,對朋友來說,沒什麽欠不欠的。”何歡拍了拍對方肩膀。


    果蝠微微一縮,卻並未躲開,“好吧。你意思是,做朋友隻需要獲取,不用為對方做事,對嗎?”


    何歡愕然,“這個當然不是,朋友之間是需要相互幫助的......哦不,我意思是其實不用分那麽清楚......我是說......”


    “我懂。”果蝠用力點點頭,“我隻是以前經曆複雜了些,卻不代表我是傻子。”


    他麵容終於綻放出笑容,“剛剛也是跟你開玩笑。”


    何歡“......”


    ......


    ......


    從當天起,天照林正式多了一位客人。


    古少白其實非常開明,對自己隱居之地並未刻意避世的想法。他雖然不會收果蝠做弟子,卻也允許果蝠自由出入,向何歡請教修行上的問題。


    不過,他雖然不會向果蝠傳授佛陀陣圖、輪迴真解法這類畢生心血,但對於普通元技,若是何歡幫果蝠請求,他也會大方傳授。


    何歡是弟子,果蝠是外人,兩人一個學的是禦技之源,一個學的是實用之技。


    也虧得古少白目光遠大,若是換個上師,不教自己徒弟珍藏元技,反而對客人大方傳授,說出去驚掉一堆人眼球。


    但無論是古少白,還是何歡,都認為這樣做是理所當然,不求眼前苟且,隻求詩和遠方。


    而果蝠,十七年來,徹底掉進了幸福的大窟窿裏。


    何歡同樣收獲極大。


    對他來說,所有外在的東西都可以舍棄,唯有無窮無盡的知識才是最珍貴的財富。


    如何獲取靠譜知識?


    這就需要通過大量實踐的驗證......以及無數次的做實驗。


    六個純正血脈貴族,比之前的偽血脈王烈不知珍貴多少,簡直是價值不可估量的寶藏。


    從行動伊始,他就早早盤算著擒獲對方後,該如何發揮最大價值。


    首先,他們可以用來驗證輪迴真解法的一些推演。


    古少白的確修為驚天,但他是王者境大佬,卻要反過來推演白丁晉升道宮境方法,自然存在極多掣肘之處。


    他非低境界修者,許多東西隻能靠自己以往的經驗猜測,而無法身體力行。他又沒擁有何歡的合理之眼,不能針對符文印記的細枝末節進行查漏補缺。


    何歡則不同,他境界低,距離道宮境還遠,有大量推演機會,再結合自己的合理之眼,計算進度大幅度提升。


    其次,這六人也是他提取,模仿血脈的最好標本,正如他提取那王烈一樣。


    輪迴真解法固然有機會幫他晉升道宮境,但隻是修為的提升意義有限,他還需要配備對應威力的元技。


    如果說輪迴真解法是地基,血脈模仿元技就是建造房屋的磚。


    隻有地基,他空有修為毫無發揮空間。


    另外,這幾個人可以幫他實驗自己的各種藥劑。以血脈貴族的強大體魄,他們對藥劑的承受力相當強,隻要不是至毒之劑,傷不到幾人。


    而且,他還能借此繼續研製血脈溯源藥劑。


    如果古少白知道他這個念頭,肯定會吹胡子瞪眼——明明師徒倆走的是打破血脈限製的路線,你這家夥竟然還想研製出血脈溯源藥劑?


    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偏偏何歡不這麽認為。


    血脈也好,白丁也好,終究是對天地元氣的操縱方式不同。


    他渴望打破血脈限製,是為了給人族普通人一個修行機會,為的是讓人族底蘊成百上千倍提升,從而徹底壓倒蠻族。


    他從未想過要徹底消滅血脈貴族。


    否則的話,他難道要對自己的朋友——身為血脈貴族的吳胖子和祁方方,下死手?


    存在即合理。


    這話的實際意思是:任何客觀存在的事物,業已發生的事情,背後都可以找到相應的原因或邏輯,但這並不等於人們可以在情感上接受這個事物,或認為此事是對的、正確的。


    他不認可血脈貴族,卻接受對方存在的價值和邏輯。


    至少,現在抵抗蠻族侵略的中流砥柱,還真是這些貴族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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