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場不公平的審判。


    “呐,為什麽說它是不公平的審判?”花枝招展的麵具問。


    “維護公平的工具是什麽?”在它對麵的刻板嚴肅的麵具反問。


    “我不知道。我又不參加考試。”


    “考試?這個國家有考試?”


    “沒有嗎?沒有嗎?怎麽可能。我已經看到不止一個有關考試的迴憶了。”


    “哦。你值的是學校考試吧。”


    “你又是指的什麽考試呢?”


    “當然是那個啊。”


    “那個?”


    “讓人可以戴上徽章的那個。”


    “幼兒園老師?還是騎行俱樂部?或者旅遊團?”


    “紅星可以被稱為徽章麽?帽子可以被稱為徽章麽?”


    “為什麽不可以?有哪本法律裏寫了不能嗎?哦。我明白了。原來你說的是那個啊。”


    “對。就是那個。戴上之後群眾就會不自覺避讓與尊敬的東西。”


    “可那個不是堆在地下室的垃圾堆嗎?一枚一元、百枚五十元從工廠拎過來的地攤貨。”


    “但是別人又看不見地下室。他們隻能看見上級用它表示對新人的認可。”


    “簡直像給家養的狗扔了塊骨頭一樣。狗高興嗎?”


    “當然。它們愛不釋手。”


    “真可憐。它的價值甚至比不上俱樂部為會員定製的小卡片。它的所有者沒有發現嗎?如果服兵役的小兵沒有能耐,總會有識貨的吧。”


    “他們發現了。但他們將此當做廉潔的證據。他們對有異議的新人說,徽章隻是一種象征,真正的徽章在你們心裏。”


    “真是非常耳熟的話呢。”


    “非常耳熟吧?”


    “嗯嗯。許多大企業的老板都會用此當做無往不利的談判技巧,尤其是對剛畢業的學生而言。一句話就搶走了他們的一切。”


    “對真心付出的人想必是宛如世界毀滅的大家吧。”


    “畢竟他們那麽努力想通過的考試根本不存在嘛。”


    “你不是很清楚,考試到底值的是哪個?”


    “抱歉抱歉。我也沒想過你會提的是幻想中的東西。”


    它們齊齊放聲大笑。


    “但是,如果考試根本不存在,他們的標準是什麽?”


    “首先,是家室。”


    “嗯嗯。”


    “其次,是利益。再然後,就是臉了。”


    “臉?”


    “一張看著就光明偉正的臉。”


    “真的假的?維護正義的心呢?”


    “心?心能看見嗎?”


    “不是在胸腔裏嘛。”


    “心能衡量麽?”


    “聽說青春期有300-400克哦。”


    “你說的是心髒啦。”


    “心不就是心髒嗎?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所以這就是楊懷朔覺得無可救藥的理由?”


    “他可是自己跑到地下室翻出來戴上的。在十四歲的時候。”


    “沒有受到懲罰?”


    “怎麽可能會有。畢竟是隻值一元的東西啊。不,是五毛吧?他們不僅親手給他戴上,還請他吃了一頓豪華大餐。他們說,以後你就是警察了哦。”


    “哇哦。真荒謬真荒謬。這就是真實?”


    “是真實。”


    “完全不像。”


    “別的世界有惡魔的存在嗎?”


    “沒有哦。”


    “所以為什麽用別的世界的規則套用到此世呢?他們是人類的世界,而我們是惡魔的世界。完全不一樣。”


    “你是說,這個世界已經被惡魔統治了?”


    “顯而易見。惡魔占有著人類的生命、榮譽、思想還有工資。”


    “所以其實該叫惡魔資本家?”


    “不錯的稱唿。”


    “那楊蘇棣是怎麽迴事?他為什麽沒被占有呢?”


    “因為他有一個好孫子。”


    “嗯哼?這似乎跟我的印象不一樣。”


    “你對他們關係的印象是什麽?”


    “心累的老頭和不孝順的孫子?”


    “哈哈哈哈哈哈,完全錯了。”


    “真的?”花枝招展的麵具裂開了嘴。


    “情況剛好相反。你以為是爺爺保護孫子,真實是孫子在保護爺爺。”


    “唉?為什麽為什麽?”


    “因為楊懷朔就是惡魔啊。因為是惡魔的爺爺,才沒有被占有。因為是惡魔的爺爺,才有機會登上法庭——以活著的姿態。”


    “原來如此,這才是不公平之處啊。”


    刻板嚴肅的麵具眯著眼睛,“不然你以為不公平在哪裏?”


    “比如說全法庭在迫害我之類的?拿出偽造的證據,或是隨便找個諸如以權謀私的理由判他有罪?”


    “那種理由連記錄的必要都沒有。”


    “哎?那不是被明明確確被寫成‘重罪’。”


    “人類怎麽可能對惡魔的親屬奏效?”


    “惡魔沒有法律?”


    “惡魔隻有力量。”


    “那這場法庭就是比拚力量的場所?”


    “沒錯。誰活到最後誰就是勝者,誰就有權製定法律。”


    “人民呢?”


    “你說的連門都進不來的屍骸?”


    “啊。抱歉抱歉,我完全忘記他們已經死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以前人類明明戰勝過災厄時代。”


    “惡魔也是會吸取教訓的。人類竊取了惡魔的力量,惡魔也能占有人類的智慧。在又一次取得上風後,人體實驗就被禁止了。”


    “這是理所當然的吧,畢竟是人權。”


    “可是,這也阻斷了醫學前進的路。令他們連阿斯蒙蒂斯都打不過。人類造出來的東西最終毀滅了他們自己。”


    “所以果然還是惡魔的國度。那楊蘇棣會被無罪釋放麽?他不是惡魔的爺爺?楊懷朔隻要多跑幾圈,他的爺爺就會被無罪釋放了?”


    “但另一方也是惡魔。”


    “原來如此。此可謂惡魔之間的對決。啊嘞?此處不是法庭?馬上進行的不是審判?”


    “是哦。這就是惡魔的法庭。這就是惡魔的審判。法律規則完全沒有必要,必要的隻有力量。”


    花枝招展的麵具第一次露出慎重的表情,“但是,力量也是難以用天平衡量的東西。”


    “誰更強?誰會贏?誰會活到最後?”


    “在死神下達判決之前,我們誰也不知道。”


    “然後我們的、我的、惡魔們的命運也被神明占有著。”


    麵具一同崩碎,真實法庭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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