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終於停了,但是天氣依舊陰沉的可怕,灰暗的天空好像積壓了許多雨水,隻需切開烏雲的一個小口,就可以引來瓢潑大雨。


    白鬆站在天險關一側的山崖之上,臉色有些不好看。


    這雨怎麽不該停的時候停,太子車馬就要過來了,沒有雨如何能假裝是天災。


    一旁的手下欲言又止,終是沒有敢問出口這場行動還要不要繼續。


    守關之人已經換了,不知為何這一路也沒什麽行人,不過正好,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覺。


    白鬆一行人,隱於山石之後,山崖間烈風颯颯,他坦然而立,大有勝券在握之意。


    忽聞一陣車馬喧囂自遠處而來,白鬆探出頭去望了一眼,隻見一片黑壓壓的車隊正緩緩向天險關關口駛來。人馬糧草,濟濟而行。


    隊伍中央,金色黑色交織而成的巨型馬車,做工精良,貴氣逼人,不出意外,就是太子所在之處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白鬆的召喚,幾滴清涼的雨水落到了他的臉上,白鬆仰麵對天,更多的雨打在他的臉上。


    嘴角笑意揚起,看來今日真是老天助我。


    山崖下,如一團黑螞蟻般的隊伍移到了白鬆的正腳下,他揚起手,身後一排黑衣人紛紛動手,割斷了牽著巨石的繩子。


    在轟隆隆的雷聲中,無數塊巨石從山頂以滅頂之勢,夾雜著零碎石塊急速襲來,地上的眾人慌了手腳,不自覺地拔起了劍,但一切隻是枉然,還未來得及作出反應,就被巨石撞倒碾過。也有那聰明的拔腿就跑,可他腿腳哪能比得上身後緊咬不放的石頭,在一片驚恐中被眼前的黑暗吞噬。


    一時間,山石滾落聲,慘叫聲,馬聲混成一團。


    塵土飛揚,馬匹嘶叫,各種隨行物品掉落滿地無人拾取,眾人以逃命為己任,不管不顧。


    白鬆如同雲間的雨,站在高處,憐憫又無情地看著自己腳下螞蟻般的人,漠然下令,“繼續扔,我要讓太子的臉都被砸的麵目非。”


    他語氣的狠厲聽的手下人心中一驚,不過也隻敢低頭領命,帶著人去推新的石頭。


    也不知推倒了多少大大小小的石塊,山下的喧囂漸漸止了。


    最後一塊山石不負眾望地將太子的馬車撞倒在地,馬匹早已不知什麽時候跑掉了,剩下一個孤零零的箱體,依舊是那象征皇室尊嚴的金色與黑色,隻是此時染上了無數塵土碎石,顯得破敗不堪,孤寂無言。


    底下的人都已死傷,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應該是大勝的局麵,可白鬆隱隱覺得不對勁,太子呢?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他竟然都不露一麵,寧願在這馬車裏等死?


    不對。


    手下見白鬆臉色變了,試探性地問了一句:“白大人,您看,這底下的人似乎有點少啊。”


    他話音剛落,一個晃影襲來,人還未反應過來,巴掌就已落下,結結實實地拍紅了他的臉。


    “閉嘴。”白鬆咬牙切齒地說。


    “小人多嘴,請大人恕罪!”那人頂著一張腫起的臉,跪地求饒。


    那一邊,城中驛站,紀以漣也等得焦急。


    僅憑一張紙條他就做出這樣的決斷,未免輕率了些。可若是真有什麽危險,後悔也來不及了。


    他潦草地翻了幾下書頁,完看不進去,還是放下了。


    侍衛長腳步匆匆而來,紀以漣連忙起身,“怎麽樣?”


    侍衛長跪地,說道:“派出去的先鋒隊,都,沒了。”


    紀以漣手中的書卷被緊緊捏在了一起,骨節因為太用力而泛白。


    太子性善,溫文爾雅,不喜爭權奪利,朝臣們有的誇他的性子,也有的說他婦人之仁。


    但這種明目張膽地刺殺,也令一向與人為善的他有了怒意。


    “去追,看看是何人。”他說道。


    侍衛長領命,迅速離開去辦。


    皺起的書卷沒了握力,啪嗒一聲墜地。紀以漣像失了力般坐在了椅子上,是何人,其實他心裏很清楚。


    除了三弟紀以湛,誰還這麽恨他又這麽膽大呢?


    如今父皇疾病纏身,群臣異動,母後雖憑己力將三弟困在府中,但是他布下的網細致密麻,又豈是會被這等小事阻礙。


    一直以為,他不過是好勝心強,沒想到真的,真的對自己動了殺心。


    紀以漣眉目中一片倦色,王朝子孫不多,總共不過五個皇子,幼時夭折了兩個,老五又在行宮大火中隨先皇後一同沒了,皇族子孫就隻剩下他與老三。本以為三弟心中應當還剩一絲兄弟手足情誼,沒想到竟然直接動手了。


    紀以漣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忽然想到皇叔紀梓棠。


    想起他搖著小扇說:“以漣,你弟弟肥胖,來我這邊坐。”


    皇叔應當早就看出了紀以湛的野心與決心才會那樣說吧。


    耳邊突然響起各方人馬的言語,吵得紀以漣眉頭緊皺,他不耐地起身,一邊踱步一邊等侍衛的迴音。


    時間點點滴滴的過去,就如城中的小雨,憑著自己性子行事,不為人間人事紛擾。


    侍衛長步履匆匆,帶了一身濕意與寒氣趕迴來複命。


    “殿下,那一夥人撤退極快,應當是訓練過的。在山崖上發現了大堆砍斷的麻繩,可以確定不是天災,而是人禍。除此之外,就再無別的痕跡了。”


    “帶上所有人立即前往明霞鎮,到了以後徹查此事,相關人員一個不落。不過此事不宜聲張,我此番前來是為賑災,不想多生事端。”紀以漣利落下令。


    侍衛長一字不落地聽了進去。


    金色的衣角在眼前掀起,太子步履穩健,出了這小小廂房。


    此番賑災,真是禍端叢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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