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科舉考試於今日開始,來自全國的才子士子們聚焦在這裏,摩拳擦掌,大展抱負。


    全京城一下子進入到考試的緊張狀態中。


    四皇子永王現在大概是京城最忙碌的人了。他負責監督春闈的全部事宜,來來迴迴地察看著。


    科考的主考官由李丞相擔任,其餘考官則是各部門抽調官員組成。


    經過了三天的考試,士子們終於從密閉的考場中走了出來,個個殾鬆了一口氣。


    各位考官們則開始加緊進行閱卷。


    考官們進行初神,李丞相負責複審。也就是說,所有初審的考卷,都要交到李丞相手中,由他進行最終的複審。


    厚厚的一遝遝考卷送了過來,李丞相一張張地翻著卷子,隻專注著看名字。


    終於,他看到了那個名字,嘴角揚起了微笑。


    “顏熙”。


    就是這個人。


    永王千萬交待,務必要將這個人刷掉。


    就是這個人,幫助五皇子定王奪得了龍斑孩子,讓定王一舉成為朝中新貴,雖未封為太子,但已經得到富安州這塊肥沃的封地。那可是永王曾經看上的地方!


    不言而喻,定王的崛起,已經嚴重威脅到永王的地位。


    那個殺戮的元宵夜過後,永王越想越氣憤,派人暗中查探了陸青桑來京城後的蹤跡,發現有一個叫顏熙的書生,在暗中大力地幫助她,特別是後來他與瑞王激戰中,是他去請來了皇上,最終讓自己吃了血虧。


    是可忍孰不可忍!


    既然跟他作對,那就別怪他下手不留情!


    想到永王的交待,李丞相將顏熙的卷子抽出來,扔進了落榜的一摞卷子中。


    這個人,這輩子,永遠都不會有科舉出頭的一天了。


    經過幾日的加緊審核,科考的上榜名單終於出爐,李丞相第一時間便帶著名單去麵見聖上。


    現在,全國的士子們,都還在京城巴巴地等著這個結果呢。


    皇上拿到這份名單時,凝視了良久。


    李丞相坦然無比,這份名單除了刷掉顏熙、安插進幾個關係戶之外,其他還是真實的。


    哪一年的不是這樣操作?


    考場,就是一場政治生態博弈,一到考前,就有各路官員暗中來送禮打招唿,希望能上榜。


    有些能拒絕,有些不能拒絕。李丞相精諳此道,與永王一起,把持著朝中的新人進入,權勢自然日加穩固。


    這次榜單上的前三甲,都是安排好的人,將來任職後,都能為永王所用,鞏固權勢。


    皇上的眼神久久地凝視著名單,從左至右,目光掃了一遍又一遍。


    皇上一向很少如此關注榜單的,李丞相心裏不免有些打鼓。


    “富安州的解元何在?”老皇上抬起頭,盯著李丞相。


    李丞相額頭上有些冷汗,富安州的解元,就是顏熙。


    好在他也是見多風浪的,馬上平定心思,道:“此人不在榜單上。”


    “哦?”皇上眯起眼,道:“聽說曾林那個老家夥,在富安州平陽城辦了個白雲書院,專門研究教授科考知識,教出的學生都很不錯,特別是前年的富安州鄉試還出了個解元。連我也聽說了。”


    “這個,確實,臣也有聽說。”李丞相恭敬道。


    “這麽個人,今年有沒有參加科舉啊?”


    “臣也留意過,他來是來了,但是……”


    “有什麽,但說無妨。”


    “是,此人的文章雖然工整,但一股淩厲之色,對我朝政事妄加評議,實乃不敬。故此,未能上榜。”


    “年輕人,都是這樣,一股淩厲好勝之氣,恨不能指點江山。你我年輕之時,又豈不是如此?”


    皇上莞爾一笑,道:“將他的卷子呈上來,朕倒要好好看看,這個富安州的解元,提出了什麽朝政之事了。”


    李丞相不能怠慢,連聲應是,然後下去調取試卷。


    一刻鍾後,那份試卷便完整地呈到了皇上麵前。


    李丞相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平息了一下緊張之色。


    剛才在那摞落榜的卷子中找顏熙的那份,著實花了不番功夫。誰也不會想到,皇上竟然有興趣去看一個落榜士子的答卷。


    皇上的目光在卷子上慢慢逡巡,慢慢地,露出了平和的微笑。


    李丞相將這一切看得真切,他知道,顏熙的文章寫得確實出色,對平陽城的安防進行了詳細的布置,提出了切實合理的措施建議,凡是看過的人,無不為之歎服。


    但是,他是定王的人,怎麽能讓他上榜,將來成為定王的左膀右臂?


    應該怎麽阻止他才行?


    李丞相的腦子急得團團轉。


    他越加感覺到,這個事情,已經慢慢在脫離他的掌控了。


    胡思亂想間,竟沒察覺到皇上喚他。


    “李卿。”皇上不悅地再次叫喚,李丞相終於反應過來,忙道:“是!”


    “朕見此人文章甚好,雖然有淩厲鋒芒,但針砭時弊,切中要害,是難得一見的人才。你覺得呢?”


    皇上此言,既是對顏熙的肯定,也暗含對李丞相閱卷的批評,竟連這樣的人才都沒法發覺。


    “陛下,此人文章表麵看來雖好,但是否合理可行,還待斟酌。微臣是見其紙上談兵,所以才……。”


    “朕見他提出的計策倒挺切合實際,與那些紙上談兵的不同,朕年輕時曾在平陽城帶兵殺敵,對那裏倒是有些了解的。”皇上徐徐道。


    李丞相忙跪下道:“原來如此,陛下勇武英明,微臣愧不能及。陛下所言甚是,微臣和幾位考官,沒有這般思維開闊,盡是墨守成規、循規蹈矩,未能賞識這般遠大誌向的士子,實乃有眼無珠。請皇上責罰。”


    李丞相心裏精明得很,皇上連連誇讚顏熙,態度已經很明顯了。李丞相如果再提否定意見,無異於找抽。現在皇上表麵是征求他意見,其實皇上心裏早已有了答案。


    於是他才趕緊說了這一番話,表麵上是說自己的錯誤,實則是將錯誤推到了曆代閱卷規則上,反而將自己說成了盡職盡責恪守閱卷本份,讓皇上不忍責罰。


    果然,皇上道:“愛卿何必如此惶恐,這樣的人才,過於突出,常人一時難以分辨,也是有的。”


    “正是呢,微臣愚鈍,未能像皇上這般明察秋毫,慧眼識人,實在慚愧。”


    “以後注意就是了。”皇上又看了一眼這個考卷,“今年我身體欠安,也不必殿試了,就按這個榜單來排吧,至於這個顏熙吧,我看做今年的狀元也未嚐不可。你覺得呢?”


    “皇上說得極是,作狀元乃是實至名歸。”李丞相諂媚道。


    “那就公布榜單吧!”皇上作了最後的定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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