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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佳瑤暗暗汗了一把,“大哥迴去告訴祖母,不用過於惦記,但凡出格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周翼虎點了點頭,“如此,我就先迴去了!”


    周佳瑤連忙道:“大哥,今日你難得來,留下來吃飯吧,我給你做你愛吃的手擀麵。”


    周翼虎眼睛裏就裝了笑意。


    當年家裏的生活實在是清苦,後來分家了,日子才好過一點。那時候,一碗自家妹妹做的手擀麵,便是全家上下最喜愛的食物了。周翼虎那會兒正是長個子的時候,就著琥珀色的炸肉醬,碧綠的香菜,細細的黃瓜絲,常常一個人能吃一小盆的麵。


    周翼虎到底也沒能留下來吃飯。


    周佳瑤畢竟是嫁人為婦了,禮節上有諸多不便。況且自己這個當兄長的來了,妹妹都要親自下廚,那麽雲家的旁支長輩來了,妹妹該如何?


    她現在貴為世子夫人,哪裏還用得著親手下廚做羹湯?


    周翼虎是心疼妹妹。


    周佳瑤也猜到了幾分,心裏頓時覺得暖暖的。不管什麽時候,家人都是在替她著想,最心疼自己的,也始終是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五月。


    天氣也一下子熱了起來,還沒入夏呢,地麵上便熱氣騰騰的,有了烤人之勢。


    郡主府和錦暉院的下人們也忙碌起來,將周佳瑤的床帳換成了雨過天晴色的細紗帳,光是看著,就覺得清清爽爽的,十分舒服。


    門窗上的紗簾也要重新換過,除了紗質輕薄,更加透氣以外,紗孔也細密了許多,是用來防蚊蟲的。


    上下收拾這麽一通,人的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


    明個兒便是五月初二了,是忠勇伯夫人的壽辰,故而周佳瑤特意讓人在前麵守著,等國公爺下衙迴來,好去知會一聲。


    之前已經稟報過雲鵬,初二那天她要去忠勇伯府上為忠勇伯夫人賀壽一事。但不管怎麽樣,雲鵬是世子的父親,是她的公公,所以周佳瑤必需要敬著他。


    雲鵬竟像模像樣的把周佳瑤叫過去囑咐了兩句,無非是跟女眷們打好關係,不要失禮之類的話。最後還給了她兩個盒子,讓她充作壽禮,一並送到榮家去。


    周佳瑤迴到自己的院子裏之後,特意打開看了看,其中一個盒子裏裝的是一套玉製的鼻煙壺,那玉質晶瑩剔透,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鼻煙壺以春夏秋冬為題,造型別致,看著倒也精美。想必是借著送壽禮的名頭,送給榮顯的。


    榮顯早年在戰場上受過傷,聽說腿腳上落了病根,一到天寒地凍時,就會犯病,疼起來的時候吃藥都不管用。也不知道榮顯從哪兒尋了個偏方,將一些特製的秘藥製成鼻煙,病發的時候聞一聞,據說能解疼痛。


    隻不過終究是治標不治本罷了。


    另一個較大的盒子裏,裝的卻是一對白地粉彩麻姑拜壽膽瓶。從品相上看,這對膽瓶色彩豔麗,構圖合理,造型和彩繪方麵,都非常出色,再看底下的款,卻是前朝之物,也算得上是古董了。


    這兩樣東西,都算不得是太貴重之物,但也算是應景兒,用了心的。倒也算是拿得出手。


    隻是杜嬤嬤擔心,送的東西有些多,怕是容易讓人誤會。


    誤會她攀附榮家嗎?


    周佳瑤神秘的笑了笑,讓人把雲鵬準備的這兩樣壽禮也加進去。


    誤會就誤會吧!反正從頭到尾,都是忠勇伯府的人在接近她。雖然忠勇伯得勢,但是雲國公府也不是吃素的啊!


    嗯,雖然這樣比喻好像有些不大妥當,但是兩家都是勳貴之家,沒有什麽太大的差距。


    別人要是說她攀附榮家,哼哼,眼睛瞎了吧!


    到了五月初二的正日子,周佳瑤便讓人準備馬車,又將帶去忠勇伯府的禮物檢查了一遍,確認沒有疏漏後,便差人去忠勇伯府打探了一下。


    “夫人,忠勇伯府上開始迎門待客了,隻是瞧著府門前並不熱鬧,車馬也並不是很多的樣子。”


    周佳瑤笑了笑,不以為意的道:“忠勇伯府行事一向低調,咱們是客人,隻管拿著帖子上門去,別的,就不是咱們能操心的了。”


    段氏點頭稱是,道:“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夫人是否即刻動身前往?”


    此時周佳瑤已經裝扮好了。她穿了一件水藍色,繡了芙蓉團花的素紋細杭寬袖掩襟上衣,下麵配了一條珍珠白的錦緞的挑線裙子。那裙子的裙擺處,繡了紅梅,還墜著流蘇,但是彌補了衣賞太過素氣的不足。


    “不著急!”人家過壽,她去遲了不好,去早了也不好。榮家隻請親朋,估計他們請的人,有一大半兒是自己不認識的,去早了幹陪著,挺尷尬。


    過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周佳瑤才起身,吩咐人跟著她一起去了轎廳。


    今日隨行之人除了有紅衣,桃兒以外,還有杜嬤嬤和杏兒。


    轎子一路晃晃悠悠的停在了忠勇伯府門前。


    杏兒遞了帖子,但有人引著一行人往府門裏麵走。


    剛繞過影壁,迎麵便看到秦氏帶著人急匆匆的迎了過來。


    “世子夫人!”


    兩相見麵,秦氏屈了屈膝道:“真是怠慢您了。”


    秦氏這般客氣,倒是周佳瑤有點受寵若驚的意思,這榮家人到底在打什麽主意,為何竟是待她如上賓的樣子?


    “少奶奶客氣了。”


    兩個人一邊說一邊走,繞過一個小園子,直接到了二門上。


    今兒是盧氏過壽,請的都是榮家的親朋,女眷這邊相對比較熱鬧一些。還沒到正堂,周佳瑤就聽到了歡聲笑語聲。


    等到她跟著秦氏進了正廳,卻見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團坐在一處,好不熱鬧。


    正堂之上,胡氏赫然在座。老太太瞧著紅光滿麵的,精神狀態不錯,比那次在臥佛寺相見時要好多了。


    周佳瑤一進來,就將在座的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沒辦法,剛才前邊送了信兒來,說是雲國公世子夫人到了,這邊胡氏便打發秦氏去接,一副十分鄭重的模樣,讓在座的人都起了幾分好奇之心。


    與榮家關係近便的,都知道多少知道一些胡氏被世子夫人所救之事。心裏不覺得奇怪,隻是好奇周佳瑤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畢竟她嫌少出來走動,外麵關於她的傳言卻是不少的。


    一些不知情的,卻是不知道胡氏為何會如此禮遇周佳瑤。雖說周佳瑤是世子夫人,但胡老夫人的身份擺在那兒呢,誰不知道如今忠勇伯才是皇上眼中最紅的紅人!這世子夫人鮮少出來應酬,到底是怎麽入得老夫人的眼呢!


    等周佳瑤一進來,眾人的目光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周佳瑤也不打怵,臉上掛著禮貌的微笑,上前見過胡氏。


    “晚輩見過老夫人!”她屈膝行了一個晚輩禮。


    胡氏早就等著呢!見周佳瑤來了,不住的點頭,臉上的笑意也更濃了幾分。


    “好好好,快起身,好孩子,可算是把你盼來了。”


    盧氏在一旁也十分驚喜的樣子,“母親,這便是世子夫人了?”


    “對對,這便是今天的壽星,要是論起來,你該叫她一聲伯母。”


    不用問,這便是忠勇伯夫人盧氏了?


    盧氏看著有些老態,跟汴京城裏的太太們比起來,白頭發多了一些,臉上褶子也多,臉色有些蠟黃。京裏太太身邊的管事嬤嬤,隻怕也比她年輕幾分。


    盧氏早年在鄉下吃了不少苦,她一個人又要照顧婆婆,又要教養兒了,自然是顯老一些的。


    不過盧氏的眼睛卻很清澈,裏麵少了算計,多了幾分慈愛。


    “見過伯母!”胡氏都已經做了介紹了,自己再端著,叫什麽夫人,就顯得有些見外了。


    盧氏說話還帶著一些鄉間口音,可是語氣卻是十分慈愛的,“好孩子,你能來真好!今天來的家裏都是親朋,你是頭一次來,千萬不要拘謹才好。”


    周佳瑤點了點頭,讓人呈上賀禮,“這是晚輩的一點心意,祝伯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盧氏不住的點頭,讓身邊的人把東西接過去,眼圈不知為何紅了。


    周佳瑤微愣,不過好在盧氏很快就掩飾了自己的失態,恢複如常了。


    正在這時,一位氣韻極佳的美婦,緩緩起身,上前親熱的道:“早就聽說雲國公世子夫人有傾城之姿,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周佳瑤見她氣度極佳,舉手投足間皆是風景,當下便猜到了她的身份,“見過夫人。”這位應該就是忠勇伯世子夫人,秦氏的婆婆了。


    展氏點了點頭,“夫人來夫人去的,倒顯得生份了。我虛長你幾歲,若是不介意,咱們不防姐妹相稱。”


    周佳瑤嚇了一跳,這榮家人,也太熱情了一點吧!


    不過,她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麽。


    有些事,聽聽就好了,不用當真。對方獻殷勤的意思太過明顯,她到現在還有點摸不著頭腦。


    秦氏又給周佳瑤介紹了幾位女眷,圓臉的嬌小孫氏,是榮家老二的妻子。生得英氣十足的羅氏,是榮家老三的妻子。羅氏出身將軍府,聽說並不是嫡出,但是羅家是將門之家,家裏的女兒也都是不愛紅妝愛武妝的。


    榮顯教子有方,三個兒子無一納妾,也是京中少有的。


    真要是論起來,展氏與周佳瑤算是同輩的。秦氏雖與周佳瑤年紀相仿,但是輩分上卻是被壓了一頭。


    “這位是我弟妹,娘家姓肖。”肖氏上前見過周佳瑤,執的卻是晚輩禮了。她一身紅衣,連頭上戴的首飾也是極喜慶的樣子。


    周佳瑤心中有數,看來這位肖氏剛剛嫁過來不久,成婚應該還不滿一個月。


    見過了榮家的女眷,周佳瑤又與幾位與榮家有舊的女眷見了麵。這些女眷,多為展氏和孫氏,羅氏等人的手帕交。


    想也知道,依著盧氏和胡氏的出身,在京中能有什麽故人?家裏不喜歡張揚設宴,也是有原因的。


    寒暄過後,眾人坐下說話。


    盧氏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幾次欲言又止,而且她時不時的看著周佳瑤,實在是太過引人注目了一些。


    胡氏見了,心中不免歎了一口氣。


    媳婦進京這麽些年,身上有些習氣還是改不掉,心裏揣不住事兒這個毛病,始終也改不過來。


    此事,非同小可,關係到彤兒一生的幸福。媳婦關心則亂,倒是情有可原。


    胡氏想了想,就道:“老身這會兒有些乏了,想要去後麵休息一下,世子夫人可否陪老身同去,說說話?當日夫人出手相救之恩,老身還沒謝過,實在失禮。”


    周佳瑤誠惶誠恐的起身,道:“晚輩惶恐,老夫人有命,晚輩自然遵命。”


    胡氏點了點頭,見盧氏也要起身的樣子,便出聲道:“你是壽星,留下來待客吧!”


    盧氏本就是以夫,婆婆為天的性子,當媳婦這麽些年,從沒違過婆婆的話,此時自然也是一樣。


    “是!”盧氏惴惴不安的從了下來,目光卻還是忍不住粘在周佳瑤身上。


    若是此時周佳瑤還看不出榮家人是有事的話,那麽她可真是傻子了。隻是不知道榮家所求,會是何事!


    榮家是天子近臣,遠比雲家得寵,有什麽事,榮家會求到雲家頭上?


    她扶著胡氏去了後麵的暖閣。


    胡氏坐到主位上,指著身旁的椅子道:“你也坐。”


    周佳瑤隻道:“想來老夫人特意叫晚輩出來,是有話要說,晚輩還是站著吧!”


    胡氏隻道:“老身倚老賣老,有些事兒,想單獨跟世子夫人談談。”


    周佳瑤想了想,便揮手讓跟著自己的杜嬤嬤和紅衣退下去了。


    紅衣本是不願意的,可是一想到榮家下帖子大張齊鼓的把人請來的,總該不會害了夫人才是,便行禮退了下去。


    胡氏也將屋裏侍候的打發了,待到這暖閣裏沒了人,方才扶著手裏的拐杖起身,鄭重的給周佳瑤行禮,“世子夫人,請救我榮家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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