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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杜嬤嬤非常嚴肅的說“禮不可廢”的時候,就是她整個人鑽進牛角尖裏,不願意再談,半步也不肯退讓的時候。


    周佳瑤聽她這樣一說,便歇了繼續勸她的念頭,由著她去了。


    等過了初十,周佳瑤又收到風聲,說是馮氏已經在打點給馮玉盈準備嫁妝了。


    已經想好要將她嫁到福建去了。


    馮玉盈作為準備嫁娘,自然也是知道了這個消息的。


    隻是,她心內半點欣喜也無!


    在馮玉盈看來,太監也好,楊廣合也罷,都不是良配。自己要是真的嫁過去了,隻怕用不了兩年,就得搭上性命。


    馮玉盈又哭又鬧了一迴,說什麽也不肯吃飯,一副你要我嫁,我便死給你看的模樣。


    馮氏來跟她談了一迴,不知道說了什麽,馮玉盈居然不哭不鬧了,也開始吃東西了,雖然整個人看著一點生機也沒有,但是好歹算是把命保住了。


    小梅陪著馮玉盈哭了好幾天,她覺得這幾天的時間,像是要把一輩子的眼淚都流幹了似的。才幾天的工夫啊,她們家姑娘就瘦了好多,原本晶瑩如玉的容顏,也黯淡起來,讓人看著揪心。


    “姑娘,那日夫人來找您,到底說了什麽啊!”小梅總覺得,她家姑娘不哭也不鬧這樣有些不大對勁,姑娘的眼神讓人覺得發慌。


    “還能說什麽。”馮玉盈現在也就能對著說小梅說幾句話了,她的嗓子有些沙啞,大概是這幾日又哭又喊給累的。


    小梅就將廚房送來的湯水推到了她麵前,勸道:“雖然這府裏的人,都是狼心狗肺,可是姑娘還是要保重身體啊!他們送來的東西,咱們該吃還得吃。”


    小梅說著說著,眼淚就又溢了出來,“姑娘,您得保重身體啊!總不能還沒鬥上一鬥,咱們就先認輸了啊!您要是這樣,跟等死有什麽區別?”


    原本像木偶一樣呆滯沒有生機的馮玉盈,聽了這話後,居然轉了轉眼珠,眼睛裏也漸漸清明了起來。


    小梅喜極而泣,“姑娘,您好歹喝一些,養養身子,等您有了力氣,咱們再想辦法。”小梅說這話,也不過是安慰之言罷了!


    想辦法,想辦法。


    她們現在已經被困在這府裏,哪兒也去不了了。要人沒人,要錢沒錢,隻怕連個消息都遞不出去,怎麽可能有什麽脫身的辦法啊!


    讓小梅高興的是,馮玉盈把那一碗滋補的湯水都喝了,還告訴小梅,讓她變著法的管廚房要補身體的東西。


    小梅不解,覺得姑娘怎麽會提這樣的要求呢?這和她平時的舉動完全不一樣啊!


    “我要快點好起來。”馮玉盈在這一刻,也不當小梅是婢女看了。在她最困難,最走投無路的時候,陪在自己身邊的,就隻有小梅而已。


    小梅點了點頭,破涕而笑,道:“是是,姑娘說得是。”


    馮玉盈笑了笑,沒說什麽,但是心裏卻不由自主的暗想著:是時候放手一博了。


    周佳瑤正在小廳裏研究麵膜呢!


    古代的化妝品,一般都是含鉛粉的。周佳瑤不想用,也不敢用,所以讓人試著用珍珠粉,白術,白芍等中草藥調配一種護膚品。雖然她用不著這東西,但是閑著也是閑著,沒準研究研究就能研究出一條賺銀子的路來呢!


    幾個丫頭都看傻了,覺得周佳瑤太任性了一些,好好的珍珠不留著鑲首飾戴,非要磨成粉做麵脂!這也太奢侈了!


    潛台詞就是說周佳瑤敗家。


    周佳瑤才不理會這些呢!她心情好,想怎麽樣做,世子都支持她,再說,有錢人才能任性呢!


    她現在確實是有錢人,光是暖鍋店一年的收益,就足夠讓人眼紅了,更不要說自己成親時,二哥還給了她一大筆壓箱底的私房錢。


    十萬兩,一般的商賈之家,都未必能一下子抽出這麽多錢來。


    周佳瑤一邊想著這些事,一邊將手裏的蜂蜜和牛乳攪拌,想著讓丫頭們敷一敷,看看效果怎麽樣。


    就在這時,那邊有小丫頭給段大娘挑了簾子。


    段氏急匆匆的進來了,給周佳瑤行了個萬福後,才道:“夫人,那位馮姑娘動作不小,已經差她身邊的那個小姑娘,‘買’通了世子爺身邊一個侍候茶水的小廝。”


    周佳瑤並不在意,她將手裏的東西放下,接過丫頭們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手,然後道:“意料之中的事兒,讓人盯著就是!還有,讓那個小廝機靈一些,別演砸了!”


    段氏連忙應了,退了下去。


    琳兒在一旁道:“夫人,那位馮姑娘也是個有幾分聰明的人,先前不是有位馮姑娘,因為算計世子爺而香消玉殞了嗎?為什麽她還會這麽莽撞,貿然去收買世子爺身邊的人,難道她不怕重蹈覆轍嗎?”


    瞧瞧,到底是在平南侯夫人身邊待過的,看問題的深度就是不一樣。


    周佳瑤坐到美人榻上,先是笑了一下,隨後才道:“她現在是狗急跳牆,實在沒有辦法了!左右都是一個死,隻不過是死法不同罷了。”


    琳兒就明白了,那馮姑娘想必是極簡單,死在國公府裏,左右還能保住一個清白之身,總比背井離鄉死在外頭好。


    但是,夫人真的會讓她死嗎?


    琳兒對此表示懷疑。


    正在這時,有丫頭掀了簾子,喊了一聲:世子爺。


    雲霆霄闊步走來,順手將身上的披風解開,交給了一旁的丫頭收著。


    周佳瑤連忙迎了過去,問道:“怎麽這麽晚,可用飯了?”


    雲霆霄便道:“我不是讓人送信迴來了嗎,讓你別等我!怎麽,你還沒吃?”


    周佳瑤搖了搖頭,“吃過了,晚上的魚特別新鮮,我一口氣吃了一條。”


    夫妻二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內室走。


    琳兒就聰明的退了下去。


    世子爺和夫人之間,像是連根針都插不進去似的,她們這幾個貼身侍候的,隻要照顧好夫人就可以了,像現在這種時候,還是應該遠著一點才對。


    瀟兒見她出來了,眼睛頓時亮晶晶的,她把周佳瑤做的那個什麽麵膜往旁邊一放,小聲的問道:“你如今可算是瞧明白了?”


    琳兒點了點頭,全身上下都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最開始侯夫人把她們倆給世子爺的時候,琳兒的心裏是抱著些幻想的。她覺得,這天下男子都是一樣的,再怎麽長情的人,也不可能終生隻有一位正妻吧!那些沒有功名地位的商人,一旦有了錢,還一房接著一房的納妾呢,更何況像世子爺這樣的出身,哪裏會有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啊!不娶三妻四妾就是好的了,怎麽著也該有一兩位良妾,通房在身邊侍候著吧!


    可是她來了這麽久,冷眼瞧著,世子爺是真沒有納妾的打算。其實世子爺立功迴來之後,有不少人打他的主意,想往他身邊塞人,結果呢!世子爺一概不收,放出風聲說自己當初求娶夫人的時候就指天立誓:終身不納妾,不能做對不起夫人的事。眼下這些人送美人給他,不是沒安好心嗎?莫不是想讓他破誓?


    這一番言論一出來,便沒有人再往雲霆霄身邊塞人了。畢竟指天立誓對於古人來說還是挺重要的一件事,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誰都不會輕易破誓。


    那些人在世子爺這兒討了個沒趣,便把主意打到夫人頭上去了,無非就是差人透話,說什麽若是不給世子納妾,就是不賢良,就是善妒之類的。


    夫人霸氣,當時就迴道:世子就愛她善妒這一點,若是她也像這天底下其他女人那麽平庸,想著給自己的丈夫納妾,當什麽賢良的人兒,那世子爺也不會鍾情於她了。


    結果這夫妻二人合著演了這麽一出後,就算是把那些別有用心的人都打發掉了。


    琳兒看了這麽一出戲後,可算是死心了!


    那些想要巴結世子爺的人,送的美人可不一般呢!聽說不但長得美,還個個都是才女,有會彈的,有會唱的,還有會寫詩的,會畫畫的。跟那些美人一比,自己就像是鄉下的村姑一樣!世子爺連那樣的紅粉佳人都不愛,哪會兒瞧得上自己?


    琳兒也就想明白了,再不用瀟兒勸,就主動歇了心思。


    再說雲霆霄洗漱一番,換了安寢的衣裳,與周佳瑤在內室說話。


    他歪靠在床~上,問周佳瑤,“你最近鼓搗什麽呢?”


    周佳瑤不以為意的道:“麵膜啊,還有麵脂,用珍珠,還有蜂蜜什麽的,你不是知道嗎?”


    “我不是問這個!”雲霆霄臉上的表情似乎鬆動了一下,“我身邊那個侍候茶水的小廝,可是得了你的吩咐?”


    是這件事情啊!


    周佳瑤的杏眼彎了彎,她像貓兒一樣趴到雲霆霄的懷裏,伸手在他胸膛上畫圈,嘟囔道:“還不是你惹的事兒!”


    雲霆霄輕哼了一聲,一下子抓住了她的作亂的小手,道:“別什麽事兒都怪在我的頭上!”


    看樣子,是收到什麽風聲了。想也是,那小廝本就是在他身邊侍候的,雖然得了自己的差遣,但這種事情哪可能避過他去?


    周佳瑤就在他臉上親了一下,還在他耳邊道:“世子,我也不過是好心,想要救她一命嘛!”


    雲霆霄哭笑不得,隻覺得這丫頭有些不擇手段了,居然連美人計,色~誘這種手段都使了出來。


    “你到底是真好心,還是假好心,嗯?”


    周佳瑤就道:“你放心就是,我又不打她,也不賣罵她,隻不過是想要指點她幾句罷了。”說著,就在雲霆霄耳邊輕喃了幾句,把她的想法和打算都說了。


    雲霆霄哪兒還有心思聽她的計劃啊,一個翻身,將人壓在了身下,化被動為主動,狠狠的品嚐起眼前的絕色來。


    又是一個纏綿悱惻的夜晚。


    第二天周佳瑤醒來的時候,雲霆霄已經去衙門了。他現在是新官上任,正是最忙碌的時候。


    周佳瑤按部就班的吃了早飯,然後去了錦暉院,打發了幾個迴事的婆子後,便喝著清茶,享受著悠閑的時光。現在她隻需要管好自己院子裏的事,就萬事大吉了,以後怕是再難有輕閑的時刻了,畢竟,她可沒想讓馮氏永遠霸占著國公府的中饋大權。


    沒一會兒,有婆子來稟,說是鐵馬胡同的人來了。


    周佳瑤想了想,幹脆就讓人去了抱夏。她自己呢,叫上杜嬤嬤和段氏一起陪著,在抱夏見了鐵馬胡同的人。


    來的人居然是耿亭和陸石。


    陸石何時進京的!


    周佳瑤驚了一下,便道:“陸叔叔,你是何時進京的!”當年陸石非要賣身進周家,可是周佳瑤待他和娟子,一直就像是對待親人一樣,從來沒有當他們是下人過。所以她一直稱唿陸石為叔叔。


    陸石看著,好像蒼老了好幾歲,他看著周佳瑤的時候,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可是他的唇都在顫抖,準備了半天,才叫了一聲,“大小姐!”


    那聲音,無比淒苦,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周佳瑤心裏一下就明白過來了。


    想必是父子倆見了麵,陸石知道了陸歌如今的身份,所以備受打擊,這才會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周佳瑤想了想,就對耿亭道:“耿大掌櫃,我差人帶你去賬房,這核對的賬目前兩日便弄好了,我想著讓你們再休息兩天,便沒著急。正好這會兒你來了,便拿了私章,印鑒去封賬吧!”


    大掌櫃的拿私章,印鑒兌了賬,這一年的賬目會統也就結束了。


    耿亭就知道周佳瑤這是想把自己支開呢!


    他行了個禮,連忙退了出去。


    段氏親自將人帶去了賬房那邊。


    周佳瑤連忙道:“陸叔叔是不是全知道了?”


    陸石點了點頭,兩邊的斑白似乎也更明顯了一些。他似乎是承受不住這個打擊,身子微微岣嶁著,人看著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似的。


    周佳瑤心裏酸酸的,“陸叔叔,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


    “與大小姐無關!”陸石並不是事非不分之人,兒子成了太監的事兒,對他來說確實打擊不小,但他還不至於糊塗到要把事情怪到周佳瑤頭上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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