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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小米帶著紅衣去了前院。


    三羊壩的莊頭早已經等在前廳了。


    門外站著的小丫頭,連忙幫周小米打簾子。


    室內溫暖如春,一身青衣打扮的陸石恭敬的轉過身來,朝周小米作揖行禮。


    “見過東家。”


    周小米隻道:“陸莊頭不必客氣,坐吧!”


    主仆二人分別落座,有小丫頭端了熱茶和點心來。


    陸石喝了一口熱茶,才覺得身上的冷氣散去了一些。


    “東家,不知道您叫我來,可是有什麽事要問詢?”差不多五年前的這個時候,陸石父女三人,被周家人所救,自願賣身到周家,以報達救命之恩。


    陸石是跟土地和莊稼打交道的人,別的能耐沒有,可是管理土地和莊稼卻是一把好手。周小米把三羊壩的荒地全都買了下來,讓陸石一步步的改善著,把荒地變成了水田,種水稻。


    水稻種子是周小米在仙府小築中培育的,她雖然不懂育種,但是卻知道仙府的神奇之處,即便是撒下最普通的種子,也能長出非常好的作物來。所以周小米用了一個最笨的方法育種,將外麵拿過來的普通水稻種子種到仙府小築中去,等水稻成熟後,再留種,然後再種下去,等水稻成熟後再留種。如此反複試種幾次,到最後種出來的水稻,果然跟之前的水稻有了天壤之別,不但顆粒飽滿、質地堅硬,色澤清、白、透,而且煮出來的米飯飯粒油亮,香味濃鬱,飯香醉人。


    周小米把育好的稻種交給陸石保管,告訴他這是自己花了大價錢從別人手裏挖出來的好稻種,讓他務必看好每一粒種子,不能浪費。


    陸石見過不少稻種,卻從沒有見過周家這樣的米種,他是識貨的人,當下知道自己捧著的這些稻種肯定價值不菲,便緊張起來,跟周小米承諾一定會好好看管,保證一顆種子都不浪費。


    荒地改水田這件事,頗費心神,陸石用了整整兩年的時間,才把周小米手裏的荒地全部規劃完畢。三年前,周家開始嚐試在三羊壩種水稻,當年便收獲了五萬水稻!這年頭,水稻每畝產值也就三百斤左右的樣子,而周家總共也才有一百畝水田,居然打了五萬斤的水稻!如此“高產”的水稻,質量又十分上乘,簡直是天下黎民百姓之福啊!要知道北方雖然也能種植水稻,但是因為一年一季的關係,所以產量並不高,而且質量也因為地理位置,溫度等因素的影響,


    可惜,周小米壓著這事兒,再三囑咐陸石,此次不宜宣揚。


    周家打出高產水稻的事情,就這樣被瞞了下來。


    周小米覺得,現在的陸石,跟五年前比起來,多了很多生機,人看起來也沒有五年前那麽木了。


    五年前的陸石,渾身上下都透著那麽一絲麻木的味道,妻子的死,好像是一塊烙在他心頭上的傷疤,卻永遠都不能愈合似的。


    現在的陸石,比五年前好了很多,雖然還是木訥的性子,可是說話辦事都有了爽利的苗頭。特別是提到田地和管理田莊方麵的事,陸石的眼睛裏就會不自覺的生出幾分神采,讓人覺得他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年輕人才有的夢想和希望。


    娟子的笑容,也越來越多了。童年的陰影似乎已經離她而去了似的!在周家的這幾年,娟子學會了很多東西,廚藝更是突飛猛進,從一個隻會看火的小丫頭,長成了一個不輸於廚娘手藝的大姑娘,讓人刮目相看。


    隻是娟子如今是周翼興的大丫頭,平常人想吃她做的飯,隻怕還不夠資格呢。


    “是有些事兒想問問陸莊頭。去年雪大,天氣又特別寒冷,會不會對明年的收成有什麽影響呢?”在種莊稼這方麵,周小米是個門外漢,不過她算得上是個稱職的農場主,雖然不能事事親力親為,但是該過問,該了解的,她還是要了解的。


    “是有一些影響,不過東家不必擔心,都是有辦法解決的,保證不會誤事。”陸石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說起話來也很有底氣。


    周小米點了點頭,“我不通農事,見了去年那樣的大雪,不免有些惴惴不安,怕天氣太冷,誤了春種。”


    “東家隻管放心,照目前的情形看,影響還不算太大,日後勤於料理一番,倒也可以彌補。”


    陸石的話,讓周小米放心不少。


    “依你看,今年水稻的收成會如何?”


    陸石暗自思量一番,才謹慎的開口道:“不會高於往年,不過即使差些,應該也不會差得太多。當然,還要看節氣,如果不出現旱澇災情,沒有蝗災,問題應該不大。”


    周小米點頭,“如此便很好。”周家的租子不高,以往是十收三,如今更是降到了十收二。佃戶們對周家感恩戴德,覺得再也找不到像周家這樣好的東家了。


    周小米覺得,這個年代的佃戶實在是太苦了,手裏沒有屬於自己的土地,要辛勞耕種一年,才能得到全家人的口糧。就這,還要看老天爺的心情,還要除去租子,雜稅,剩下的,才是屬於自己的。


    周家的租子收得少,不是他們的心有多善,周小米隻是想盡自己的能力,去幫助那些可憐的人,當然,首先是他們值得幫。


    “今年的水稻還請陸莊頭全麵打理,不要假他人之手。”周小米怕有心人察覺出自己的意圖,一直防著自家水稻與眾不同的事兒外泄。


    陸石知道周小米對這些水田很是看重,連忙應承下來,“東家放心,我省得。”


    周小米這才點了點頭,又跟他說了幾件莊子上的事兒。


    時間很快就溜到了中午。


    周小米跟陸石說完了正事,就又聊了幾句家常:“中午跟娟子一起用飯吧,她如今的手藝可是真真了不得呢!你們父女倆也有一段時間沒見了。”也不知道怎麽了,今年過年的時候,陸石都沒到周宅來看女兒,好像在刻意迴避著什麽似的。


    果然,陸石麵露難色,不知道在為難什麽。


    周小米就問:“怎麽,你們吵架了?”不能啊!雖然娟子這兩年越來越厲害,可是也不至於跟自己的親爹叫板啊!而且陸石這個人,個性還是不錯的,又因為當年對發妻,兒女有愧,所以存了要彌補的心思,對娟子特別疼愛。


    也不知道是何事,竟然讓他這麽為難!隻是見女兒一麵而已,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的大事。


    “沒,沒有。”陸石心虛的低了頭,臉上還帶了幾分不意思的神情。


    害羞???


    有意思。


    周小米也不深究,就道:“那就留下來吃飯,一會兒我給娟子放半天假,你們父女倆坐在一起好好聊聊。”


    陸石不好再拒絕,就應了下來。


    周小米點了點頭,又道:“對了,雪災過後,我收留了不少青壯年來周家打工,挑的人都是老實肯幹的。我留出一部分,打算放到莊子上去,這些人都有一把子力氣,又肯吃苦,你看著給他們安排差事,磨練一下,若是得用,就留用。若是不合適,你把人名記下來,報到府裏,我再另行安排。”


    陸石點了點頭,他知道周家都是心善之人,要不然幾年前也不可能救下了他們父子三人。


    提起這個,陸石免不得又想起了兒子。


    分別五年有餘,也不知道那孩子現在是生是死,過得好不好?


    周小米一見陸石突然麵露悲傷,明白他是想想陸哥來了。


    那個有些陰鷙又有些可憐的少年!


    五年來,好像已經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似的,全無消息。


    “陸歌,還沒有消息?”


    陸石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然後才道:“東家,您的錢,怕是要打水漂了。”


    當年周小米給陸歌拿了盤纏,還與他有一個十年之約。


    周小米並不在意錢財,“他若是平安,錢沒了又有什麽關係?陸莊頭,這五年來,你從來都沒有接到過他的消息嗎?”


    陸石搖了搖頭,他不是沒去打聽過,甚至還托商隊的兄弟們幫著打聽。那些兄弟都是走南闖北,個個都背著一身本事的人,他們交友廣泛,消息靈通,想要找一個人雖然不容易,可是卻比他自己到處亂撞的找要容易吧!


    隻可惜,石沉大海,一點消息都沒有。


    “你也別難過,指不定那孩子現在出息著呢!等著吧,也許用不了十年,他就出現了呢?”


    陸石站起身來,“借您吉言。”


    周小米點頭,讓紅衣把娟子喊來,給她放半天假,讓她好好跟自己的爹聊聊。


    陸石千恩萬謝的走了。


    就在這時,汴京城某一處奢華庭院中,一個少年人模樣的人,冷不相的打了一個噴嚏。他揉了揉鼻子,抬頭看了看天,麵無表情的拎起一旁的水桶,飛快而又穩健的走了起來。


    遠在遼東府黑河鎮的周小米和陸石,又哪裏會知道,他們提起的人,正在努力的,朝著那個十年約定靠近。


    ~~~


    周小米揉了揉額角,迴了自己的院子。


    小丫頭早早就把大廚房做的午飯拎迴了周小米的院子。


    午飯還挺豐盛的,有焦溜丸子、木耳炒雞蛋、清蒸鯉魚、清炒豆芽菜,還有蔬菜湯,米飯,香烤糖餅。


    周小米有些累,隨便吃了一點,剩下的全賞下人了。


    “桃兒,我小睡一會兒,沒有事兒別來喊我。”


    桃兒應了一聲,幫周小米鋪了床,拆了頭發,又朝香爐裏扔了一塊茶香味兒的香料點燃,這才悄聲走了出去。


    周小米躺到溫暖的被子裏,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睛時,屋裏已經掌起了燈,昏暗的燈光讓周小米有一刻不真實的恍惚感。


    她閉上眼睛,慵懶的打了一個哈欠,才從被子裏坐了起來。


    桃兒聞聲走了過來,給周小米倒了一杯水。


    “小姐,先喝口水。”


    周小米喝了一口,將杯子遞還給她,才問道:“什麽時辰了?”


    “戌時一刻。”


    周小米點了點頭,坐在那兒不說話。


    桃兒手腳麻利的把床賬係好,又給周小米披了一件衣裳,才道:“小姐餓了沒有?小廚房裏還備著粥,可要用一些?”桃兒有些心疼自家小姐,小小年紀,每天的有處理不完的事情,費心費力的不說,還要替一大家子謀劃以後的事情,當真是拚了命的。


    這都累成什麽樣了。


    周小米揉了揉額角,道:“給我擰條帕子來。”


    桃兒連忙去了,不一會兒給周小米遞過來一條溫熱的帕子。周小米擦了擦臉,又擦了擦手,才總算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陸莊頭是何時走的?可在府裏用飯了?”


    桃兒連忙道:“是在府裏用飯的,不過吃完飯就走了。奴婢聽說娟子給陸莊頭做了鞋,還有幾件衣裳,讓他帶過去,可是陸莊頭卻推脫著不肯要!”


    “哦?”這可真是怪事!自己閨女做的衣裳和鞋,怎麽就不能要了?難道說這父女二人有了什麽隔閡嗎?看著也不像啊!


    “得空去打聽一下,看看到底怎麽迴事。”


    “唉。”桃兒連忙應了。


    周小米就又問,“林家那邊有什麽消息傳過來沒有?”


    桃兒就道:“奴婢沒聽紅衣提起,要不奴婢把她找來,小姐當麵問問?”


    紅衣是周小米的保鏢,也是她的左右手。而桃兒和杏兒,都是照顧周小米衣食起居的人。三人各司其職,相處得十分融洽,倒是沒有明爭暗鬥,相互爭寵的事情發生。


    “算了,都這個時辰了,明天再問吧!”周小米隻道:“你也出去吧,我接著睡。”


    桃兒有此心疼的道:“是,奴婢就在外間,小姐有事就吩咐一聲。”


    周小米點了點頭,重新躺了迴去,閉起眼睛,一副已經昏昏欲睡的模樣。


    桃兒微微歎了一聲,輕手輕腳的放下床賬,心想小姐確實太累了,不然怎麽連晚飯也不吃,還要睡呢!


    她將屋裏的燈吹滅兩盞,這才出了裏間。


    周小米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音,顯然桃兒也歇下了。


    她這才閉起眼睛,意念一轉,進了仙府小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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