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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雙腳落地之時,周小米還沒有迴過神來。


    雲霆霄見她一臉懵掉的樣子,嘴角不由得又微微翹了起來。他伸手攏了攏周小米身上的外衫領子,輕聲道:“迴去吧,夜裏涼!”


    周小米迴魂,她想說,如果她不是這麽幼齒的妹子,很可能真的會被撩到!畢竟隻要對方的臉擺在那裏,就是一件大殺器,更何況雲霆霄除了自身條件優秀以外,他背後又有雲國公府那麽大一塊金字招牌立在哪裏,哪個妹子看到他一副深情款款的表白模樣,不會怦然心動啊?


    不對,深情款款是什麽鬼?


    周小米覺得自己腦袋不夠用了。


    “哦,你,你這就走了?”


    雲霆霄點了點頭,下巴微揚,似乎在昭示他與生俱來的優秀,“小米,我這次走,也許很久都不會再來了。”


    很久,是多久?


    周小米仰頭看他,他好像,又長高了一點點。


    “也許,我們五年以後,汴京見!”


    周小米眼中閃過一道如閃電般的驚疑,五年以後,汴京見?


    這是什麽意思?


    “我……”周小米想問,卻又覺得自己不該問。雲霆霄的身份擺在那兒呢,他做的事兒,肯定都是十分有目的性的,有些局,更是會早早的布好。


    她不該問。


    雲霆霄似乎發現了她欲言又止的樣子,笑著伸出手來,輕輕的掐了她的臉頰一下,“迴去吧!”說完足尖一點,一下子就竄到了周家的牆頭上。


    周小米忍不住朝前跑了兩步,抬起頭看著那個躍在牆上的身影。


    雲霆霄半蹲在牆上,迴過頭來看她,他眼神裏流露出的神情有些複雜,可是臉上卻掛著笑,“小米,我說的話,絕對算數!”說完輕輕一躍,便消失在了周小米的視線中。


    不一會兒,周小米聽到馬兒嘶鳴的聲音,馬蹄聲漸漸遠去,天地間仿佛又恢複了寧靜。


    周小米覺得不太好受,也說不出來心裏那種難受的滋味兒是什麽感覺,她做了一個有些惆悵的表情,然後轉身迴了屋。


    躺到被子裏的周小米,一直在想雲霆霄的話,他出現的那麽突兀,來去匆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似的!可是屋頂上的風景那麽好,星星月亮那麽明亮真實,笛聲那麽的悠揚,一切都真實存在發生過,他怎麽可能沒有來過?


    周小米在被窩裏滾了兩圈,又忍不住想起他柔和的目光,鬧別扭的樣子,真的像個孩子一樣!再想想他說的那些話……


    停!


    周小米一下子從被窩裏坐了起來,雙手捂臉,周小米,你才十歲,胡思亂想什麽?她覺得自己的臉頰發燙,心跳動的比往常要快很多。


    周小米歎了一口氣,見屋外天外朦朧起來,知道過不了多久天就要大亮的,這才重新躺了迴去,閉上眼睛,想著要睡一會兒。


    天亮時,周小米穿戴好衣衫,推門走了出去!


    她一夜未睡,可是卻一點也不困,在房門口伸了個懶腰後,她吸了兩口新鮮的空氣,清冷的空氣猛的竄進胸腔之中,渾身上下的毛孔仿佛都打開了,周小米這才覺得自己徹底清醒過來!


    李嫂和娟子早就起來幹活了,聽到她這邊有動靜,娟子連忙過來看了一眼,然後給周小米準備了溫水。


    周小米迴屋洗了臉,又梳了頭發,這才重親走了出來。


    “今天早上做的是粳米粥,五穀飯,南瓜餅,豆沙包。有雞湯,炒菜,還有拌菜,雞蛋羹,牛肉羹,還有熟食。”李嫂簡單跟周小米介紹了一下早飯的情況,家裏人多,還好武勝他們可以自己開火做飯,要不然的話,光是做飯這一個活,就夠讓人頭疼的了。


    宋氏來的時候,還真就帶了一個廚娘過來,當時情況不是很明朗,加上她身體不好,隻能吃一些湯湯水水的東西,所以就隨身帶了一個廚娘,想著能方便一些。現在這個廚娘就在周家住著,她手藝不錯,雖然比不上周小米,但是比李嫂和娟子強太多了,平時沒事的時候,就跟李嫂說一些關於飲食方麵的事情,李嫂表示受益匪淺,做飯的水平上升了好幾個台階。


    周小米點了點頭,覺得李嫂安排得挺好的,案板上擺著一溜的新鮮食材,都是洗好切好的,隨進可以用。她點了點頭,轉身出了廚房,結果剛到院裏,就碰到了青銅。


    青銅在別人眼裏,那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在周小米眼裏,他就是一個吃貨。不過,早飯時間還沒到,他來幹嘛!


    周小米知道,青銅也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而且看樣子還挺厲害的。每天早上他都在後院打拳,周家小哥倆偶爾跟他切磋一下,聽聞從來沒贏過他!


    “你幹嘛?開飯時間還沒到!”


    青銅雙手抱臂,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神氣十足。


    周小米暗暗的翻個白眼,真是,比起雲大少的傲嬌來,他也不遑多讓!一大早上的就玩深沉,真是沒意思。


    正當周小米想繞過他迴房時,就聽青銅低聲的道:“昨天晚上的星星,好看嗎?”


    周小米猛然迴頭看他,不過,到底是心虛的,也不敢太過聲張。


    “你怎麽知道的?“


    青銅微微挑起唇角,“他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更何況,大半夜的吹笛子,隻要是個人,都能聽見吧!”青銅是有功夫的,一些常人聽不到的細微聲音,根本就瞞不過他的耳朵。


    可是大半夜的,別人都睡著了,他幹嘛不睡!別人都聽不到笛聲,他幹嘛不裝成聽不見。


    周小米賭氣轉身就走,真是煩人!


    青銅就笑,看這黃毛丫頭下次還敢不敢威脅自己,不給他做甜食吃!


    周小米迴到屋時,連忙喝了兩口水,壓一壓心裏的火氣。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聽到青銅說這件的事情,心裏居然會有一種做錯事讓人當場抓住的感覺,好像做賊一樣的!


    當當的敲門聲響起,王嬤嬤隔著門板問她:“孫小姐,您起來了嗎?”


    周小米過去開門,“王嬤嬤,這麽早?”


    “不早了,老夫人卯時就起了。”


    “王嬤嬤進來坐!”周小米知道王嬤嬤是宋氏的心腹,所以一直以來對王嬤嬤都十分客氣。這不僅僅是給予一個忠心老奴的體麵,同時也是一種尊重!


    “孫小姐,老夫人想請你過去,她有事要問你。”王嬤嬤臉上掛著淡然得體的微笑,說出來的話如輕風細雨一般,很容易讓人對她產生好感。這樣的人,這樣的氣度,比一般小門小戶人家的當家主母還有模有樣,舉止得宜,很難不讓人對她產生好感。


    周小米點了點頭,估計祖母是等不及想要問她關於老宅人的處置問題。她占了點頭,“好,我隨你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宋氏的房間,已經洗漱完畢的宋氏,正端坐在桌前喝茶,見她進來,就放下了茶碗,笑著朝她招手。


    周小米連忙走過去,“祖母,您這麽早就讓王嬤嬤去叫我,太迫不及待了吧?”


    宋氏拍拍身旁的椅子,讓周小米坐下來,然後把麵前的冊子推過去,指了指上頭的名字,道:“你瞧瞧,你打算怎麽辦?”


    周小米沒辦法,隻好接過來細看,上頭寫的都是老宅人的名字,每個名字下麵都有一大片留白,看來是等著讓她填寫處置方法上去。


    周小米思忖了一下,從一旁拿起早就準備好的毛筆,刷刷的寫了起來。


    宋氏就在一旁看著。


    周小米把周貴和許氏,周秀兒,周大河的名字寫在了一起,“這四個人,去鹽湖!”周貴和許氏不是最偏疼周秀兒和周大河這一雙子女嗎?那麽她倒要看看,這兩個人在他們心中的分量,到底誰輕誰重!這一家人在路上,一定會非常熱鬧,如果周貴有一個饅頭,那麽他到底是自己吃呢,還是給兒子吃呢,還是給女兒吃呢?


    她又繼續刷刷的寫起來,“李大富和劉氏,吳氏,都是周貴子女的配偶,如果他們肯與妻兒斷絕關係的話,那麽就還他們一個自由。”吳氏好吃懶做,做了好幾個月的大牢,又被休了,以後隻怕會一無所有,就算是再嫁,也絕對找不著像周大海那樣對她死心塌地的男人了。劉氏呢,她的丈夫,她的女兒從此跟她成了陌路,她的日子會好過嗎?如果劉家可是今非昔比了,她迴到劉家後,即便她七個兄弟不說什麽,難道弟媳婦也是跟她一條心的?再嫁?哼,怕是更難。


    周大寶,周大麥,嗯,讓人領走吧!給周大麥找個靠譜的主家,讓她做個丫鬟,那孩子少言多行,是個極有眼色的,將來怕是也吃不得什麽虧。周大寶呢,賣到南邊去,眼不見,心不煩。


    周小麥嘛,哼哼,這個孩子一直很仇視自己,幹脆也賣了,省心。劉家要是想要把她買迴去,好辦,拿錢子唄!


    對了,還有周蓮兒和趙井子,趙鐵蛋這一家三口呢!


    讓趙井子休了周蓮兒,帶著趙鐵蛋迴家吧!畢竟趙鐵蛋姓趙,不姓周。比起老宅裏的其他人來說,趙井子這次的牢獄之災確實有點冤枉。趙鐵蛋雖然做了想要欺負人的惡事,可是他畢竟隻是一個孩子,都是周蓮兒在背後挑唆的。所以,周小米決定放過趙氏父子,隻問周蓮兒一個人的罪責。


    周小米一口氣寫完,然後把冊子遞給宋氏看。


    宋氏接過來一瞧,嗯,寫的清楚明白,有理有據,而且下手挺黑的!好,不錯。


    “就這麽定了,明日你就跟我去縣裏,咱們把這件事情辦完!”


    周小米一愣,這麽快!這是她沒有想到的。


    翌日一大早,一輛馬車從周家緩緩駛出,馬車後麵,跟著一支十小人小隊,護送周家祖孫倆,往縣裏去了。


    縣衙這種地方,周小米是不大樂意去的,不過今天這趟,她是非走不可。


    馬車直接停在了縣衙邊的胡同裏,武勝等人直接遞上令牌,然後一路暢通無阻的將宋氏和周小米二人送到了內衙。


    這裏是縣令待客,辦公的地方,甬道左右兩旁的廂房內,是縣衙保存的一些檔案文件,再往後走,有一條深邃狹窄的小路,直通縣衙大牢。


    今天不用審案子,所以不用升堂,而且宋氏要處理的事,也算得上是家務事了,畢竟周貴和許氏都是周家的家奴,而且還是逃奴,是經過縣衙審判的!要是宋氏想把他們拖到沒人的地方埋了,隻怕別人也管不著。


    隻不過,一刀給他們一個痛快,他們倒是死了,一了百了,可惜宋氏卻是不肯的,那樣做,難消她心頭之恨!


    這兩個惡奴,拿著他們的錢,抱走她的兒子,還虐待她的孫女孫子們!這口惡氣要是出不去,就是閻王來了,宋氏也不允許他們死。


    陰暗的牢房內。


    原本就消瘦的周貴,現在看起來更瘦了,他身上的衣裳皺巴巴,頭發幾乎全白了,原本身體一直都不錯的他,現在萎靡不振,仿佛一盞即將燃盡的油燈一樣,在做著最後的垂死掙紮!


    自打周貴被抓進來的那天開始,他就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每天都心驚膽戰的過日子,好像隨時會有人拎著大刀衝進來,把他剁成幾塊一樣。


    他心虛啊!


    過慣了好日子的周貴,一直報著僥幸的心理,他想,或許自己不用死,或許老夫人會開恩呢!可是,他是怎麽對那個孩子的?剝削,打罵,虐待!那是他的主子啊,要是當年不發生那些事,自己還得叫他一聲‘大爺’呢!他叫了自己三十年爹,可是自己又是怎麽對他的?


    直到這一刻,周貴有些後悔了!當初,他就應該好好待那個孩子,拿他當自己親生的疼。養到這麽大,沒功勞也有苦勞吧?即便是老夫人找來了,又能怎麽樣呢?自己養大了他,對他又好,說不定不用坐牢,還能得到實惠呢!


    現在再說什麽,也沒有用了。


    周貴唉歎了一聲,悔不當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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