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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小米搖頭晃腦的樣子落在張江眼裏,簡直可以稱得上是麵目可憎。


    這麽大點的小屁孩兒,講起道理來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顧忌著別人的臉麵,還長了一副鐵齒鋼牙!自己剛說一句,她就十句八句的還迴來,真是氣死他了。


    生氣歸生氣,生意還是要談的,不然下次可遇不到這樣大手筆的人了。


    張江故作為難的歎了一口氣,轉過頭對郭路道:“郭掌櫃,我們家老爺的事兒,想必你也有幾分耳聞,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誰會把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基業盡數變賣啊!常言道‘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我們老爺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啊!”


    郭路假模假樣的點頭,一幅十分讚同張江的模樣。實則心裏頭不由得把陳家那個不孝子啐了一遍。


    陳老爺的兒子是個嬌慣長大的,他是家中獨子,被養成了一個紈絝,每天提籃逗鳥,招貓逗狗,到處闖禍。文章沒讀過幾篇,花錢的本事倒是小,長得人模兒樣的,可是欺男霸女,魚肉鄉裏,沒少做混帳事。


    大概半年前,這位陳少爺惹了事,輕薄了一位女扮男裝到街上來玩的姑娘,隻是那位姑娘來頭不小,出身更是遠非陳少爺這樣的商賈人家能比的,於是,一向蠻橫的陳少爺踢到了鐵板,被下了大獄。


    幸虧啊,那位姑娘並沒有受到什麽實質性的傷害,陳少爺在獄中著實吃了一番苦頭,加上陳掌櫃散盡家財救子,那位姑娘的氣也就消了,把人放了出來。


    正因為這個事兒,陳掌櫃才會一夜之間白了頭發,幾乎傾家蕩產。


    這點沒羞沒醜的事兒,誰不知道啊?張江就是再怎麽哭窮,郭路也不會向著他說話啊!


    他們說話的工夫,周小米就又坐了迴去。


    “郭掌櫃。周姑娘。你們看,天色已經漸晚了,這個時候走,隻怕天黑才能到家。山路崎嶇不平。半路上要出點什麽事,可就後悔都來不及了。”張江突然轉變了話題,“我看不如你們就在這裏住一晚上得了,有什麽話,我們明天再說。”


    周小米微微一笑。心想:行啊,這張管家還真有兩把刷子,跟她玩起心裏戰術來了!


    “張管家,不必麻煩了,我覺得現在迴去,應該還來得及!況且我們是來買地的,買賣談不攏,自然沒有再留在這裏的道理。”


    張江真感覺到頭痛了,他本想勸他們在這兒住一晚,一個晚上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情。他用點苦情計。再好好勸說一下這個周姑娘,沒準明天早上她就改主了意呢!兩人討論價格的時候,她也會因為自己的照顧不好意思將價格叫得太低。哪知道他是真低估那丫頭了,年紀不大,鬼心眼倒是挺多,居然一下子就拒絕了。


    “這……”


    “張管家,關於買地這件事,我是誠心誠意的,不過,生意談不成也是很正常的。你不必如此。”


    得,有苦說不出。


    張江想了想,決定速戰速決,與其這麽拖下去。不如痛快點把事情辦成算了。他是看明白了,在這丫頭這兒,他是一文錢便宜都撈不著。


    “周姑娘,時間還早,我們是不是再談談?”


    周小米見他的態度端正了不少,便知道這個張江把心思擺正了。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要是一早就這麽辦事,用得著拖到現在嗎?


    “張掌櫃還想談?”周小米很謹慎的問道:“光買地不買宅子可以嗎?”


    張江擺了擺手,“這個肯定是沒商量的。我們總不能把地賣了,還在這兒留一座空宅子吧?還得耗費人力來看護它,不值得嘛!我們老爺舉家南遷迴了老家,一時半刻的都不會再迴來了,扔下這麽大一個宅子放著,算是怎麽迴事?”


    周小米攤了攤手,“那這宅子對我來說也沒什麽用啊!它就好比是塊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況且我們小門小戶的,手裏也沒有那麽多錢,就算頂著頭皮吃下來,這宅子賣又賣不掉,租也租不出去,豈不是白的扔了?”


    各有道理。


    林儒平就那麽看著周小米人小鬼大的跟張江談,郭路呢,基本上能把兩個人的道路摸清,所以他隻作壁上觀,一言不發。


    張江說服不動周小米,對方寸步不讓,沒辦法,他隻能道:“不然這樣,價格上,我再給你讓一些,怎麽樣?”


    林儒平以為周小米會答應,誰知外甥女搖了搖頭,“沒用的東西,就是花一文錢買來的,也是浪費。”


    張江真是別無他法了,心裏的火都要竄了出來。


    郭路在一旁聽著,暗想周小米就不怕玩大發了,一拍兩散?


    “三千兩,不能再少了。”


    張江突然出聲,倒是把林儒平弄得一愣,他以為,這個人會很生氣,不談這筆買賣了。


    不過這一切,倒是在周小米的意料之中。


    張江急著迴南邊,因為他的家眷都在南邊,所以恨不能現在就把手裏的東西處理掉,輕裝上陣趕路。可是同時呢,他也想在這裏頭得一些好處,聽他那意思,家裏的第三代怕是要出生了,處處都要用錢,能得些外快,總是好的。


    周小米想,那個陳老爺或許給了張江一個底價,但價格絕不會定得那麽高,三千五百兩的叫價,很可能是張江自己加上去的。生意人嘛,都是人精,這點心眼還是應該有的。


    周小米搖了搖頭,“三千兩也高。”


    張江啞口無言,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那,那你說個價。”


    就是還有轉圜的餘地。


    周小米唉聲歎氣一迴,道:“我是真不想要宅子。”


    得,蹬鼻子上臉了。


    “不過呢,我也體諒張管家的難處……”她停了一下,十分為難的道:“我手上也沒有多少錢,最多就能出到二千五百兩!”


    二千五百兩?在自己多次讓步以後,居然又給他砍掉五百兩!直接給出了老爺的最低心裏價位。這樣一來,自己想從中撈取好處的希望就徹底落空了,他甚至一文錢都得不著!


    周小米看到張江臉上露出來的那分糾結時。就明白自己給的價位是踩到底線上了。


    張江的肉痛神情,不是裝出來的,以前像這樣的談判周小米不知道談過多少!所以她知道,自己給出的價格。隻怕已經是張江的底線了,如果把他逼得太緊了,張江一定會死扛到底,半分也不退讓的。


    周小米不是不想要這個宅子,她那麽說無非是想給人一種錯覺。好把價格壓下來。現在倒是不好直接說這事兒了。


    “對了,張管家,這三羊壩可有裏正?”


    張江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問這個幹什麽,不過還是迴道:“沒有,三羊村是個小村子,地處偏僻,根本沒有必要再選出一個裏正,所以三羊村的事兒,都是跟隔壁村子的裏正商量著來的。”


    算是合並了?明白。


    “那也總不能事事都去隔壁村子裏張羅吧!村裏有事兒。聽誰的呢?”


    張江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不過還是頗有耐心的道:“原來有個挺有威望的拐叔,不過後來拐叔過世了,村裏的事兒,都是大夥商量著來的。這裏一共就三十六戶人家,舉手表決唄!”


    周小米沒想到這些人的思想還挺先進的!居然舉手表決。不過一旦牽扯到自家利益方麵的事情,恐怕也會窩裏鬥吧?


    “你到底想問什麽?”到了這會兒,張江也看出來了,周家這丫頭,是另有打算呢!


    “嗯。這麽跟您說吧!宅子對我來說,實在過於雞肋,要買,連地帶宅子。我也隻能出到兩千五百兩!不過,若是張學家有辦法幫我把那兩個大坑買下來,我或許還能再加點辛苦錢!”她把辛苦錢三個字咬得重重的,明顯是告訴張江,這錢,就是我給你的好處。


    張江又不傻。怎麽會聽不出來呢!他一邊思量對方要買水坑子的用意,一邊暗想著,這小姑娘可真是個不好糊弄的啊,自己的那點心思,人家怕是早就猜出來了。


    “你買那兩個大坑幹啥?”


    “這麽跟您說吧!這大坑在你們這樣的人眼裏,一點用也沒有,可是在我們種地的手裏,想想辦法,或許還能生幾個錢。我打算買點鴨子,放養。”


    周小米沒說實話。


    張江聽了周小米的話,自然也是半信半疑,不過對方要幹啥,都跟他沒關係,隻要能把地和宅子賣出去,自己能從中得到一些好處,就行。


    “你想買大坑,倒也不難!實話跟你說,我們老爺在這兒住的時候,隔壁裏正可是沒少上這邊來湊近乎。雖然現在我們不打算留在這兒了,但是出麵幫忙說合一下,還是不難的。”


    周小米理解。裏正是啥?根本沒啥實權,沒啥實惠的屁大官兒,看到了有錢富紳的大腿,還不趕緊抱緊了,那他就是個傻子。


    “這三羊壩的事兒,他能作主?”


    張江笑笑,“你要買那兩個大坑,與其去找隔壁的裏正,還不如跟村裏的村民們商量。這些村民的胃口,可比那個裏正小多了,等村民們同意了,你再尋個名頭直接去鎮上,到衙門裏把這事兒辦了。別的不說,我想郭掌櫃衙門裏的朋友,一定會幫忙的。”


    周小米一下子就懂了。


    “多謝張管家指點。這樣吧,二千七百兩,這是我最後的底線。”周小米目光灼灼的看著張江,心想他若是再不知足,那麽自己便毫不留戀的轉身。


    張江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道:“成交。”


    第二天一大早,兩輛馬車趁著霧色駛離了三羊壩村,在快正午的時候,到了林家集鎮上。


    郭路的關係網在這個時候派上了用場,他們到了衙門以後,郭路親自找到了與自己相熟的書記官,沒廢什麽唇舌,就辦好了過戶手續,房契和地契方麵變更的事宜。


    周小米捧著幾張印著大紅官印的地契和房契,微微有些激動。她將東西揣進懷裏,實則悄悄的扔到了仙府小築之中。


    張江懷裏也滾燙的厲害。他懷裏有幾張銀票,一共二千七百兩,其中有二百兩是周小米給他的辛苦錢。這一趟,也算值了。


    “張管家,這迴事情辦妥了,你也不用在著急上火了吧?”郭路打趣他道。


    “讓郭掌櫃見笑了。”


    郭路一行人慢慢的從衙門後門走了出來。穿過小巷子,朝正街走去。除了郭路,張江,林儒平,周小米和兩個車夫以外,跟著一起迴來的還有陳宅老仆老張和他發妻,隻不過這二人暫時被安置在了客棧之中,畢竟宅子都賣了,再把陳家的下人留在那裏,就有點不合適了。所以二人簡單的收拾一下,也就離開了生活多年的地方。


    “我隻是一個中間人,事情成不成不歸我管,這說明啊,還是你們有緣分。這樣,都這個時候了,我請你們吃飯。”


    周小米便笑著道:“這怎麽好意思呢!郭掌櫃幫了我大忙,還宰您掏錢請客,太不厚道了。我作東,請二位吃一頓好的。”周小米眨了眨眼睛,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張江苦笑,他可沒少被這丫頭算計。郭路則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丫頭,她還知道厚道??


    不管怎麽樣,結局是件皆大歡喜的事兒,周小米本來也不是一個小氣的人,所以請客這事兒就這麽定下來了。


    幾個人去了林記酒樓。


    林記酒樓在鎮上的地位擺在那兒呢,周小米把吃飯的地方訂在這裏,一來是表示自己對郭,張二人的足夠重視,二來了是想嚐嚐林記的菜做得到底怎麽樣。


    幾個人上了二樓雅間,點了一桌子菜。


    周小米讓林儒平陪郭路和張江喝幾杯,自己則是以茶代酒,敬了郭路和張江一杯。


    氣氛一時好得不像話。


    周小米吃了幾口菜,頓時覺得索然無味起來。林家的菜,沒什麽新意,不知道是不是競爭壓力小的有關係,周小米從菜的味道上,嚐出了一絲固步自封的味道。(未完待續。)


    ps:周六周天什麽的,最討厭了!熊孩子中午不睡覺,我要怎麽碼字?晚上還有一章,小夥伴們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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