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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元笑得很燦爛,“我找周大河。”


    周大河?熟人啊!


    “不知道你找他有什麽事啊?”林得勝迴頭找周大河,卻沒有看到人,人呢,剛才還在這兒呢!


    許氏轉了轉眼珠,一下子就猜到馮元的身份了!她又不傻,對方穿的好,身上氣勢十足,身後還跟著像打手似的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對方要找大河,可不就是來收債的?


    許氏腿軟了,拉了拉周新貴,意思是趕緊迴家!


    許氏都能想到的事兒,周新貴能想不到嗎?可是對方都找來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啊!最可氣的是他們是坐著老大家的馬車來的!難道說老大一家早就知道了大河的事兒,在這兒看他們演戲呢?


    一想到這個,周新貴就氣不打一處來!現在老大也知道跟他玩心眼子了?


    “周大河,出來吧,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馮元並不著急,他氣定神閑的站在那兒,今天是一場大戲,慢慢唱唄!


    林得勝覺得問題嚴重了,該不會是周大河在外頭惹了什麽禍了吧!林得勝的眉頭攏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個死疙瘩。這林家集村幾十年如一日的安靜祥和,雖說家家戶戶都過著以自己為主的小日子,但是總體來說,還是勁往一處使的。村裏風氣正,他這個裏正也能少操點心。可眼下鬧這麽一出,可不像是什麽好事。


    “周大河呢?”


    周吉和周祥把周大海一推,直接把他從人群裏推了出來。


    周大河沒站穩,撲通一聲摔到了馮元的麵前。


    “喲,出場方式還挺特別。”馮元看著趴在自己在前的周大河,輕輕的冷哼一聲。


    周大河摔的不輕,好一陣才晃過神來,一抬頭,就看到馮元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他心裏一哆嗦,當下顫顫巍巍的叫了一聲,“馮爺!”這人手段狠辣,陰險狡詐,身後還有他們這些小老百姓惹不起的背景!周大河知道,自己惹不起馮元。


    周新貴聽到自己兒子管來人叫“爺”心裏這別扭勁就別提了。不過一想到兒子欠下周債的事情要被揭開,他的老臉上忍不住發起熱來。


    教子無方啊。


    許氏一向是個窩裏橫,麵對馮元和幾個彪形大漢,早就腿軟了。眼下跑又跑不掉,躲又躲不開,當真是齊虎難下!


    這可怎麽辦?這可怎麽辦?


    許氏急得滿頭是汗,周新貴咬牙切齒,恨不能沒生過周大河這臭小子,可眼下這個時候,說這些有什麽用?


    周圍看熱鬧的人都十分興奮,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似的,眼睛瞪得又圓又大,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生怕錯過這一場十年難得一見的好戲。


    馮元慢慢的蹲下身子,問周大海,“今兒十幾了?”周大河的錢是去年十一月下旬借的,如今都到了三月中旬了,這按照三分利息算,利滾利的,如今他欠下的債,已經是個天文數字了。


    馮元的話,別人聽不明白,周大海還聽不明白嗎?他喃喃自語似的說了一句:“十四了……”


    “你還知道十四了?欠我的錢,什麽時候還?”馮元中氣十足,說出來的話聲音也是極大的。


    周圍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連遠遠坐著的林氏和周大海都聽見了。


    欠錢了?債主找上門來了?這可有意思了。


    旁邊有膽子大的,就戰戰兢兢的問了一句:“敢問,周大河欠你們多少錢啊?”其實他也就是好奇。


    這一句話,可是問出了大夥的心聲。瞧這樣子,應該欠不老少呢!要不然誰還能騎馬坐車,招搖過市的來要帳啊!


    一旁的大漢睨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問:“咋的,你替他還啊?”


    那人一縮脖子,笑了笑,沒說話。他替周大河還帳?他腦袋又沒讓驢踢了,憑什麽啊?不過這話他也就敢想想,根本不敢直接說出來。


    馮元隻道:“這帳拖了這麽久,你是不想還了啊?讓我給你算算啊,你當初在賭場跟我借了五十兩,利滾滾……”馮元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小巧的算盤,也就比孩子的巴掌大一點,開始扒拉了起來。


    “哎喲!欠的是賭債啊!”


    “我的個老天爺,賭場放債的可都是不要命的啊!周大河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啦?”


    “一借就是五十兩,老周家真有錢啊!”


    有人酸不拉嘰的道:“呸,有個屁錢,有錢還能借高利貸啊?”


    老周家的日子過得確實好!村裏的頭一份。以前沒分家的時候,不說別的,光是周大海一個月三兩銀子的工錢就夠讓人眼紅的了,更不要提周家還有好幾十畝地,還有個生錢的大菜園子了。


    現在呢,周大海他們被分了出去,可是過得比周家老宅還好!人家出入都是坐著馬車的,還買了下人,作坊生意好著呢!不管咋說,兩個周家的日子過得都挺紅火的,有人羨慕,自然就有人眼紅,說酸話。


    那四個大漢一直在馮元邊上站著,有一個東張西望的掃了一圈,直接把林得勝的那把椅子搬了過來,讓馮元坐下。


    林得勝不太樂意,那可是周家丫頭特意給自己準備的。上好的紅木圈椅!不過,他也沒敢說什麽,而是繼續關注著眼前的事,看看到底咋解決。


    馮元坐到椅子上,看了看算盤上的數字,咂了咂嘴巴,他這小模樣在周小米眼裏,特別有樣,不管咋說,馮元算得上是個講義氣的人,所謂不打不相識,此人若是能夠交下,將來也許有大用處呢!


    不過,馮元的模樣在周大河眼裏,可就跟催命的閻王沒啥區別了。


    “多少……”他顫巍巍的問了一句,心裏其實已經知道,那將是一個他還不起的天文數字。


    馮元慢悠悠的折磨著周大河,“也不是很多啊!四個多月,利滾利,加上本金,五百七十六兩!我呢,給你打個折,就算五百五十兩好了!”


    五百五十兩!所有看熱鬧的人都驚呆了!這對他們來說,簡直是不敢想像的天文數字啊!


    周大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整個人呆呆的。許氏心裏的火直到這個時候,才算是真正的竄了起來。


    五百多兩啊,就是把家裏的地都賣了,也不值那麽多錢!


    “我的個老天爺啊,這還讓不讓人活了,這幫天殺的畜生啊,吃人不吐骨頭啊!借五十兩讓人還五百多兩,你們去搶好了。”許氏到現在也沒弄明白,她撒潑耍賴的這一套跟馮元他們用到底好使不好使。要說賴,誰還能賴過馮元!


    “你個臭婆子,嘰嘰歪歪個什麽?把嘴給老子閉上!”那大漢上前一步,目露兇光的瞪著許氏,一下子就把許氏給瞪沒電了,不敢嚎了,嘴裏也不說話了,嚇得不輕的樣子。


    周小米暗笑,許氏就是欺軟怕硬的東西,不給她點厲害瞧瞧,她當全世界人民都像她兒子周大海似的慣著她?


    嗯,周大海是她爹,這麽說他好像有點不厚道!而且,以後他爹是誰的兒子,還真不好說呢!


    “五百五十兩,你打算什麽時候還啊?”馮元笑得很無害的樣子,這錢可不能再欠下去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他看了許氏一眼,問道:“那黑不溜啾的老婆子是你什麽人啊!”


    噗嗤~


    當場就有人忍不住笑出了聲!


    周新貴和許氏那是一個塞一個的黑,他們老周家的人,除了周大海以後,個頂個的像黑炭頭一樣。


    “是,是我娘。”


    馮元意有所指,“哦,你們娘倆倒是長得挺像的,又矮又挫。”


    哈哈……


    這迴大夥是真繃不住了,連王氏都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起來。


    周小米暗自搖了搖頭,馮兄,你是負責搞笑的嗎?


    “喂,老太婆,你兒子欠我五百五十兩銀子,你趕緊迴家收拾收拾,把值錢的都給我拿出來。”


    “我家沒錢!”開玩笑,五百多兩,她哪兒有那麽多錢?


    馮元也不惱,“沒錢?哈哈,沒錢好啊!看到我這幾個兄弟嗎?都打著光棍呢!聽說你這兒子下頭,還有一個沒出嫁的妹妹呢!雖然看了你們娘倆的長相,就能猜到他這個妹妹長得也不咋地,但是好歹是個黃花大姑娘啊!抓了賣錢頂數!”


    周小米很汙的想起了林如紅告訴自己的話,說是周秀兒跟一個男的在菜園子裏說話呢!黃花大姑娘?不一定了吧?


    “你敢!”周秀兒可是許氏的心尖尖,在她眼裏,周秀兒就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別人敢說她閨女醜?還想把她的心尖尖擄走?那怎麽行!


    許氏又跟那壯漢叫上板了,青天白日的,裏正還在呢,她就不相信這些人敢這麽胡作非為。


    “裏正,這些人簡直就是強盜,是土匪,敢緊讓人往鎮上送信,報官抓他們。”


    “喲,口氣還挺硬,我好害怕啊!”那壯漢也挺有意思的,說完這話還做了一個拍胸口的動作,好像真的害怕了許氏似的。不過他隨後就一臉囂張的對許氏道:“我大哥跟縣太爺的小舅子是一個頭磕在地上的把兄弟,你去報官啊,我倒是想看看,這衙門口是衝哪兒開的!”


    好大的口氣!


    縣太爺小舅子的把兄弟!


    人家有後台啊!


    看熱鬧的眾鄉親們覺得自己的耳朵都不夠用了。


    人越來越多,大都是聽到風聲以後,從家裏走出來看熱鬧的。人們密密麻麻的圍在周家作坊門前,看熱鬧的焦點轉變了。


    許氏聽了那壯漢的話後,臉都白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咋辦了。


    周新貴也挺慌,五百五十兩啊,他要是還了這筆錢,日後家裏可就是一窮二白了,再想翻身,難啊!


    馮元從腰裏抽出一張借據來,打開展示給眾人看,“這是周大河親自畫押寫下的借據,上頭清清楚楚的寫著他借錢的數目,利息還有借錢的時間,他自己按的手印,還能差嗎?”


    有了這借據,官司就是打到皇帝那兒,他們也是輸。


    許氏想到這個可能以後,嗷的一聲衝周大河撲了過去,“你個敗家玩意,啥不好學,偏偏要去賭。賭賭賭,我讓你賭,這迴輸了錢,你是要把我和你爹的棺材本都輸進去啊……”她邊哭邊嚎,嗓子都啞了,臉上的淚水和灰塵混在了一起,很快的弄花了她的老臉。


    嘖嘖,周小米還是第一次看到許氏真哭呢!以往她都是幹嚎,嚇唬人!這迴,看來是真心疼了,不然也不能哭了。


    不過,許氏哭著哭著,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她一大清早來老大家,是幹啥來的?不是要錢來的嘛!為啥來要錢?不就是想讓老大掏錢把大河欠得這個賭債還上嘛!對對對,還有老大呢!五十多兩而已,讓老大家的還,他們有錢。


    許氏眼睛裏的光亮可是騙不了人的,都說眼小聚光,眼下許氏的這雙綠豆大小的眼睛裏,可不就全是光芒!算計人的光芒。


    她大概覺得自己這個主意非常的好,不用自己出一文錢,就能把大河的賭債還上,還能給老大一家添點堵,多好的事啊!萬一林氏那賤,人一激動,懷著的崽子再掉了,那就更好了。


    許氏其人,惡毒起來簡直讓人歎為觀止,幸虧她是個沒什麽見識和本事的村婦,這世上才能少一個禍害。


    “那個啥,你們聽我說。”許氏抹了一把臉,吸了吸鼻子,也不哭了,一下子從地上爬起來,連身上的本都顧不上撣,就立刻對著馮元道:“這五百五十兩,我們可拿不出來!你們就是把我們全家賣了,都不值這個錢。你們朝他要,他有錢!”她伸手一指,人向了人群中。


    人們都躲著許氏的手指頭,開玩笑,誰有錢也沒理由替她兒子還賭債啊!


    眾人這麽一躲,就自動的閃出一條路來,許氏手指的方向,就隻剩下了林氏和周大海。


    所有人都把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許氏隻道:“你們找他要,你們看他這作坊,看他這宅子,氣派著呢!能頂五百五十兩!找他要。”


    現場陷入一片死寂當中,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他們聽到的話,許氏是瘋了嗎?


    周小米看著臉無血色的周大海,暗想,這迴,她爹該是真的死心了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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