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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小米手上的動作並未停,一邊利落的切著手裏的菜,一邊道:“到底何事?”她心裏揣著一會兒要和雲霆霄談話的事情,哪裏還有耐煩聽李氏的話?


    李氏權衡了一番利弊,才開口道:“小姐,此事說來可大可小,奴婢一個下人,本不該多嘴多舌,可是此事……此事……”


    砰的一聲。


    周小米把菜刀扔在了砧板上,雙手挽著袖子,盯著李氏的臉看,橫眉冷目的道:“到底何事?”


    她的聲音有點高,因為年紀的關係,顯得有些尖銳。李氏聽了,倍覺心跳如鼓,半個字也不敢拖遝,隻得道:“迴小姐,丁氏育有二女,也是因為沒生出兒子來,才會被夫家休了。當年她自賣自身,也是因為過不下去了……”


    丁氏,這事兒與丁氏有關?


    “丁氏的大女兒早已出嫁,母女二人多年沒有聯係,小女兒……”李氏麵露不忍,才道:“丁氏半月前與奴婢到鎮上采買家用時,剛巧碰到了與她娘家同村的一位嫂子,那位嫂子認出了她,兩人相見之後,那位嫂子竟告訴丁氏一件大事!”


    這麽巧?


    “丁氏不是南方人嗎?”


    李氏連忙道:“確有此事,丁氏是南方人,她碰到的那位嫂子,也是方巧來北邊探親,才會與她撞見。”


    正是無巧不成書,原來丁氏的小女兒不知何故從家裏跑了出來,聽意思好像是逃婚跑出來的,那小娘子也算有點本事,自己揣了丁氏托人捎給她的錢,一路女扮男裝從南邊跑了過來,就是要投奔丁氏來的。


    丁氏在周家呆穩當以後,曾經偷偷的給女兒捎過錢和信,把自己現在的住址告訴了她。丁氏還算聰明,她雖是南方人,但也在北方呆了幾年,總算還認識幾個靠譜的朋友,特意找了在府裏當差的同鄉,以她的名義背著婆婆一家子人,把那些東西轉交到女兒手裏。丁氏有心眼子,她那小閨女也不傻,愣是把那些東西藏進了狗洞裏,沒讓家裏人發現。


    等到人拿著銀子跑了的時候,丁氏的前夫家便亂了套。可惜他們都不知道丁氏的下落,也不知道其實母女倆還有聯係,自然也不知道那孩子跑到北邊來投奔丁氏來了。


    李氏有點緊張,所以說話的時候顛三倒四的,可是周小米還是聽明白了。


    按道理說,人家閨女投奔丁氏來,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即便丁氏已經賣身了,她們也沒有權力阻止人家母女團聚。不過,李氏為什麽會那麽緊張?難道這裏頭還有別的事?


    “就這點事?”


    李氏咬牙道:“於氏早就算著日子呢,就等著人到了以後上門來。她這幾日纏著夫人,說是想把人買到咱們家來,求夫人讓她們母女團聚呢!奴婢本來也不曉得此事,今天不小心撞破了,這才來迴小姐的。”


    這可是不得了的大事!林氏現在的身板,哪裏還能經得起這麽傷神的事兒?丁氏若是用這個手段,可就是有點不知好歹了。不過,李氏的話也不能輕信,焉知她不是存了別樣的心思呢?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存在爭鬥,或許二人是想爭寵呢!


    “你先起來,這事兒稍後再說,先把飯做了。”


    李氏欲言又止。


    周小米的目光就冷了下來。


    李氏連忙起身,不敢再多說什麽。她重新新了手,開始幫著周小米料理午飯。


    周小米完了飯,便吩咐李氏應對,她自己親自端了好酒好菜去了東廂房。


    丁氏出來時,正好看到周小米的背景。她問李氏:“小姐這是怎麽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居然親自送了飯菜去東廂房?”


    周小米跟雲霆霄不對付這事,李氏和丁氏知道的比林氏和周大海多。因為周小米時常在廚房裏報怨雲霆霄事兒我,挑嘴。別人都稱他一聲少東家,偏她喜歡叫雲霆霄姓雲的,仿佛隻有這樣做,心裏才能舒服一些似的。


    李氏剛告了丁氏一狀,哪裏好意思跟她說話?隻覺得臉上辣辣的不自在,胡扯兩句遮掩過去了。


    丁氏未細想,開始打理午飯之事。


    青銅照舊來拎食盒,沒見到周小米的青銅不知想到什麽,一直毫無表情的臉上微微顯露了一些情緒,不過李氏和丁氏一直都忙,也就沒有注意到。


    青銅走後,丁氏親手把飯菜端到了上房,還與李氏道:“夫人身子乏累,隻說午飯不用三位少爺陪,我去給夫人送飯,你給兩位少爺送飯吧!”


    李氏胡亂的點頭應了,心想丁氏為了達到目的,還真是不擇手段。隻可惜早上的話自己隻說了一半,看小姐的樣子,好像也不大信,還以為自己的在挑撥她們之間的關係呢!這可不行,等小姐閑下來,自己得把這個事兒好好跟她說道說道,不是她想挑撥主仆之間的關係,更不是她嫉妒丁氏,而是丁氏的想法確實有些過了……


    周小米完全不知道李氏的想法,她推門而入,把手中托盤上的酒菜一一擺好,而後把托盤放到一邊去,這才把目光落在桌上。


    她有點後知後覺,但是也發現了屋裏的氣氛有些不對!她就去做個飯的工夫,這兩個人之間到底發生何事了?為什麽空氣中會飄散著火藥的味道。


    周翼虎和雲霆霄相對而坐,身上的衣服幹幹淨淨的,沒有一絲褶皺的痕跡,也沒有土,看來是沒有動手。可是二人的臉上為何都是狼煙四起的模樣,眼睛裏那還退去的殺意又是怎麽迴事?


    “時間匆忙,也沒做什麽精致的菜,大哥嚐嚐。”這話明顯是安撫周翼虎的。雖然兩個人看起來不顯山不露水的,但周小米就是覺得雲霆霄臉上有幸災樂禍的意思,而周翼虎則是動了氣。


    大哥一向沉穩,能讓他動氣的事情還真不多,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這麽會兒工夫,他們都說什麽了。


    周翼虎拿起筷子,十分給麵子的吃了兩口菜,味道很不錯,是小妹一慣的水準。他心裏壓著的火氣也漸漸散了去,大口的吃起飯來。


    這個點了,雲霆霄也餓了,他自徑拿起筷子,埋頭吃飯。


    周小米卻是一口也吃不下。


    午飯後,三人各執一杯清茶。


    周小米率先開口道:“雲少東家,我們家的事兒,你上好像知道的比較清楚。關於我父親身世的事,你是不是可以跟我們細細說一下。”


    青風和青鬆兩個人在外頭守著呢,所以周小米並沒有什麽不放心的。


    “我以為我說得夠明白了。”能告訴她的,他都說了,可是此時她似乎並不信任自己,這一點認知讓雲霆霄很不高興。


    周小米愣了一下,頓時明白這別扭孩子的想法了,她假裝不知道他的用意,忽悠他道:“又過了幾日,我以為少東家又有新線索了。”


    雲霆霄聽了這話,心裏才算好受了一些,搖了搖頭道:“哪兒有那麽容易啊!”三十年前的事,可不是那麽好查的,況且還不能打草驚蛇,所以想要取得突破性的進展可比他們想得要難多了。


    周小米和周翼虎雖然有些失望,但也知道雲霆霄說的有道理,其中的艱難要比他們想象的大得多。


    “少東家,那位……”周小米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停了一下,才改口道:“不知少東家見過那位老夫人沒有?”


    事關重大,周小米到底沒直白的把那人的身份說出來。


    雲霆霄搖了搖頭,“這位夫人似乎身體不太了,當年的事或許讓她備受打擊,所以多年以來,她一直都是深居簡出的,很少露麵。不過,有人說這位夫人年輕時候的容貌,跟你爹爹很相像。”


    周翼虎的唿吸一滯,隨後又想:天下相像之人何其多,單是相貌相似也不能說明什麽。


    周小米有些拿不定主意,又想到先前雲霆霄鼓動周翼虎去當兵一事,不由得問道:“你何時走?”


    神來之筆的一句,讓某人心裏突然好受了一些。


    “兩日後動身。”


    周小米不由得看向周翼虎,“大哥……”周翼虎的心思,她是知道的,眼下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他的決定很可能會有所改變。


    果然,周翼虎臉上的猶豫之色更甚。


    雲霆霄把手裏的茶碗砰的一聲放在桌子上。


    “按理說,這是你們的家事,我一個外人,本不該過多說什麽!但是看到你們這樣,我是真忍不住了!”雲霆霄嘩啦一下從椅子裏站起來,平靜溫和的道:“好男兒就該建功立業,這有什麽可說的?即便你們與京城那家沒關係,那又如何,出人頭地的事兒,還用得著想?”


    周小米嘴裏不是滋味,可是眼下周翼虎的出路似乎都拴在了雲霆霄的身上,他一個連軍戶都不是的白身,就是想去參加武舉,可惜連資格都沒有。


    “哥,咱們迴去說話!”周小米拉著周翼虎,旋風一樣的離開了雲霆霄的屋子。


    門板被砰的一聲合上。


    “過河拆橋。”雲霆霄嘴角直抽抽,卻也大概能猜出周小米的決定。


    周小米把周翼虎拉進自己屋裏,把房門關好後,轉頭便對周翼虎道:“哥,你跟他走吧!”


    周翼虎沒說話,眼眶是微紅的。


    “哥,其實不用他說,你我心裏也有數,這是一條必走之路。”周小米穩了穩自己的情緒,才道:“其實,你沒來找我之前,我已經把能想的,該想的都想過了!這是咱家的機會。”


    屋裏青得可怕。


    “哥……”


    周翼虎抬頭看她,沒說話,可是眼神裏卻包含了千言萬語。


    “哥,想想老宅人的所作所為,想想咱爹咱娘受的委屈,想想竇家,想想劉家!”周小米有些激動,“如果有朝一日我們迴到那裏,將要麵對更多的挑戰和危機……三哥即便是有狀元之才,他也需要成長的空間。”


    她無法再說下去了,她相信她說要表達的一切,周翼虎能想明白。


    往事一幕幕浮現在周翼虎的麵前,爹娘被辱,他們兄弟幾個過著被奴役的日子,三弟差點丟了性命,小米好幾次差點死在自己的親人手裏。那年的元宵節,家人經曆了驚魂一夜,周小米失蹤後林氏的恐慌和自責的樣子一直印在周翼虎的腦中。還有竇家……


    周翼虎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唇角帶上了微笑,少年眉目間的愁雲漸漸淡去,眼睛裏有了從沒有過的清明之色。


    周小米看了,心裏突然就有了底。


    “小妹,我是放心不下家裏!”對於前路的艱辛和危險,周翼虎從沒有猶豫和害怕過,人是割舍不下家人,但是跟家人的未來相比,這又有什麽放不下的呢?


    窗戶紙一旦被捅破,先前的猶豫也都被一記重錘敲散了。


    “我很明白。我是長子,就該為這個家,為爹娘,為你們,拚一拚。”沒有比軍營更鍛煉人的地方了,沒有比軍功來得更快的遷升了。


    周小米熱淚盈眶,覺得周翼虎身上的擔子實在太重了,自己先前那些話可能會給他很大的壓力,她張了張嘴,安慰的話卻是怎麽樣都說不出來。


    “行了!”周翼虎整個人反倒是輕鬆了不少,“你與其要安慰我,不如想想怎麽勸娘,以她那個脾氣,怕是不會同意我走。”


    周小米破涕而笑,隻道:“傻哥哥,先斬後奏唄!你就跟娘說,你與少東家到外頭曆練一番,她自會同意的。”等闖出了名堂,一切水到渠成時,再交底也不晚。


    周翼虎點了點頭,抬頭看她,“你主意最多,也向來機靈,千萬幫我照看好這個家。”


    周小米鄭重點頭,“大哥放心。”


    兄妹倆說了一會兒話,李氏便來敲門,隻說周大海迴來了,一同前來的,還有惦記著閨女身子的李氏。


    兄妹兩相看一眼,扯了扯衣襟,若無其事的出了房門。


    李氏已經進了正房,正與林氏坐在臨窗大炕上說話呢!周大海在一旁陪著,咧著嘴笑,活脫一個毛頭女婿的樣子。


    大概正說著林氏懷雙生子的事。


    周翼虎和周小米進屋後,都親熱的圍在了李氏的跟前,上前叫人。


    李氏笑得見牙不見眼,連聲道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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