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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叔,以後的事情,誰能說清楚?”


    赫赫有名的暉山君子楚章,居然是雲霆霄的師叔!


    楚章自幼聰慧過人,瀟灑倜儻,學富五車。他學識過人,雖鮮少出門,可是卻能悉知天下事,身處陋室,卻能指點江山,三寸不爛之舌,能把那些老學究辯得吐血。此人有安邦定國之才,匡扶社稷之能,可惜他一向淡泊名利,從不依附於某個勢力家族,不然的話以他的能耐和學識,隻怕早就位居高職,成為上位者了。


    楚章這一生,隻為一個女人動過心,可惜兩人卻沒能走到一起,這成了楚章一生最大的遺憾。他已經快四十歲了,卻依舊孑然一身,整個人好像一潭不會流動的死水一般,波瀾不驚,似乎已經沒有人和事,能夠讓他再找迴心動的感覺。他的一切,似乎都停在了迴憶之中,隨著那個女人的離去而被埋葬了。


    楚章隱姓埋名的跑到周家躲起來,也是想要避開一些人和事。他這個人很低調,盡管外界的人都知道暉山君子是個極度有才華,又風度翩翩的人物,但事實上真正見過楚章,知道他真實身份的人是少之又少。更不會有人知道,他是無量真人的師弟,兩人的年齡足足相差二十多歲,可是卻是師出同門。至於無量真人為什麽會做了道士,嗯,咳,這個又是後話了。


    雲霆霄是無量真人收的關門弟子,他在無量真人的眾弟子當中,資質最好,年齡最小,又是自幼離開了家,跟著無量真人長南邊的,所以師徒間的感情也最好。對於自己的這位師叔,雲霆霄的感情是很複雜的,長輩的事情他不好私議,可是心裏卻總是覺得別扭。所以在南邊的時候,雲霆霄一直在躲著他,能不見就不見。兩人的關係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多多少少跟雲國公府和馮家有些關係……


    雲霆霄也沒有想過,自能有如此坦然麵對楚章的這一天,不可否認,這個人幫了他很多,未來的日子裏,還會一直不遺餘力的幫他。他也許是母親留給自己的,最大的一筆財富。


    雲霆霄已經過了賭氣的年紀,他是被人逼迫著長大的,什麽東西接受起來都比較快!有些人和事兒即便是你不想承認又怎麽樣?因為他們是真實存在的,他們的作用和影響也是真實存在的,隻有懦弱和膽怯的人,才不敢去麵對,才會永遠活在猜疑和痛苦之中。


    氣氛很微妙,但並不尷尬,雲霆霄說完那句話後,兩個人都沉默了起來。


    是啊,眼下正是多事之秋,許多事都處於膠著狀態中。雲霆霄肩上的擔子很重,現在想那些事,實在是不合時宜。那姑娘才九歲,以後的事情誰知道呢!


    雲霆霄清了清喉嚨,拿起小酒壺給楚章倒了一杯酒,斟酌著道:“師叔,您是不是不太讚同我與周家人走得太近?”


    楚章微微笑了笑,端起酒杯來舉到半空中,意有所指的道:“這件事的發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雲霆霄知道,他說的這個“所有人”當然,也包括他自己。


    楚章來周家藏身一事,就是最好的證明,在人家一呆就是兩年多,周家人待他如上賓,這裏頭的牽扯可就不止是時間上的事兒了。


    “是啊,我已經答應了幫她,鎮上的那些混混很好解決,可是我沒想到,她家那兩個老的,到是有點來頭,居然摸不到他們的底。”雲霆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跟楚章的酒杯碰了一下。


    兩個人默契十足的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很難查嗎?”楚章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眼中精光一閃,他微微側著頭,雲霆霄沒有發現。


    “不過是費些時間罷了,早晚能把他們的底掀出來。”要是這點事兒都辦不好,那他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情。報網豈不成了笑話了?


    楚章挾了一口菜,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周大海的樣貌來。他慢吞吞的把菜放入口中,不知滋味的嚼了起來。


    雲霆霄意識到了他的反常,不由得輕聲問道:“怎麽了?”


    楚章說起一件陳年舊事來,“大約在三十年前,京畿有戶官宦人家,家裏突然起火了,燒了一個院子。”


    雲霆霄的表情很迷茫,不過他知道楚章向來不會說沒有意義的話,所以耐心的聽著。


    “在這座院子裏住著的人,是這戶人家的小主子,一個剛剛滿周歲的嫡子。除了他,還有兩名奶娘,幾名丫頭婆子,全都葬身於火海,無一幸存。”


    雲霆霄的目光微微沉了下來,“這火隻怕燒得蹊蹺。”大戶人家裏的陰私事,都是殺人不見血的,事情絕不會像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簡單。


    楚章扯出一抹不算笑容的笑來,“那大火是青天白日燒起來的,據說那日風勢極大,火燒起來之後,青煙飄出好遠,沒一會兒的工夫,一座院子便燒了幹幹淨淨,什麽都沒剩下。聽說當天府中的主人在旁人府中做客,等得到消息趕迴去的時候,院中隻剩下了一座燒焦的廢墟,還有幾具被燒焦得難以辨認的屍體。院中的人無一幸免,那位剛滿周歲的嫡長子自然也在這場火災中夭折了。女主人當場吐了血,聽說自那以後,身體便一直不大好。”


    雲霆霄擰眉,“師叔,這事兒您怎麽這麽清楚?”印象中,楚章可不是個喜歡多管閑事的人,而且三十多年前師叔才多大,他怎麽可能把這事兒記得這麽清楚,連人家府中的女主子吐了血都知道。


    楚章若有所思,“這事兒我也是聽別人提起的,此案疑點重多,最終卻是不了了之了。”


    雲霆霄聽聞此言,心裏的那股子怪異的感覺就更濃了。既是懸案,為何自己卻從沒有聽人提起過?他自幼雖在南邊長大,可是對京畿中發生的大事卻是了如指掌,這案子雖然是陳年舊事,可是懸而未決,疑點重重,又是發生在官宦人家,師傅的性子,怎麽可能不讓他知曉,參詳個中原由和牽扯呢!


    “師叔,此事莫不是與周家有關係?”或者說,是與周大海的身世有關係。


    楚章的眼中有光彩閃過,隻道:“我說的這官宦人家你也是知道的,隻是此事隱秘,又因為時過境遷的關係,所以已經很少有人提及罷了。”說完也不去看雲霆霄的反應,便垂下了眼瞼,似乎想讓雲霆霄自己去琢磨。


    師叔這是考他呢?


    雲霆霄覺得他這個樣子特別熟悉,那些年,隻要師傅閉關修煉,道觀上下的大小事務就會交到師叔手上打理!特別是自己在功課方麵的事兒,都是他管的。楚章特別喜歡玩這一套,什麽東西都喜歡說一半,留一半,讓人自己去猜去。


    雲霆霄把楚章說的這事兒又在腦子裏過了幾遍。三十年前的京畿,府中蹊蹺失火,嫡長子周歲不能幸免……


    他腦中閃過一道光亮,猛然道:“是……”雲霆霄一下子就對上號了,時間對得上,那人那時的位置還沒有這麽高,而且確實有一個嫡子在剛過周歲的時候便夭折了。當年這件事沒有引起轟動,與他當時的官位不高有直接的關係。整座京畿府那麽多人,誰也不可能總揪著別人家的日子不放手,那些可有可無的小吏,不過是有些人的踏腳石,替死鬼罷了,誰會注意到他們?即便是有人注意到了,可隻要這事兒跟他們之間的利益沒有衝突,誰都不會輕易的出手。


    三十年的時間也足以讓一切消弭了。


    楚章露出一個淺笑,輕喃道:“你猜到了。”很肯定的語氣。


    雲霆霄不知想到了什麽,眉頭緊緊的擰在了一起,“會不會弄錯了?”


    楚章眉眼微動,語氣輕飄飄的問道:“你在是懷疑我?”


    “不,我就是覺得會不會太巧了。”畢竟對方也姓周,或許一切都是巧合呢?


    楚章放下手裏的筷子,“這世界上,從來都沒有無緣無故的巧合。也許並非巧合,而是真相呢!況且你大概沒有見過那位夫人,她如今雖然上了年紀,可是眉眼處與周大海至少有五六分相像。”


    雲霆霄的身軀微微一震,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一顆心居然怦怦的,極快的跳了起來。


    “反正你也該走了,或許可以先跟他們接觸一下,再打探一下當年的事情,如果真能證實你我二人今日的猜測的話,那麽未來你們的路要好走的多。”


    雲霆霄愣了一下,接著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嚨,雖然沒表示什麽,但是他的表情卻足以說明了一切。他的尷尬,他的不自然,全因為楚章一語中的,講出了他的心裏話。


    隻是他不想,也不敢承認罷了。


    越是美好的東西,越是脆弱。一個十四歲的少年,已經能夠懵懂的認識到自己的心意了,可是見過太多醜陋不堪的事物之後,他會覺得美好的感情也是一份負擔。或許他會像那些人一樣,無法衝破世俗觀念,無法擺脫門第身份的束縛,甚至沒有權利去觸碰那些美好!但事實上,他比誰都想擁有這份美好,比誰都渴望能走好這條路!


    隻是他尚不知自己能走到哪裏,又如何能保證擺在她麵前的會是一條平坦而沒有波折的路?


    因為不敢賭,不敢想,所以他盡量控製著自己的心和情感。雲霆霄自小便知道自己要什麽,該走什麽樣的路。與那人達成共識後,腦袋和心更是沒有一刻的放鬆過。那些被人描繪得美麗絕倫的愛情,或許從來都不適合他。


    雲霆霄還沒有想好該怎麽樣處理自己這尚在萌芽狀態下的感情,楚章便猝不及防的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他除了心虛以外,更多的是感覺到了一股茫然。


    隻不過,如果周大海的身世真的有什麽蹊蹺的話,那這或許是屬於他的一個契機。隻是,當著楚章的麵,他不太想承認。


    楚章是過來人,如何會不知道雲霆霄的那點小心思?他也不說破,心裏是盼著雲霆霄能把周小米定下來的,那丫頭做菜的手藝不賴,要是能成為自己人,以後他想吃什麽菜也方便不是?


    楚章是個有分寸的人,他和雲霆霄明為同門師叔侄的關係,但實則兩人的關係比較複雜,所以太過親近的話他是不會說的。兩人的關係剛剛破冰沒幾年,他可不想前功盡棄,把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關係再弄成劍拔弩張的樣子。霆霄這孩子是當局者迷,他的格局並不小,有些事兒他早晚能弄明白。


    雲霆霄要是知道楚章此時的想法,隻怕會滿頭黑線。


    兩人暫時把這件事按下,提起了別的事。


    此時雲霆霄心裏已經隱隱有了一些思路,故而整個人的狀態也變得輕鬆隨意了起來。


    “過幾天,你會離開吧!”楚章問得漫不經心的,如玉的眼眸中浮現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睿智光芒。不熟悉他的人,一定會認為楚章是個彬彬有禮,渾身仙氣一般的人物,可惜他已經不再是當年的那個他了。


    雲霆霄用複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我母親的忌日,我是一定要迴去的。”


    楚章覺得心底升起一股無法言喻的鈍痛,好像一塊傷疤被人硬生生的撕開了似的,血淋淋的……


    “替我給她上柱香。”


    ……


    “好。”


    楚章長長的歎了一聲,又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雲霆霄抬起頭,整個人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他道:“事情處理完以後,我會聽師叔的建議去軍中。”


    “你想去西山大營?”那是貴富公子哥鍍金的地方,世家子弟習武的,幾乎都要去曆練一迴,才能在兵部任職。


    雲霆霄搖了搖頭,“我不想人雲亦雲,師叔,我不想去鍍金,我需要一支屬於自己的,完全忠於我的鐵血軍。”


    楚章淺笑點頭,“你做好吃苦的準備就行,我沒意見。”


    雲霆霄直接在暗地裏翻了個白眼,難道他從小到大吃的苦還少了?小時候自己讀書,練功,哪次沒被坑?說得自己好像很無辜似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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