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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趙這兩家也算得上是世仇了,樹大根深,彼此間相鬥了那麽多年,都沒能讓對方傷筋動骨,說明了什麽?說明他們都是有計謀,有成算,有實力的人!周家一旦被貼上了林家的標簽,就會被趙家視為林家的人,成為一個卒子,隨時準備被犧牲掉的炮灰!家裏一無財力,二無功名,他們怎麽跟趙家鬥?不等她三個哥哥成長起來,他們一家人就會被趙家打垮掉!到那時候,才是真正的追悔莫及。


    周小米把這裏頭的道理一點一點的揉碎了,反複跟周大海講,說到嘴巴都幹了,才又道:“……所以說,陳掌櫃的事情,我們不能幫!真幫了,我們就會成為趙家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你想沒想過,等趙家人對付我們的時候,林家,或者說陳掌櫃,他們會站出來幫助我們嗎?”再說了,事有反常即為妖,她可不想被人當成妖孽,被架到火堆上去燒死!


    周大海聽了自家閨女這一番話,身上當時就見了汗,他不由得陣陣後怕了,越想越覺得閨女說得有道理啊!是啊,真要是幫著陳平鬥倒了趙家,那趙家還不得恨死他們?他們動不得林家,還動不得自己家嗎?


    “三丫啊,爹,爹糊塗啊!”周大海心想,幸虧這個家是閨女當家啊,要不然現在這個家指不定成了什麽樣呢!


    周小米歎了一聲,隻道:“爹,我不是怪你,我是怕你好心辦錯事,又犯了心軟的毛病!”


    周大海連連點頭,心想以後家裏的事情自己還是少摻和吧!隨後又想到,其實錢多些,少錢,都是一樣過日子,隻要孩子們都平安,他就知足了。


    所以,他便道:“三丫,要不咱們就把這作坊關了吧!以後種地過日子,老實本份,也不用擔心這些個事非了。”


    得,又縮迴殼裏去了。


    周小米有心跟他說兩句,又怕牽扯出雲家的事情來,反而讓周大海更加坐立不安,於是便道:“爹,你種地就沒人欺負你了?這個世道,還是得把自身和家都立起來才行!你看我大哥,讀書也行,練武也行;我二哥雖然文武都不成,可是腦子活泛好使,反應還快,沒準將來咱們家的生意就得交給他,我三哥腦袋瓜聰明,先生都說他有狀元之才!你打算以後讓他們都跟著你種地?還是你覺得你種地就能把他們供出來啊?”


    周大海:“……”


    他說不過閨女,也知道閨女說得話有道理。


    “爹,做生意和看人都是一樣的,得看明白,得看透!你知道當日買周平他們四個人時,我為何托付了郭掌櫃,而非托付陳平?”


    周大海搖了搖頭,當時自己也奇怪來著,自己家跟林記正是合作的時候,請陳平幫他們找伢儈買人,是情理之中的事兒,為啥閨女一口否決了,反而找了陳掌櫃呢!


    周小米隻道:“因為陳平是商人,而郭掌櫃不是!”


    周大海不明白,郭掌櫃怎麽就不是了,他也是開藥鋪的啊!


    “至於咱們家雲絲銷路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林記酒樓不要了,我們家的雲絲才能賣得更好。”


    周大海更糊塗了,直到他從屋裏出來,也沒能想明白這兩個問題。


    為什麽郭路不是商人!


    為什麽沒了林記酒樓,他們家的雲絲會賣得更好呢?


    屋頂上的青鬆,默默的跳了下來,轉身進了廂房,把自己聽到的話一字不差的講給了雲霆霄聽。


    雲霆霄聽到最後,特別是那句‘陳平是商人,而郭掌櫃不是’時,突然扯出一個笑容來,青鬆見了,隻覺得毛骨悚然!


    沒過兩日,陳平再次上門了。


    林記和周家的合約到期了,不出周小米的預料,陳平果真取消了與周家的合作。隻說鳳來酒樓推出了跟他們一樣的菜色,價格也更便宜,林記酒樓決定不在銷售周家的豆製品了。


    好像不隻一家豆腐坊研製出了雲絲,陳平覺得雲絲的末路來了!所以才會終止了與周家的合作,反正豆製品就那麽多,周家也做不出花來兒,而且這兩年來,雲絲的銷量確實已經飽和了,沒什麽新意,他還是另想主意對抗趙家比較好。


    周大海和林氏為此有些擔憂。


    周小米卻覺得,陳平作為一個酒樓的經理,目光如此短淺,簡直讓人匪夷所思!他林記繼續跟周家豆腐坊做生意,不一定就會贏!但是周家不跟林記合作,卻是大大的有利。周家的豆製品製作,已經非常成熟了,所有產品都禁錮在林記酒樓裏,卻實有些狹隘!豆腐,那是老百姓餐桌上並不可少的菜肴!真正的出路,在老百家那裏。


    周小米早有打算,隻要跟林家的生意合作終止,她就立刻進行第二方案,務必讓人人都知道周家豆腐作坊,不過再那之前,她得會會郭路,或者說,會會雲霆霄!


    周小米趁周平上鎮上時,讓他給郭路捎話,請他得空時來家裏一趟。郭路早就等著周小米了,要知道先前大公子可是早早就派人給自己遞話了,說是周家那丫頭,有事兒找他。


    周家那丫頭,這是什麽稱唿?大公子什麽時候學去的?


    反正周平去了濟仁堂的第二天,郭路便讓藥鋪裏的小廝駕著小車來到了周家。


    周家人都十分熱情。


    周大海自從經過一迴陳平的事情後,便再不敢隨意摻和周小米的事兒了,所以他跟林氏就露了一下麵,接著便借口作坊有事兒,便躲到作坊那頭去了。這邊周家的三個兒子都被章先生拘在後院讀書,前麵除了周小米和郭路,就隻剩下雲霆霄和青鬆,青風主仆三人!好在院子裏還有丁氏和李氏,加上周小米歲數還小,也不用擔心傳出什麽不好聽的話來。


    周小米準備了暖鍋,宴請郭路和雲霆霄二人。


    郭路和自家主子對視一眼,都覺得她這是要攤牌的節奏。


    幾人都打發了身邊的隨從,東次間裏,隻有三人坐在桌前。


    郭路神色微疑,雖有猜測,卻不敢肯定;雲霆霄倒是神情自若,仿佛還在隱隱期待著什麽;周小米跟沒事兒人一樣,仔細的盯著鍋裏的底料看,等水滾了,忙不迭的用公筷挾肉下到鍋中……


    “都動手,別不好意思啊!嘻嘻,郭掌櫃不是外人,快來嚐嚐我這鍋子做得可還香!”


    香,怎麽不香,早就聞到味兒了。


    雲霆霄先拿起筷子,動手把自己麵前的大白菜下到了鍋中。周家的大白菜,也不知道怎麽儲存的,葉子特別鮮嫩,看起來就像是剛從地裏拔出來的一樣。


    周小米:廢話,可不就是剛拔出來的嗎!


    那波滾燙的香氣時不時的飄過來,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郭路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在鍋中挾起一塊肉來,然後沾了一些碟子裏的蘸醬,接著放在嘴裏嚼了起來。牛肉嫩滑,被香濃的湯汁裹著,吃到嘴裏是湯汁四溢,迴味無窮!他不由得向周小米豎起一個大拇指來,心想難怪章先生住了這麽久也沒覺得膩,就憑周姑娘的這個手藝,隻怕你拿大掃把趕他,他都不會走。


    在他心裏,楚章儼然是個吃貨。


    雲霆霄又何嚐不是個吃貨呢!前幾天這暖鍋可把他饞壞了,奈何他是“重傷”之人,吃不得這個!如今這丫頭想要攤牌了,竟然不忘做了這個暖鍋來堵自己的嘴,果然是個聰明之人!


    三人手上動作飛快,郭路和雲霆霄吃得飛快,周小米則是負責涮菜,往鍋裏添肉,添料,看火。


    郭路清楚的知道,周小米是有事兒要說,可是自家主子那副樣子,分明就像是餓了幾年的狼似的,不讓他吃飽了就說事,他會高興?主人擺宴請客,自然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以後方才議事,那孩子倒也是個沉得住氣的,到現在臉上也沒有什麽變化,看來自己是白操心了。


    郭路索性也不攪局了,反正自己就是來坐陪的,要怎麽談,還得看這二位的。


    他幹脆埋頭大吃起來。


    很快,兩大盤子牛肉,兩大盤子菜都進了他們的肚子。


    雲霆霄覺得自己的肚皮要炸開了,這才停了筷子。論吃相,他雖然優雅讓人挑不出毛病來,可是方才挾菜那速度,嘖嘖,可真是不敢恭維啊!不過這也是本事不是。


    “行了,有話說說吧!”雲霆霄酒足飯飽以後,心情頓時美麗了不少,看在這頓暖鍋的麵子上,小丫頭的事情他可以幫忙。當然了,其實人家對他是有救命之恩的,真要是細算起來,兩人之間救來救去的事情比較複雜,還真算不太清楚。


    周小米暗暗組織了一下語言。


    她在雲霆霄和郭路麵前,根本不用太過於掩飾什麽,與其藏著掖著的,倒不如幹脆一點。


    “郭掌櫃知道嗎?我們家跟林記的生意做到頭了。”很平淡的一句開場白。


    郭路心裏是多少知道一些周小米的意思的,所以聽到這話也沒有吃驚,如實的點了點頭,“知道,聽說一些。”畢竟是人家的事情,知道的太多肯定顯得自己這個人有問題,幹脆就說得含糊一些。


    “眼下鎮上的豆腐坊也能做出雲絲和紅方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像腐竹,豆幹這樣的東西,也都會出來了。隻不過這家豆腐坊,在走我們周家的老路子,打算跟鎮上的鳳來酒樓合作,也弄個什麽素席出來。”周小米簡單的說了幾句,然後看著郭路,明顯是想看看他對這件事情的看法。


    郭路見雲霆霄沒有製止的意思,才道:“這雲絲本來是你們和林記酒樓的獨家生意,現在鳳來酒樓這麽一摻和,生意勢必要不如從前。林記酒樓在這個時候選擇終止合作,也是無可厚非之事,畢竟你們的契約到期了嘛,人家有權這麽做的。”


    周小米挑眉,契約到期一事,她方才可是沒有提,看來郭路知道的,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多一些。


    “是啊!依郭掌櫃看,鳳來酒樓這雲絲生意,可能做得起來?我們周家,又該怎麽做呢?”


    郭路哈哈笑了幾聲,才道:“你這丫頭,猴精猴精的,算計到我頭上來了!該怎麽做,你心裏不是已經有數了嗎?鳳來酒樓生意的好壞我不清楚,不過啊!拾人牙慧總不是什麽好事吧?鳳來酒樓弄這個雲絲,可是比林記整整晚了兩年啊!我也看了,這兩年啊,這雲絲的熱度也下去了,他們想用雲絲壓林記一頭,不好弄。”


    周小米點了點頭,笑道:“正是這個理。”


    郭路打量雲霆霄一眼,才把視線調迴周小米身上,“我看你怎麽一點也不難過,反而還挺樂嗬似的?”


    “不瞞郭掌櫃,我早就預料到這天了。”周小米想了一下,才道:“說實話,這一天來得比我想象中的要晚多了,我沒想到他們居然這麽晚才研究明白雲絲的製作方法。”


    郭路微驚,一旁的雲霆霄也微微挑眉。


    周小米又道:“我與林記合作之初,就知這種合作方式必定不能長久,已經想好了作坊的後路。本來呢,我心裏是有兩個方案的,隻是我沒有想到,陳掌櫃的反應會這麽大,所以現在隻能選擇最後一個方案了!”


    郭路臉上忍不住帶了幾分探究之色,這丫頭過了年才九歲吧!兩年前與林記合作之時,她不但事先預料了會有今天,還事先想好了退路?還有兩個方案?


    郭路瞧了一眼雲霆霄,用眼神示意自家主子道:瞧見沒有,不止你一個妖孽,人家這小姑娘也不簡單。


    雲霆霄玩味的眼神一直就沒從周小米身上挪開過,他相信她說的每一個字,這種信任就像是從骨子滲透出來的一樣,很奇怪,卻又很合理。這種信任讓他在麵對周小米的時候,會莫名其妙的放下心防,甚至多年養成的習慣都在改變著。


    她對自己的影響有點大。


    雲霆霄緊盯著周小米的側臉看,悄悄的想她的睫毛怎麽會那麽長啊,彎彎的眼睛像月牙一樣,額頭光滑又飽滿,這就是老人說的福相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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