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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氏笑了笑,嚐了一口麵,才道:“你別說啊,這家老板做的麵,確實挺好吃的。”滋味足,麵條筋道,濃濃的骨頭湯配上醬汁,味道簡直跟自家閨女的手藝有一拚。


    “不過啊,你們仔細品品,是不是覺得還是小妹的手藝好?”周翼興壓低聲音說了這麽一句,他怕麵攤的人聽見。


    幾個人都點了點頭,林氏不由得看了他一眼,才道:“吃麵吧,吃還堵不上你的嘴。”這要是讓店家聽見了,恐怕還要以為她們是來找茬的呢!


    周翼興嘿嘿一笑,埋頭吃起麵來。


    吃完了麵,渾身上下都舒坦了起來,娘幾個填飽了肚子,付了麵錢,便朝著西大街最裏麵走去。


    西大街的盡頭,有個牲口市場,那裏便是賣騾馬車掛的地方。這裏遠離居民住宅居,相對偏僻一些,地麵平整,四周都是一人多高的木頭柵欄,有專門的人維持秩序,打掃衛生。賣牲口的人,進場需要交一定的費用,這樣才能得到屬於自己的攤。而買主則是可以付錢找人鑒定驗牲口的好壞。這種專門幫人鑒定的人,類似後世的中介,不過這幫忙看牲口的錢,也不是誰想掙就能掙的。這人必須得是這一行的老手,在衙門裏有登記備案,證明你確實有這個能力,才能做。幹這行的人,跟牲口可是打了一輩子交道的,眼睛毒著呢,一看一個準,幾乎從不出錯,所以生意也是挺不錯的。


    “娘,你帶我們來這兒,是不是真想買個牲口啊!”


    林氏點了點頭,隻道:“不但要買牲口,娘還想買架子車。”總去別人家借車,實在太不方便了,自己家有車的話,就方便多了,不論來鎮上還是迴娘家,都能隨時出發。


    在周小米的刻意培養下,林氏的消費觀念也改變了,慢慢的拋棄了過去的節省,而轉變成了現在的這種該花就花。


    周小米就道:“我早就說了嘛,自己家裏有車才方便,娘,作坊後頭可以建一個棚子,專門放牲口和車。”


    幾個孩子躍躍欲試,似乎都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刻就擁有一個屬於他們的騾車。


    林氏點了點頭,隻道:“別急,咱們可得好好看看,要是遇上合適的,咱們今天就坐自己的車迴去。”


    周翼興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忙不迭的跟在林氏身後,嘴裏嘟囔道:“娘,肯定能有合適的。”


    “這孩子。”林氏伸出手指輕輕的戳了他的腦袋一下,隨後才帶著孩子們在市場裏轉悠起來。


    牲口市場裏還是挺熱鬧的,馬上就要春耕了,這個時候正是買賣牲口的旺季,所以市場內牲口的品種也很齊全,牛,馬,騾子,驢,全都有,而且數量也不少。


    古代賣牲口是有規矩的,不可以隨便叫賣,不能隨便討價還價,一切都是悄悄的進行。林氏雖然沒親身經曆過買牲口這事兒,可是她也聽別人說過這裏頭的道道,故而低聲跟周翼虎道:“如果有合適的,咱們也不會看,不如找個相牲口的來,給他點錢,免得吃虧上當。”這牲口是活物,雖然看著挺精神的,但誰也不知道它得沒得病,能不能幹活,得找專門的人來看,她才能放心。


    周小米暗笑,林氏也學聰明了,該省的省,不該省的真是一文都不能省啊!


    林氏帶著孩子們找到了中介機構,花了兩百個錢,請了一位相牲口的師傅幫她們相看。這相牲口的師傅最主要的工作內容,就是幫顧主買到健康適用的牲口,而且還要幫忙砍價,不能讓顧主花冤枉錢!這樣算下來的,這兩百個錢花得可就一點不冤枉了。


    林氏與那師傅道:“家裏沒有地,想買個腳力牲口,我家那口子說騾子不錯,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懂這些,您看……”


    那師傅隻道:“家裏若有耕地,買牛最是實用不過,可以耕田,還能拉車,就是速度慢了點;鄉下人家,鮮少買馬,主要是不實用。驢的性子不錯,可負重,耐力尚可,不過骨架子小,速度也不及騾子快。這騾子,確實是拉車的好手,分馬騾和驢騾兩種,馬騾長得大,吃得多,耐力而強,力量也很大,就是稍微暴躁一些,不過勝在聰明,一般來說,能使用二十年左右;驢騾嘛,個頭小一點,性格溫順,吃得不多,力氣比馬騾稍稍遜色些,但是能使用三十年。這位大嫂子,你看你是想買哪種?”


    林氏想了想,便道:“不知道現在這裏有沒有馬騾?我想看看。”對他們家來說,馬騾力氣大,能負重,更合用一些。


    “有的。”這位師傅隻道:“在那邊,我領你們去看看。”


    一行人來到市場內的西北角。


    “這兩頭都是馬騾,大嫂子看看吧。”


    周小米也忍不住打量著,隻是她看得更多的,是騾子的主人。


    賣騾子的兩個人,一個年輕些,看著隻有二十多歲,收拾得幹淨利落,挺精神的,他牽來的馬騾是棗棕色的;另外一個年長些,四十歲上下的模樣,一身半舊不新的夾棉襖褲,戴著一頂小氈帽,看起來人有些頹廢。


    見到林氏和相牲口的師傅後,兩個人連忙過來打了聲招唿。


    有相牲口的師傅在,這二人便不用多費唇舌,說多了,隻會讓人反感,結果可能更壞。


    “這頭馬騾四歲左右,腳力不錯,沒生過病,正是最能幹的時候;這頭歲數大了點,不過要價也便宜不少。”


    林氏沒有猶豫,直接選了年富力強的那頭騾馬,付了錢,又給了那師傅二百文,這才得到一個小木牌。這木牌相當於馬騾的身份證明,一般情況下,是用不著的,不過中介機構給開了證明,手裏就等同於握了一個證據,總比沒有好。


    二十兩銀子,轉眼就花了個精光,林氏心裏微微抽搐,到底是心疼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道:“這位師傅啊,跟你打聽一下,哪裏有賣架子車的呢?”


    那師傅朝著一個方向一指,便道:“市場後麵便有,你運氣不錯啊,我早上來的時候,看到好幾副新打的架子車,跟這馬騾正合用。”


    林氏連忙道謝,讓周翼虎牽著騾子,帶著孩子們往賣架子車的地方去了。


    真如那師傅說得一樣,牲口市場後麵有一小片空地,有不少人拿了自家打的架子車來賣,有全新的,有八成新的,看起來都不錯。


    做生意的都是附近的村民,手藝不錯,用料也實在,雖然木料並不太好,但勝在結實耐用。


    林氏相中一副八成新的,架子車表麵十分光滑,有棱角的地方都磨得十分圓潤了,跟新車相比,這副架子車一點也不寒酸,而且做工確實不錯。


    一番討價還價後,林氏花了六兩銀子,買下了那副八成新的架子車,賣車的老漢是個實在人,不但親手幫他們把車安好,反複教了周翼虎幾次,還送了周翼虎一隻鞭子。


    眾人連忙謝過,美滋滋的趕著自家的騾車離開了牲口市場,幾個孩子迫不及待的坐了上去,林氏心裏也美得冒泡。


    要不說,這世上就沒有花錢的不是呢!


    “行了,迴家吧!”


    周翼虎咧嘴應了一聲,把身後的背簍放在車上,他坐在車轅上,輕揮馬鞭,讓騾車穩穩的駛動起來,幾個孩子歡唿一聲,大喊著,“迴家了!”


    這一趟鎮上之行,他們收獲頗豐。


    迴去的路上,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一些熟人。


    “喲,這不是大海媳婦嗎?”一個婦人使勁的盯著周家新買的騾車看,驚怪的叫著,“喲,都使上牲口了?嘖嘖,可真不是一般人啊!日子越過越好了。”


    “好啥呀,把老人扔在這不聞不問的,悶聲過自己的日子,這種人不孝順,日後指不定有什麽樣的報複呢!”這些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周大海一家被淨身出戶的事兒,村裏就沒有人不知道的,這會兒他們這麽說,無非就是得了紅眼病嘛。


    林氏暗暗生氣,卻也知道這種人不能搭理,何必跟自己過不去呢!她轉過頭假裝沒聽到,讓虎子把車趕得快一點。


    “切,牛什麽牛。”尖酸的婦人朝著騾車狠狠的啐了一口。


    周小米對林氏道:“娘,她們愛說啥,你就讓她們說,這些人都是眼兒氣呢!”


    林氏隻道:“你放心吧,娘知道。”她是不願意和這些人一般見識,那些難聽的話她也不會放在心上的。


    騾車的速度,可比驢車快多了,不一會兒,幾個人便迴到了上坎兒。


    外頭圍了不少人,全都伸著脖子朝院子裏指指點點的,似乎在看熱鬧。院子裏傳來了打罵聲,其中以許氏和周秀兒的聲音尤為尖銳。


    林氏心裏咯噔一聲,一股不好的預感一下子就籠罩了她。她連忙下車,撥開人群往院子裏走。


    “唉,大海家的迴來了。”


    “大海家的你快迴去看看吧。”


    幾個孩子連忙下車,周小米沒忘記把背簍裏的東西扔進仙府小築之中,周翼虎則是把驢車拴在了院門前的楊樹上。


    幾個孩子跟著林氏擠進自家院子裏。


    “咋的了?”


    院子裏狼藉一片,王氏跌坐在地上,身上,頭發生都亂糟糟的,顯然是被打了,她的兩個兒媳婦站在她的身側,身上也有輕微的痕跡。


    趙氏怒目而視,對周秀兒道:“你們老周家難不成就是王法了?我倒是想知道知道,衙門口是衝著你們老周家開的嗎?”


    隔壁林磕巴,孫氏,還有趙氏的男人林秋都在。


    再看周秀兒和許氏,兩人身上也有扭打過後的痕跡,隻不過比起王氏來,要強上許多。


    “大海家的迴來了。”


    林氏是真沒想到,自己離開這麽一會兒,家裏就出了這麽大的事兒。婆婆和小姑子難道就不能消停一會兒嗎?


    “王嬸,你咋坐地上了,快起來。”林氏連忙上前扶起了王氏,隨後沉聲問道:“怎麽迴事!”


    許氏連忙上前一步,“秀兒啊……”


    林氏扭過頭,根本不聽她的,許氏鬧了個沒臉,不由得訕訕的。


    “王嬸,到底咋了?”


    王氏喘著粗氣,道:“秀玉啊,王嬸來你們家幫你做飯,是不是你去請的?”


    林氏點了點頭,直道:“這個自然,不光是嬸子你,還有你家的兩個媳婦,隔壁林秋媳婦,都是我求來的。我們家蓋房子,一天要做三十人的飯菜,我一個人忙不過來,就請了你們來幫忙。”難道許氏撒波,與這事兒有關?


    周小米在一旁盯著院子裏的人看,卻沒有看到周大海。


    “二哥,你去把爹找迴來,讓大哥換他在那兒盯著。”


    周翼興點了點頭,轉身跑了出去。


    “秀玉,你還記得我當時咋說的不?”


    林氏點了點頭,隻道:“王嬸當時說了,誰家都有個大事小情的,一個村裏住著,鄉裏鄉親的,幫忙是應該的,錢就不要了。我說這不行,這做飯的活也不是輕巧的,又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完的,工錢必須給。如果你們不要工錢,那我就去請別人。”


    王氏點了點頭,“我們來這兒做工,全是看在大海媳婦的麵上,不圖那兩個錢,可是今天你們走以後,這兩個貨就在你們家門口探頭探腦的,我和林秋媳婦去送飯的時候,她倆就想往屋裏鑽,我兩個媳婦拉著沒讓,她們便滿嘴噴糞,直說我們偷了你們家東西!”


    王氏的話音剛落,許氏就撲了過來,指著王氏的鼻子道:“呸,你個不安好心的東西,我兒媳婦不在家,你這個老貨指不定往自家兜裏揣了多少好玩意呢!咋的,你這是看我兒子有錢了,看我兒子家日子過起來了,就帶著你兒媳婦上門貼啊!”


    周秀兒也道:“不要臉的玩意,偷我嫂子東西了吧,搜身。”


    這話,說得實在是太難聽了。


    王氏的兩個兒媳婦,可都是利索茬子,咋可能讓許氏這般行事呢,兩個人嗷的一聲,挽起袖子就衝了上去,跟許氏和周秀兒扭打在了一起。(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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