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未亮,趙清雨就早早起床,洗漱完畢後就急匆匆地出了門。


    樓下路燈旁,站了一個清瘦的身影,見她出來,那人往前走了一步,笑著說:“小雨,你今天很早啊,我才剛來,你就下來了。”


    趙清雨抓抓頭發,說道:“啊,那挺巧的,我……”


    “走吧,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先一起去吃早餐吧。”


    “……好吧。”


    趙清雨本來下樓的時候心裏就有點猶猶豫豫的,她昨天夜晚幾乎一整晚沒睡,就在思索分析自己的猜測,既覺得合理,又覺得荒唐,到了早晨,她就再也躺不下去,準備起身自己到處轉轉。


    結果一下樓就遇到了夏梓默,她才想起來,自己還在上學。


    雖然她覺得這一切很可能是幻覺,她正做著上學的奇怪夢境,可讓她就這樣逃學……


    心裏總是有點小心虛呢。


    於是夏梓默這麽一說,她就遲遲疑疑地答應了。


    學校大門對麵有一家新開的麵館,叫“興隆麵館”,開店的是一對年邁的老夫妻,兩人平時相處的細節很溫馨。


    趙清雨很喜歡這種恬淡的氛圍,自從開學後就一直在這裏吃,而且這裏的味道也是她喜歡的類型,百吃不厭。


    這次夏梓默也是帶她來這個店子裏吃麵,點了兩碗牛肉麵,牛肉分量很足,加了洗得幹淨的香菜,還有紅色的辣椒油漂浮在表麵,其間有煮得很爛的海帶和豆腐,一看就很有食欲。


    “謝謝。”


    趙清雨對夏梓默的執意請客推脫了兩次後,也就隨他了。


    在她拿起筷子吃麵的時候,夏梓默突然起身到別的桌子上拿了一瓶醋過來,微笑道:“這裏有醋,來。”


    趙清雨把碗推過去一點,盯著夏梓默的動作,等差不多了就準備隨時喊“停”。


    然而夏梓默壓根就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正好在她要開口之前,就停下了動作,輕聲嘀咕一句:“夠了。”


    “嗯,確實夠了。”


    趙清雨手端迴碗,有種很奇異的感覺,這一幕也很熟悉,難道她其實本來就和夏梓默關係很好?或者對人家有什麽非分之想?


    要不然為什麽會有這樣奇怪的幻覺呢。


    “你在想什麽?怎麽不吃了?”夏梓默的聲音將她的思緒拉迴,趙清雨連忙搖頭,開始正式吃起東西來。


    吃完麵,趙清雨和夏梓默兩人一起離開,直到這個時候,才終於有其他學生到這個店子裏吃東西。


    趙清雨有些疑惑:“明明挺好吃啊,為什麽就沒有生意呢。”


    夏梓默輕笑著說:“老夫妻很老了,人多了會忙不過來的。”


    “啊,也是……”


    趙清雨喃喃道,腦海裏卻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快速閃過,當她想要抓住時,卻已經無影蹤了。


    過了馬路,走近學校大門口時,周圍來往的學生就多了起來,趙清雨扭頭朝後麵看了看,興隆麵館的門前終於圍攏了不少學生。


    她微微放下了心,迴頭和夏梓默一齊進了學校。


    經過昨天晚上李菲宇的提醒,趙清雨這次特意走得離夏梓默很近,可她自己身上的香味就夠濃鬱了,即便挨著夏梓默的肩膀,她也無法判斷,對方身上到底有沒有相同的淡香。


    夏梓默哪裏知道她心裏的真正想法,見趙清雨一直若有似無地碰到自己的手臂,一顆心頓時怦怦直跳,跟情竇初開的少年少女一般,小鹿亂撞。


    他深吸一口氣,想著再往前走三步,他就會抓住她的手。


    二、三……


    嗯?!


    夏梓默僵住了,不等他行動,身邊的趙清雨竟然主動握住了他的手掌,然後放到了鼻子上麵,使勁嗅了嗅!


    “小、小雨……你這是……”他緊張地話都說不利索了,手心裏溫熱的觸感,讓他怦然心動。


    趙清雨抬頭衝他甜甜地笑:“唔,沒什麽,就是很喜歡你身上的味道,覺得好熟悉好安心啊。”


    夏梓默僵了一瞬,又放鬆下來,滿心甜蜜地說:“可能是我們氣場相合吧,我也很、不是,我也有和你一樣的感覺。”


    “啊,正好。”


    “對啊,真好。”


    ……


    到了教室門口,和夏梓默分開後,趙清雨一個人走進了教室。


    時間不算早,教室裏人也不多,大多數都在埋頭吃早餐。


    趙清雨驚教室的一瞬間就察覺到兩道視線落在自己身上,抬頭朝後一看,果真是李菲宇坐在後麵,雙眸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


    她抿抿嘴,朝他點點頭,然後在自己位置上坐下。


    很快,一個高大的陰影擋在了她麵前,李菲宇雙手插著口袋,居高臨下地說:“你和他一起來的?”


    “嗯,怎麽了?”


    “你不是說這都是幻覺嗎?幹嘛還老老實實地過來上學?”


    “……”


    趙清雨哽了一會兒,隨即抬頭反問道:“那你還不是一樣?”


    李菲宇小聲嘟囔兩句,趙清雨沒聽清,又問了一聲“什麽”,前者才不耐煩地說了句沒什麽,然後轉身往教室後麵走。


    他一離開,王豔麗就從教室前門進來了,正好看到李菲宇離開前的最後一幕,還有他那張滿是不耐煩的俊臉。


    李菲宇又在欺負趙清雨了!


    這是王豔麗腦海裏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她急匆匆地跑到趙清雨旁邊,小聲問道:“趙清雨,他又咋了?”


    “啊?”趙清雨迷茫地抬頭,看清楚是王豔麗一臉擔憂的表情後,稍微迴想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沒事,就是剛說了兩句話。”她笑著和王豔麗解釋。


    王豔麗臉上的擔憂依然沒有褪去,她愁眉苦臉地轉身坐迴座位上,心裏想的是,她的朋友趙清雨肯定又被討厭的李菲宇欺負了,剛才那一笑肯定是故作輕鬆,怕她擔心而已!


    趙清雨並沒有把這個小插曲當迴事,她正想著到時候怎麽勸說阮鈴跟著一起去爬山。


    光她和李菲宇去,她覺得還遠遠不夠,剛才她故意拿起夏梓默的手聞了一下,對方指尖確實有一股十分濃鬱的香味,甚至比她任何時候聞到的都要濃重。


    奇怪的是,對方身上卻沒有什麽氣味,很淡很淡,和她在一起時,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手上的香味濃鬱,身上卻沒什麽氣味,趙清雨不知怎麽就聯想到了夏天點蚊香時的畫麵。


    雙手真實觸碰到了蚊香,所以手指上蚊香的味道會很重,那夏梓默……


    她甩甩頭,盡量讓自己保持一顆理智的心。


    這也是她沒有立刻和他說出自己的猜測,畢竟夏梓默除了主動追她這一點很可疑外,其他地方都很正常。


    還有那個阮鈴,她也聞到過對方身上有相同的香味,沒有她和李菲宇的那麽濃,但也沒有夏梓默身上的那麽淡。


    可是這個女生自從開學以來,就一直很隱形,除了班長一個長得黑胖的男生,她幾乎沒有見過對方主動和誰說話。


    她想去主動探探阮鈴的口風。


    趙清雨扭頭朝教室裏第四組看去,阮鈴就坐在那裏,和她隔了兩組的距離,此時對方靜靜地坐在座位上,和她的同桌王浩,也就是那個黑胖的男生一起吃東西,偶爾會說兩句話。


    忽然,她看到王浩抬手輕輕給阮鈴別了一下頭發,後者不但沒有反感,反而溫柔地笑了笑。


    趙清雨身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兩人……該不會是她想的那樣……美女與野獸的搭配吧?!


    好吧,她沒有想錯,阮鈴是真的在和王浩談朋友,因為下一秒,她又看到了阮鈴輕輕幫王浩整理了一下豎起來的呆毛!


    這老夫老妻的相處模式,讓趙清雨心裏警鈴大作。


    阮鈴看起來果然不大正常啊,這年紀輕輕相貌嬌美的小姑娘,為什麽會看上王浩這種歪瓜裂棗???


    她想不通。


    趁著課間活動的功夫,趙清雨找到單獨一人出去上廁所的阮鈴。


    “阮鈴,要一起嗎?”


    阮鈴頓住腳步,有些疑惑地看著她,似乎不大認識她的樣子。


    “我是趙清雨,也是一三班的。”趙清雨解釋說。


    阮鈴依然皺起眉,想了想後有點為難地點點頭。


    兩人並肩而行,離得近了,趙清雨才驚訝地發現,阮鈴身上的香味竟然比她和李菲宇都要濃上許多。


    以前因為離得比較遠,又沒有怎麽注意到這個不說話的女生,她一直都沒有發現這麽重要的事情。


    她試著和阮鈴聊天:“你以前也是在鎮上讀的初中嗎?我好像見過你誒。”


    阮鈴點點頭。


    不說話?這麽高冷的?


    趙清雨再接再厲:“你以前是哪個班的啊,我以前是一班的。”


    阮鈴伸出一個手掌。


    “五班的?”


    阮鈴再次點頭。


    “……”


    趙清雨在心裏暗自嘀咕,這姑娘該不會是個啞巴吧?怎麽一句話都不說的?


    又試著聊了兩句,阮鈴依然不是點頭就是搖頭,對話根本沒法進行下去,趙清雨有點急了,準備直接問她身上的香味是怎麽迴事。


    “你知道……”


    “媳婦兒!媳婦兒等等我啊,你咋一個人出來也不喊我啊。”


    身後的那聲“媳婦兒”成功地將趙清雨剩下的話給憋迴了肚子裏,她轉身看去,黑黑胖胖的王浩正急匆匆地朝這邊小跑過來,而身邊的阮鈴本來一張寡淡的臉,瞬間充滿了笑意。


    “媳婦兒,走吧,我在外麵等你。”


    “嗯!”


    還會“嗯”?原來不是個啞巴啊!


    趙清雨看看男方又看看女方,兩人情意綿綿地互相看著對方,她頓覺這裏沒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無奈之下,她隻得和阮鈴說了一聲“先走了”,然後灰溜溜地遁走。


    果真不正常,阮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除了和王浩可以勉強交流外,其他人壓根擠不進去。


    而且從剛才的觀察中,趙清雨還發現了一個非常重大的發現:阮鈴的眼神沒有光,十分呆滯!


    就算和王浩在一起時,表情看似活躍了一點,可是更像是虛偽精致的虛擬表情,像一個毫無生氣的人皮麵具,看不出內心的真實感情。


    趙清雨嚴重懷疑,因為阮鈴中毒太深,人都變傻了。


    那周末的時候怎麽才能讓阮鈴跟著一起去呢?畢竟如果她的猜想成功,那就說明阮鈴也和她一樣,都昏迷在同一間屋子裏。


    雖然她現在對這個人沒什麽印象,說不定事實上,兩人其實關係匪淺呢?


    趙清雨思索著往教室走,因為想得太過專注,沒有注意到前麵有人。


    “喂,你又想撞我一次啊。”


    一個大掌撐住她的腦袋,把她固定在原地。


    趙清雨抬頭,就看到了一個光潤的下巴,緊接著對方低下頭,一張俊臉越湊越近……


    “放開我!”


    “放開她!”


    兩個聲音異口同聲地響起。


    趙清雨和李菲宇扭頭看去,夏梓默正站在不遠處,氣勢洶洶地瞪著他們。


    李菲宇鬆開手,撇了撇嘴,小聲嘀咕:“嘖嘖,你的白馬王子來了。”


    “你少亂說話!”趙清雨啐了他一口,隨即側過臉不再看他,心裏卻有種奇異的心虛感,好像真的被人抓了什麽把柄一樣。


    夏梓默三兩步走過來,一把扯住趙清雨的胳膊,麵色陰沉地對李菲宇警告道:“你最好離她遠一點,要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


    李菲宇哼笑一聲,說:“怎麽?你還想打我不成?”


    夏梓默的拳頭瞬間握緊,趙清雨連忙攔住他,急道:“別瞎來啊,這裏可是學校!”


    “切~~”李菲宇噴了噴鼻子,顯然是對趙清雨的勸阻很是不屑。


    趙清雨當然知道他為什麽這樣,說這裏是假的是她,說這裏是學校的也是她,可是現在她還在懷疑夏梓默呢,李菲宇家小子就不能冷靜一點嗎!


    夏梓默果然慢慢平下氣來,握住趙清雨的手,對她說:“走,以後別跟他來往。”


    “呃……”


    趙清雨就這樣被夏梓默帥氣地拽走了,動作幹淨利落。


    這……她還想著到時候勸說夏梓默周末也一起來爬山呢,現在看來,好像有點不大合適啊。


    “以後別和那個人一起,他如果欺負你了,我就告訴我,我幫你出氣。”


    夏梓默將趙清雨拽到小賣部外麵的廣玉蘭樹下,認真交代道。


    趙清雨低下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該點頭呢,還是坦白。


    忽然,夏梓默周圍飄來一股格外濃鬱得異香,連帶著她的身上,香味也變得分外的濃烈。


    她閉了閉眼,感覺到頭無比的昏沉,有種頭重腳輕的無力感,整個人都快要站不穩了。


    “小雨,你怎麽了!”


    夏梓默連忙伸手扶住她,趙清雨感覺到他的大手帶來的輕微空氣流動中,夾雜著空前濃厚的香味。


    真的是這個地方!


    趙清雨心裏一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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