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孩子,你看看你,昏迷了這麽長時間,人都傻了。”趙母哭訴起來,“人老了手還能像以前那樣嗎,而且還要天天做事,再怎麽保養也沒用啊……”


    趙清雨心裏很難受,她伸出手想要安慰一下母親,卻又發現一件讓她心顫的事情——她的母親,老了好多!


    “媽!你怎麽突然多了這麽多白頭發?”


    她媽明明才四十歲出頭,雖然開了個早餐店,每天早起晚歸,可是每日精神氣十足,比她一個年輕人都有朝氣,頭發不說烏黑發亮,但也看不到白頭發,哪像現在?!


    趙母的頭發花白,臉上的皮膚暗沉發黃,眼角鬆弛,幾條魚尾紋深深地刻在那裏。


    這哪裏是她印象中的媽媽啊!


    “媽!你到底怎麽了媽!”趙清雨一下子就急得哭了起來,立刻坐起身抱住趙母的臉,仔細檢查。


    “小雨,你咋了?別哭啊,醒來了就好,醒來了就好,別哭了,媽隻要你能醒過來就好,”趙母說著卻哭得比趙清雨還厲害,“媽又沒事,媽好著呢,就是想孩子想的……”


    趙清雨覺得自己太過分了,她哭著說:“媽,我沒事,我真的沒事,我就是……”


    她話說到這裏忽然頓住,門口站了一個人,是她的父親,在她印象中高壯微胖的老爹,現在卻比一般人還要瘦削,挺直的肩膀因為上了年紀佝僂著,頭發比母親還白得更多。


    趙清雨有些不可思議地擦了擦眼睛,把裏麵模糊反光的淚水擦幹,望著父親,聲音顫抖地說:“爸?你這是……你怎麽也……”


    她說不下去了,她的父母似乎在她不知道的一瞬間,老了下去。


    趙母不知道她心中所悲,隻是邊哭邊笑地安撫道:“傻孩子,你病了那麽久,你爸能不來看你嘛,他雖然脾氣不好,但內心深處,還是關心你的。”


    趙清雨張張嘴,眼淚一瞬間又流了下來,嘴角嚐到了濕鹹的滋味,這一刻,她後悔萬分。


    如果她不盲目衝動自信就好了,她以為她能搞定的,她太傻了,傻得可笑!


    不過,幸好,幸好還來得及,她以後一定要好好……


    忽然,一個聲音打碎了她內心的期盼。


    “爸,媽,我買飯迴來了,你們先吃,吃完先休息,中午我來守著。”


    緊接著,夏梓默走了進來,手裏還提了兩份盒飯。


    他看到床上坐起來的趙清雨後一下子呆住,趙清雨也瞪圓了眼睛盯著他,一時間,兩人全都一動不動地,隔著兩米的距離,直直地望著彼此。


    還是夏梓默先反應過來,他把盒飯放到病床旁邊的小櫃子上,驚喜萬分地衝到了床前,拉住趙清雨的手,顫抖地大聲喊道:“小雨!小雨!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趙清雨呆滯地任由他拉著自己手舞足蹈,旁邊除了趙父趙母,病房門口不知何時也圍攏了一些陌生的麵孔。


    每個人都麵帶欣慰地望著這一幕,隻有趙清雨的內心,一片冰涼。


    短暫的懵然過後,趙清雨並沒有立刻表現出任何異常,她隻是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雙手,對喜不自勝的夏梓默說:“我餓了。”


    “啊對,你昏迷了一個星期,除了打營養針都沒有吃過東西,我現在就去給你買飯!你等著!”


    夏梓默急匆匆地往外走,趙母連忙把他拉住,“小夏啊,你別去買了吧,就把我這份飯給小雨吃就行了。”


    夏梓默停下腳步,轉過頭有些猶豫地望著趙清雨,從他的眼神中,趙清雨讀出什麽。


    她淡淡地說:“媽,你這飯我現在吃不了,就讓夏梓默去買吧。”


    “啊對!”夏梓默的猶豫變成了恍然,“醫生說了,小雨醒來得吃點清淡易消化的,這些還是媽你自己吃吧,我馬上就迴來!”


    夏梓默離開了,趙父捧著盒飯坐在趙清雨身邊沉默地吃飯,門口有很多人,似乎也是這層樓的病人,這些人似乎和趙母挺熟悉,後者一邊吃飯一邊和這些人聊些關於自己女兒女婿的話題。


    很快,趙清雨醒過來的消息傳到了醫生護士那裏,他們過來詢問趙清雨的情況和感受,又抽了幾管血,然後離開。


    趙清雨全程都很配合,隻有她自己知道,此時她的內心有如滔天巨浪。


    她從母親和旁人的談話中得知,自己在一個星期前,因為下樓梯不小心,一下子摔了下去,被夏梓默及時發現,送到了醫院,然後昏迷了一個星期,直到今天醒來。


    而趙父趙母兩人,是被夏梓默第二天派人從老家接過來的。


    本來夏梓默說要給他們在醫院旁邊的旅社租一間房,可趙母趙父因為擔心女兒,強烈要求在醫院隨同照顧。


    於是夏梓默就給她弄了一間有衛生間的單人病床,又買了兩個折疊床,就這樣照顧了一個星期。


    “你家女兒命真好,女婿人長得帥又有錢,對老婆和把你們老倆口又好,真不錯啊……”


    “哎,確實還行,不過我女兒以前跟著他也吃了不少苦,現在好不容易生活好點了,又出這種事,我這一顆心哦!”


    “現在人醒來了就好,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天上保佑,上天保佑……”


    趙清雨躺在床上,靜靜地聽著趙母和旁人的談論,有種做夢一樣的感覺。


    她在被子裏使勁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嘶,奇異的疼痛感,讓她清醒。


    怎麽可能?


    這怎麽會是真的!


    她沒有死,沒有重生,沒有一切。


    不可能,一定有哪裏不對。


    隻要我睡過去,再醒來,所有的一切就會再次改變。


    趙清雨對自己這樣說,她閉上眼睛,開始不看周圍的一切。


    “小雨,我迴來了,帶了你最喜歡的三鮮小餛飩,快起來吃吧。”


    然而,閉上了眼睛,周圍的聲音仿佛變得更加清晰,包括夏梓默在耳畔的呢喃:“小雨,快醒呀,快點睜開眼睛看看,我給你帶了什麽好吃的迴來了。”


    趙清雨很煩,非常煩,她終於受不了地睜開了眼睛,兇狠地瞪向夏梓默:“你……”


    後麵,趙父趙母兩人擔憂地目光與她不期而遇。


    “小雨,你又咋啦?又不舒服了?”


    “要不把醫生喊過來再看看吧,不是說當初腦袋撞到了嗎,是不是頭疼啊?”


    趙父和趙母在旁邊開始自顧自地擔憂猜測。


    趙清雨攔住要出去喊醫生的趙父,說:“爸,我沒事,就是剛醒來,有點頭昏。”


    趙母急道:“那還是頭不舒服啊,讓醫生過來看看,要不拍個腦部核磁共振。”


    夏梓默也擔憂地摸了摸她的頭,問:“是不是很難受啊,其實前天拍過了,沒什麽大問題,如果你還是不舒服,可以再拍一次。”


    “我很好。”趙清雨躲開夏梓默的手,對父母說,“就是在床上躺久了的緣故,我其實挺好的。”


    趙父趙母一想也是,這才逐漸放下心來。


    夏梓默下午還要去公司上班,中午待了沒多久就要走,離開前他滿臉歉意地保證:“小雨,今天有一個投標很重要,等這個項目完了,我一定休息兩天,特地好好陪你。”


    迴應他的是趙清雨冷淡的臉。


    她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


    夏梓默歎息一聲,在趙母的幾聲安慰裏,離開了。


    他一走,趙母就過來,握住她的手說:“小雨啊,小夏他也是沒辦法,你昏迷的這幾天,他幾乎都沒睡過一天好覺,每天要往醫院跑三四趟,唉,男人啊,為了家,為了事業,沒辦法的,你就別鬱悶了,醫生說過,生氣可不利於身體的恢複啊。”


    趙清雨望著陌生又熟悉的母親,心中酸楚,有苦說不出。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她心中仿佛有一團火,燒得她難受不堪,可外麵,隻能假裝淡定。


    就這樣一連過了三天。


    每天,她都很努力的吃東西,護士過來打針她也很配合,左腿的膝蓋受了傷,但並不太嚴重。


    她對父母說:“我想出院。”


    大概是看她情況確實恢複得不錯,夏梓默同意了給她辦出院手續,出院的那天,夏梓默給她買了一個全自動電動遙控輪椅,說這樣的話,他不在家,她也可以行動自如了。


    趙清雨望著那價格不菲的輪椅沒說話。


    醫院外,那輛白色的suv格外刺眼。


    坐在車裏,旁邊的趙父趙母似乎有些拘謹,這輛車是夏梓默今年新換的,他們沒有坐過幾次。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小區,還有那些熟悉的人。


    趙清雨全程看著車窗外,希望可以看到一丁點兒的破綻。


    然而這些,確實是她重生之前,所經曆的一切。


    如此真實,如此熟悉,又如此夢幻,如此陌生。


    她的心一點點往下沉,一直沉到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當車子駛入了她曾經居住過的某高級小區時,她的腦海裏,自然而然的就冒出了那天的場景。


    她和夏梓默一起生活過的房子裏,出現了另外一個女人,然後……


    “啊——”


    她猛地抱住頭,開始大聲尖叫。


    “吱呀——”


    車子在突然的打轉過後,猛地停下,趙父趙母和前麵開車的夏梓默,都驚慌失措地扭頭看她。


    “小雨,小雨你怎麽了?頭很疼嗎?是不是很疼?”


    “迴去!迴醫院去!小雨肯定是哪裏不舒服!”


    車子再次開啟,原路返迴。


    趙清雨不想迴家,她不想看到那個地方,一想到那個,她就覺得自己內心有一股急躁的情緒想要發泄,想要大叫,想要痛苦地撕扯。


    她又一次迴到了醫院,醫生立即給她安排了全身檢查。


    結果出來後,一切正常,她沒有哪裏有問題,除了還未完全康複的左腿。


    可是在趙父趙母的強烈要求之下,趙清雨還是重新住了院。


    夏梓默沒辦法一直陪在這裏,隻好留下一張卡,然後迴去繼續工作。


    等他一走,趙清雨就抓住趙母的手,輕聲問:“媽,我弟呢?小楓迴來了嗎?”


    趙母眼眶立即就紅了,“沒有,你弟……還是沒消息。”


    趙清雨手指一顫,良久沒有說出話來。


    她開始拒絕這個地方,拒絕這裏的一切。


    她每日躺在床上,隻想閉上眼睛,一覺睡過去,就可以迴到她重生的時候。


    可是每次醒來,都是以失望告終。


    身邊的人全都開始勸她。


    “你不能這樣,醫生說你沒什麽大問題,腿也要慢慢試著走路,才能康複啊。”


    “小雨,我們出院吧,迴家裏去,這裏環境不好,迴去了我請個護理師過來照顧你,好嗎?”


    夏梓默晚上過來了,伏在她床頭不停地小聲勸說。


    他今天有空,趙父趙母被他接到家裏休息了,這天晚上,他特地過來陪她。


    趙清雨閉著的雙眼微微睜開,她看向夏梓默,後者眼中都是柔情,可惜一點也都不想看到。


    “你到底用了什麽方法?把我弄到了這裏。”她冷冷地望著他,一字一句地說。


    夏梓默愣了一下,有些迷惑:“什麽?你是不想在醫院了嗎?不想的話,我現在就給你辦出院手續,爸媽現在也在家裏,他們肯定希望你早點出院,精神振作起來……”


    他滔滔不絕地說著,趙清雨死死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想要找出什麽破綻。


    這裏絕對有什麽不對。


    “你和別人說,我是自己不小心摔下來的?”她忽然又問。


    夏梓默的聲音停了下來,好一會兒他才伸手,輕輕摸了摸趙清雨的額頭,說:“是啊,都怪我太忙了,那天沒有陪你一起,要不然你也不會從樓梯上摔下來,受這麽大的傷。”


    趙清雨聲音有些飄忽:“是嗎?那你還記得阮鈴吧?”


    “阮鈴?記得啊,她不是我們倆高中時的同學嗎?”夏梓默的聲音有些輕,“你突然提她做什麽?”


    趙清雨藏在被子下的雙手死死蜷住,尖銳的指甲陷入血肉裏,可她麵上還是笑得風輕雲淡:“你還記得嗎?她是你的初戀情人啊,你以前可喜歡她了。”


    夏梓默臉色微變,佯裝生氣道:“這都過去多久的事情了,你怎麽還提啊,我和她之間早就沒什麽了,我現在心裏隻有你一個人啊。”


    趙清雨直直地盯著他,沒有說話。


    “你幹嘛老這樣看著我……”夏梓默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臉頰微紅。


    趙清雨忽然笑了笑:“有些驚訝,你以前,從來不會和我說這些話,更不會讓我提起你的前女友。”


    夏梓默臉上的血色盡退,隻剩一抹蒼白,好一會兒,他才低低開口:“對不起,以前是我的錯,以後無論發生什麽,我都會主動和你說,和你商量,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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