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玲不明白為什麽趙清雨會清楚那個男孩子的長相,但經曆過這種事後,她內心的那點甜蜜的小秘密,已然蒙上了一層可怕的陰影。


    “我、我的病,是不是……和他有關?”她艱難地問。


    趙清雨沉默良久後,輕輕的“嗯”了一聲。


    “為什麽……為什麽……”


    廖玲的情緒仿佛突然崩潰,嚶嚶哭了起來,她的聲音不大,大概是由於身體實在虛弱。


    廖玲母親立即被女兒的哭聲引來,緊張地撲到床邊問:“怎麽了?小鈴你怎麽了?”


    看到廖玲手中的手機,她忽然明白過來,非常生氣的將手機搶過來,衝著電話裏的趙清雨喝道:“我以為你跟小鈴打電話是關係她,沒想到竟然安著這麽歹毒的壞心思!”


    說完,就忿忿掛了電話,轉身去安慰哭倒在床上的廖玲。


    “小鈴啊,你別傷心,這種人遲早要遭受到報應!不行,我現在就要跟你們老師打電話,舉報這種品德不良的學生!”


    “媽……你……快停下……”


    廖玲從枕頭裏抬起臉,曾經蘋果圓的臉如今雙頰深深的凹陷了下去,看上去可憐又可怖。


    “媽,我哭,不是因為她……”


    廖玲媽媽愣住:“不是她把你弄哭的?”


    難道是……倆孩子感情太好了,剛才聊起了什麽傷心事?


    廖玲媽媽頓時有點心虛,剛才她不分青紅皂白,看到平日裏虛弱的女兒此時哭得傷心,氣急之下就以為是女兒同學說了什麽難聽的話。


    原來不是?


    那她剛才……


    “不是,她、她是過來幫我的……”廖玲斷斷續續地說。


    “啊??幫你的?!”


    這下子,廖玲媽媽是徹底傻眼了,她剛才幹了啥……把幫女兒的女孩子給……給痛罵了一頓。


    “哎呀,這,這怎麽辦,不行,我趕緊給人家打個電話過去賠不是。”廖玲媽媽也不是個死要麵子的人,更何況人家是來幫自己女兒的。


    聞言就拿起手機,開始找剛才的通訊記錄。


    廖玲依然隻是小聲地啜泣。


    寢室裏,趙清雨遭到莫名其妙怒罵後,有一瞬間的茫然,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是怎麽一迴事,除了報以苦笑之外,也沒了其他多餘想法。


    不過她並沒有打算放棄,廖玲這事她必須要弄清楚,於是準備稍微等一會兒,再撥打過去。


    誰知沒等她打過去,對麵就率先打了過來。


    “喂?”


    “喂,那個,是小鈴的同學吧,是我啊,我是小鈴的媽媽……”廖玲媽媽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尷尬,“剛才是我沒弄清楚狀況,對不起啊,你要是生氣,就也罵我兩句吧。”


    趙清雨:“阿姨,沒事,請問小鈴現在還在旁邊嗎?”


    她理解對方的心情,隻是現在,她想盡快弄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在,在,我把手機給她……”


    幾秒鍾後,電話那頭的聲音果真變成了廖玲那虛弱且帶著微啞的嗓音:“班長……對不起……剛才……”


    “好了,我能理解,不用再糾結剛才的那點小事了。”趙清雨無奈打斷她,“我來找你,是想讓你把那天遇到那個男孩子的具體情況,嗯,告訴我,我才能判斷你是不是我想的那種情況。”


    “好……”


    廖玲開始了斷斷續續的訴說。


    原來,那天李婉悅去了廁所後,廖玲在外麵等她,這時候一個高個男生經過,問她借五塊錢。


    這時候年輕人騙錢這種事情並不多見,而且對方還是一個長相俊秀的男孩,她更是沒朝其他地方想,隻是自己和這個男孩子完不認識,又是在這種地方,她就有些猶豫。


    男孩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猶豫,笑著指向身後的一個炒粉攤位,說:“那個老人在這裏很久了,他家裏有五個小孩要養,白天在附近的巷子口賣菜,晚上就來這裏擺攤,我每天晚上都會來買一碗炒粉吃,隻是今天我的錢包丟了……”


    男孩還要繼續說,可善良天真的廖玲已經拿出了十塊錢,遞給他,說:“給你吧。”


    “咦?五塊錢就夠了,大爺的炒粉隻要三塊五。”男孩有些詫異,沒有立即接她的錢。


    “我沒有零錢了。”廖玲看了眼男孩清雋的雙眼,迅速低下頭,小小聲地說。


    男孩笑了笑,說了聲謝謝後,便接過錢,轉身朝那個炒粉的攤位走去。


    廖玲就站在原地看著他。


    男孩真的去點了一份炒粉,最後將那份炒粉拿到她麵前,遞給她說:“這是你的,謝謝你,善良的姑娘。”


    說完,男孩就轉身離開,消失在人群來往的街頭。


    廖玲一時不知道作何反應,呆呆地望著他離去的方向,直到李婉悅出來,才喚迴她的神思。


    當李婉悅問她怎麽還買了炒粉時,她沒有解釋,腦海裏反而是那位男孩的音容笑貌。


    這一刻,她知道,自己可能淪陷了。


    本來她是想著以後多來這個地方幾次,看能不能再次碰到那個男孩子,誰知路上她就開始不舒服了,還連續打了幾天的點滴。


    後來她也有在放假時悄悄避開朋友們,來到這個地方,沒想到後來還真讓她給遇到過一次。


    那個男孩告訴她,他姓顧,卻沒有告訴她自己的名,他還說自己這段時間很忙,所以很少來這裏,沒想到一來就遇到了她。


    男孩不僅還了她錢,還又請她吃了一碗炒粉,不過兩人並沒有聊太久,男孩有事就離開了,後來廖玲再去,一次也沒有遇到過了。


    不過,在放寒假,她要迴老家之前,她心中惆悵地再一次到了那個廣場。


    這次,老天爺似乎聽到了她心中的召喚,真的讓她看到了那個男孩子。


    隻是兩人之間離得有點遠,她一路追過去,在終於快要追上時,看到男孩走到另外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麵前,兩人相攜離去。


    廖玲這次沒有再追,轉身離開時,卻已淚流滿麵。


    後來迴家,她就開始鬱鬱寡歡,吃什麽都吃不下,如果強迫自己吃下去,還會吐出來,直到發展得越來越嚴重,她和家裏人都開始著急,接下來就成了如今這般局麵。


    “班長,醫生說、說我這是心病……”廖玲的聲音已經極度虛弱,今天的她說了許多許多的話。


    趙清雨在聽完她說的這些後,沉默了很久,一時間她都以為,廖玲可能真的是因為“失戀”才突然變成這樣的。


    可是,當她懷疑廖玲所“戀”的對象,是顧裏時,又開始否定了這種想法。


    顧裏本身就是個不正常的人,與他接觸過幾次的女孩,被他下絆子的事情又不是沒有,這種事情還是要小心為妙。


    “玲子,你除了吃顧裏給你的炒粉外,還有沒有接受過他的其他東西,比如紅色的玉墜?”趙清雨試探道。


    “紅色玉墜……”廖玲似乎是在迴憶,“我好像見過,在、在那個男孩子的手上,我隻是、輕輕碰到過一下,他並沒有給我……”


    那玉墜竟然真的還在?!


    趙清雨心裏微驚,看來那玩意兒果然邪門,隻是以前的幾個女孩子,也都隻是拿在身上才出問題,廖玲怎麽碰一下就有了問題,這……這也太誇張了吧。


    “班長,是、是不是那個東西、有問題?我、我當時也是好奇了一、一下,到底怎麽迴事……”廖玲的聲音裏有些顫抖,她自己也感覺到,事情可能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簡單。


    “我現在還不太確定,我會抽時間去你說的那個地方找找看。”趙清雨說完,又想起一件事,有些遲疑地問道,“你……現在對顧裏,心裏是個什麽樣的看法?還很……嗯,對他有好感嗎?”


    廖玲:“我也不清楚……其實在今天、你跟我說這些之前,我、我確實是對他還、還有那種,嗬嗬,那種少女情愫的,可是現在……我好像真的、真的害怕了起來……”


    她說到後來,聲音裏還帶著一絲微顫,“真的,我這段時間裏,會經常感覺到很累,很想睡覺,每次、每次睡著後,我會做夢,做關於他的夢,在夢裏,他對我說,我這樣一點也不醜,我是最好看的……他讓我保持住,我現在覺得,好可怕……”


    “我覺得,他肯定是對我下了什麽詛咒!”


    最後,廖玲的聲音有些歇斯底裏的尖銳。


    這種情況是趙清雨沒有想到的,原來廖玲竟然還會一直夢到顧裏。


    趙清雨都能從廖玲描述的夢中場景裏,感受到一絲絲詭異。


    夢裏的顧裏讓廖玲保持住現在的樣子,還說她的最美的?!


    這到底是廖玲一廂情願的相思夢,還是真的跟顧裏有關係?


    如果真的跟顧裏有關係,那他也太可怕了吧。


    趙清雨越來越為自己的將來擔心,自己當初那次是僥幸逃脫,還是顧裏特地放她一馬?


    不過無論如何,她也要弄清楚,顧裏這次的目的。


    ……


    燈光,高樓,人影。


    趙清雨開車來到新廣場,廖玲說的這個地方,她沒有下車,隻是靜靜地坐在車裏,朝不遠處的炒粉攤位看去。


    她所在的這個地方地理位置不錯,又是停車區,不用擔心有人過來驅趕。


    隻是在這裏呆了將近半小時,除了期間有五六個人在炒粉攤前駐留外,她沒有看到長相類似顧裏的年輕男人。


    她抬起手看了眼時間,手腕上正是李菲宇在高一時期送她的那款手表中的女式款。


    時針指向數字八。


    如果再過半小時,還沒有看到顧裏,她就要離開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趙清雨因為要身心注意到車窗外,沒法做其他事情,不由得心中開始有些焦躁。


    太浪費了,簡直太浪費了。


    這麽大好的時間,她應該是在寢室裏碼字,再要麽是搞老師交給她的短篇設計,而不是在這裏盯著陌生人來來往往。


    就在時間馬上就要到八點半的時候,她已經不抱什麽希望,準備離去。


    忽然,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從她的車前經過,朝炒粉攤的方向走去,高瘦身影旁邊,還有一個年輕女孩。


    趙清雨心中一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這對男女的背影。


    終於,當男孩跟女孩說話時,半側過的臉印在了趙清雨的眼中,和曾經的顧裏……如出一轍!


    竟然真的是他!


    狹小的空間裏,外麵熱鬧非凡,可在車裏麵,趙清雨卻有種時間空間都暫停了的錯覺,隻有自己的心跳在一下一下地跳動。


    真的是他,真的是顧裏。


    她不敢分神,眼睛不敢錯開一秒,看著男孩給女孩買了一份炒飯,兩人微笑著返迴,迎麵朝趙清雨的方向走來。


    趙清雨坐著一動不動,她的窗戶上貼了遮陽鋼膜,車外的人如果不是貼在玻璃上,是不會看得清車裏的人的。


    她並不擔心會被顧裏發現,甚至做好了和他麵對麵對峙的準備。


    然而,顧裏確實並未發現她,他微微側著頭,和女孩有說有笑,可是趙清雨卻敏銳地發現,他的視線越過女孩的頭頂,看向了其他方向。


    趙清雨連忙扭頭朝那邊看去,可惜遠處的暗夜中,隻能在朦朧的霓虹燈下看到人頭攢動,其他什麽也看不清楚。


    忽然,她想到什麽,轉過頭再次看向顧裏,視線朝下看去,落在了對方的手上。


    因為光線實在有些昏暗,她隻能勉強看到那裏似乎係著什麽東西,於是等顧裏和那女孩從她車前經過時,她忽然猛地打開車前燈。


    瞬間的亮光嚇了那兩人一跳,他們條件反射地捂住了眼睛,在原地愣站了一瞬。


    還是顧裏反應快,迅速地朝前走了兩步,女孩發覺身邊的人離開,也急忙叫喊著追了出去。


    而趙清雨也在看清楚顧裏手腕上的東西後,立即關掉了車前燈。


    隻是這兩人躲開後,並未離開,顧裏站在車旁盯著車窗瞧,而那位姑娘更是個火辣性子,直接過來很不客氣地敲趙清雨的車窗。


    “喂,喂!我知道你在這裏,嚇到人不用道歉的嗎!”


    趙清雨懶洋洋地將車窗滑下來,露出一張圍在圍巾裏的巴掌小臉,“怎麽了?這裏是停車位,我既沒有突然啟動車子,也沒有鳴笛,怎麽就嚇到人了。”


    不知道是趙清雨的態度,還是什麽,那女孩鯁了一下,不過很快,她又鼓足氣勢道:“那你突然開燈做什麽?不知道這樣會嚇到人嗎!”


    “哦?我隻是突然開了一下燈,看看車前路況啊,隻是開個燈就能嚇到你,那你是從來沒有用過燈嗎?”


    “你……”


    女孩被噎的說不出話,扭頭想要尋求自己男伴的幫助。


    “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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