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路上,四人一人手上拿一根冰棍兒,邊吃邊討論待會兒晚上的爬山行動。


    根據上次的經驗,大家知道大致需要多少時間,如果從山腳下走,完全不坐車的話,想要第二天在山頂看到日出必須在淩晨四點之前就到達。


    如果完全不帶停歇的話還是可以的,但考慮到大部分都是女孩子,速度可能會慢一些,路上還會休息一下,這還是很有難度的。


    於是四個人商量先在山底下包輛車,直接開到半山腰的農家招待所外,然後再步行上去,不至於太累,也達到了爬上的目的。


    畢竟從半山腰朝上爬,按照他們的速度,也需要差不多六個多小時,到時候在山上歇息一些,正好看日出。


    幾人邊聊邊走,到了山門腳下時間差不多是八點鍾。


    夏日的晚上八點鍾天還不是很暗,周圍有不少放假了的學生一起過來相約爬山的。


    但他們基本上都是會從小路走,自家上山。


    趙清雨他們找了一個麵包車,本來說好是想包車的,但一想包車四個人不劃算,還是和另外兩個結伴的旅客搭了個夥兒。


    盤山公路無論什麽時候都很危險,車子慢悠悠的一圈圈往上轉,司機是個老司機,但也不敢瞎胡來。


    這山路上基本跑幾分鍾就會遇到一個九十度的大轉彎,隻有拐角處會有個反光盤,另外一旁除了幾個石墩子就是懸崖了,這一路上的所有車子都開得很慢。


    現在的車裏根本沒有什麽空調,麵包車的所有能開的窗戶被都打開,就為了讓夜風能夠吹進來,吹散被迫擠在這個小空間裏人們心中的燥熱。


    趙清雨坐在後麵靠車窗的地方,在車子行駛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後,外麵的天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暗。


    沒有了烈日的烤炙,山間的風也帶了些絲絲涼意,一路上他們看到了路旁有許多拿著手電筒朝上走的爬山者。


    趙清雨坐在後排,前麵兩個位置就是另外兩個搭夥的年輕人,一男一女,看樣子是一對情侶。


    這兩個人在車裏不停的嗑瓜子亂丟不說,喝水還會把空的礦泉水瓶給丟到車外。


    司機看不過眼,說了句景區不讓亂丟垃圾,結果這男人就開始耍狠,叫囂著:“我想丟就丟,你少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張燕忍不住笑起來,對趙清雨他們說:“聽到沒,前麵這人罵自己是耗子呢。”


    “你……”年輕男人扭頭目光兇狠朝幾個學生妹瞪去,可惜車裏沒有等,誰也看不到他的猙獰表情。


    “我覺得司機師傅沒說錯啊,你亂丟東西砸到人咋辦啊,砸到別人別人把我們攔下來,錯過看日出時間那我們可要找你麻煩啊。”


    張燕膽子可大,嘻嘻哈哈的連說帶笑說了一長串話。


    畢竟是年輕女孩子,又沒有罵人也沒有髒話,而且還是開玩笑的語氣,這年輕人再混也不好發難,隻能小聲嘟囔了一句然後繼續嗑起瓜子。


    倒是這年輕人的女朋友不高興了,不滿的質問:“喂,人家司機說你你就發火,這一個女娃兒說你你就蔫了,你是不是對人家有啥想法啊你?”


    這話一出口,後麵坐著的三個女生全都驚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司機師傅倒是幹笑了兩聲。


    但是令他們更震驚的話還在後麵。


    “還有你們這些個女娃兒,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一天到晚就盯到別個男朋友看,再看也不會是你們滴,一個個土的要死……”


    “喂喂,這位大姐,嘴巴是不能盯著人看的。”張燕聽不下去了,打斷這女人的話。


    這女人被說得一愣,隨即惱羞成怒道:“你喊我啥玩意?大姐?我今年才二十歲!你憑啥喊我大姐?”


    “不好意思啊,這車裏又沒燈,我哪兒知道你多大啊,就是聽聲音覺得怪老的。”


    張燕這伶牙俐齒,說出來的話也是起死人不償命,這女人氣得頓時轉身要去找張燕算賬。


    然而車裏黑燈瞎火的,後麵又坐了三個女生,她也不知道是哪個人在說她,幹脆伸出一隻爪子隨便朝後麵抓了過去。


    坐在前麵的汪磊一直都在關注後麵的情況,他心裏急的不行,可是又看不清楚什麽情況,隻能緊緊的捏著拳頭。


    忽然聽到後麵傳來一聲尖銳的慘叫,司機都被嚇得手一抖,差點撞到旁邊的山壁。


    司機大哥及時停下車子,頭上不知何時出了一頭的冷汗,他心有餘悸的打開車裏昏暗的小燈,罵道:“到底想搞啥兒啊!你們再這樣我就打妖妖靈了啊!”


    後麵的那女人“嗚嗚嗚”的哭個不停,指著後麵的三個女生說道:“就是她們,剛才她們有人差點把我的手給掰斷了……”


    在昏暗的燈光下,趙清雨他們終於看清楚前麵的兩人了。


    女人一頭黑不黑黃不黃的卷發,畫著經典的綠眼影紅臉蛋的大濃妝,因為不停的抹黑吃瓜子,嘴巴上的口紅都擦花了邊。


    此時她的眼淚真實的嘩嘩流淌,看得出是真的疼。


    那年輕男人一頭板寸,從長相來說就不太像什麽好人,在三個女生看來,用一臉橫肉形容他再合適不過了。


    他穿著那種布料很少的紅背心,露出來的地方可以看到大片的紋身,一看就是個社會崽。


    別說幾個十幾歲的高中學生,就連三四十歲的司機看到心裏也不禁發虛。


    “你們誰欺負了我女朋友?”年輕人扭過頭,麵色陰狠的問道。


    張燕和王豔麗兩人都不敢說話,隻有趙清雨淡淡的扯了扯嘴角:“我們都沒有人打她,是她自己剛才把手伸到外麵,被路邊的一顆歪脖子鬆樹刮到的。”


    趙清雨話音剛落,司機連忙附和:“對對,剛才下麵是有一顆很有名的歪脖子鬆樹,就像是迎客鬆一樣!”


    年輕男人的臉上剛浮現出一絲訝然,他的女朋友就大叫道:“怎麽可能!我剛才隻是想要伸手過去打……”


    “你想要伸手打我們,但是動作幅度太大就不小心伸到了窗外,然後就被刮到了。”趙清雨微微垂下眼皮,“不行你自己看你的手。”


    年輕男人一把扯過自己女朋友的手,果然看到上麵出現了一大片粗糙的劃痕,一看就是被什麽東西刮過。


    “你個二百五,沒事把手伸到外麵幹啥!”


    “你少扯我,你以前坐車經常把腦袋伸出去咋不說啊。”


    “那我沒有被刮到啊,你這爪子咋說?”


    兩人吵吵嚷嚷,年輕女人邊說邊哭起來,說男人不愛自己,明明她受傷了他還要責怪她……


    年輕男人被吵得腦殼疼,上下牙齒緊咬著看著好像要打人一樣,可女人還在不依不饒的鬧騰。


    車子的所有人都被吵得心煩,因為是停在路邊,旁邊經過的車輛雖然不多,可也夠危險的。


    趙清雨便說:“司機師傅快走吧,反正要到農家旅社了,就讓他們到那裏的商店看看有沒有什麽創可貼或者藥膏賣的。”


    “對對對,趕緊把車子開上去。”年輕男人被急忙擺手,示意司機快點開車。


    這裏距離半山腰已經很近了,再走個十來分鍾差不多就到了。


    等到達半山坡的停車場,趙清雨他們忙不迭的下車,暗道終於擺脫了這兩個奇葩。


    在車裏的人都離開後,司機看著前麵位置上的一堆垃圾瓜子殼,邊收拾邊罵。


    ……


    “你還別說,在車上沒啥感覺,一下車還真有點冷啊。”


    張燕說著就打開自己的背包拿出外套給穿上。


    其他人也都陸續穿上衣服,然後朝山上繼續走去。


    因為後麵的路很多都是很窄很陡的石板路,還有許多台階,走起來還是很危險的。


    趙清雨和張燕都帶了手電筒,兩人一個在最前麵一個在最後麵,就這樣挨個朝上走。


    汪磊已經把趙清雨的包給背上了,他走在第三個。


    這路有些地方還比較平緩,但有些地方卻很陡,隻能一手扶著旁邊的防護欄,一手扶著前麵的石階往上爬。


    趙清雨在往上爬的時候,想到還有挑夫這個動作,不禁感歎。


    這平常人不背東西爬上去都老費勁的,還要像抬轎子一樣抬個人上山,想想都覺得可歎啊。


    爬到一半的路程,四人在一處較為緩和的林蔭山道旁邊休息。


    這裏的地勢比較平坦,路就修得稍微寬一些,一個巨大的樟樹下還有一條長長的石凳子。


    幾人走了三個小時,而且肚子也咕咕直叫,便在這裏休息一陣,順便吃些東西,隻有把肚子填飽了,才有力氣繼續爬山。


    趙清雨拿得手電筒比較小巧,沒有張燕的大,光源也沒有她的手電筒亮。


    於是他們就把亮的手電筒放在一旁,當做照明工具。


    四個人開始分食物吃,水在路上喝了一半,現在包裏都空了一大半。


    本來幾個人都穿了外套,走了這麽久出了不少汗,又都一個個脫下來係在身上。


    坐在石凳上休息了十來分鍾,夜風吹了吹,把汗水連帶著熱浪都給吹散。


    大家吃著麵包喝著礦泉水,慢慢恢複了一些力氣。


    “汪磊,這個果醬麵包你要不要吃,我已經吃不下了。”王豔麗拿出一塊麵包遞到汪磊身前。


    “不用了你留著吧,我已經吃飽了。”


    汪磊說完就把剩下的半瓶水都喝掉了。


    王豔麗輕輕“啊”了一聲:“你現在都把水喝完了,待會兒咋辦啊。”


    “沒事,我這還有一個吸果凍,到時候汪磊要是實在沒水喝,吃這個也能解渴。”張燕說道。


    王豔麗默默的轉過頭,沒有再說話。


    吃過東西後休息了好一會兒,趙清雨看了眼時間已經是淩晨一點鍾了。


    她拿出一個多餘的塑料袋,把他們吃完的垃圾都收起來,丟到附近的垃圾桶裏,然後拍了拍手:“走吧,後麵還有一半路,以咱們的速度正好可以在四點之前爬上去。”


    後麵的路更陡,爬到後麵幾乎手腳並爬的,汪磊一個人背了兩個背包,不過裏麵的東西都被吃得差不多了,加起來也沒有多重。


    當他們終於踏上了金鼎的那一步時,時間正好是四點零五分。


    太陽還沒有出來,他們又是第一批登上山頂的人,四人便找了個地方蹲坐在地上,累得直喘氣。


    休息了差不多二十來分鍾,後麵有人陸陸續續的上來,一共二三十人,其中還有五個也是他們班上的男生,聽說他們是從山腳全程走上來的。


    夏日的太陽出現的比較早,四點半剛過不到五點,滿是繁星的天邊突然出現一絲亮光。


    “日出日出!快點關掉手電筒!”


    不知誰喊了一聲,山頂上的人都連忙把手裏的手電筒給關掉,全都圍在護欄旁邊,朝東邊看去。


    雖然那絲光線很弱很淡,但也足以讓周圍的星星瞬間黯然失色。


    接著一抹魚肚白出現,然後越變越大,越變越亮。


    將人們腳下的萬裏青山和層層雲霧都照亮了出來。


    在看清楚周圍的風景後,所有人都不由得感歎大自然的美好和神奇。


    當第一縷橘紅色的陽光穿過雲層,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有了色彩。


    趙清雨盯著遠方,那在雲海裏慢慢出現出來的太陽,內心的激動無法用語言表達。


    她仿佛感同身受般的,眼角慢慢濕潤。


    這就是新生。


    這就是希望。


    真好,她還活著。


    真好,她還年輕。


    趙清雨遙望著重重疊疊的山巒,想起那句“一覽眾山小”的名詩。


    此時的她,仿佛站在巨人的肩上,俯瞰著周圍。


    她的腳下就是雲端,她伸手即可摘星辰。


    日出持續了半個小時,當太陽完全露出它的大臉盤子後,山間的雲霧已經消散的差不了。


    沒有了神秘的麵紗,山川完全因此失色,它更加雄偉,更加生機。


    這時候山頂上有幾個生意人來了,他們是那種可以提供立刻拍照的,手裏拿著當時十分昂貴的照相機。


    趙清雨他們四個人拍了三張照片,先是四個人的合照,然後趙清雨和汪磊單獨拍一張,還有一張是趙清雨讓汪磊和王豔麗單獨拍的一張。


    這照片雖然可以拍完就拿到照片,但是一張十塊錢,在這個時候可以說是非常貴的。


    照了三張就是三十塊,趙清雨付錢的時候汪磊還想攔住她,她知道他是想主動付錢,但是她還是快了一步。


    “你的錢就先留著吧,還得給你爺爺留一些呢。”


    找了個機會,趙清雨湊到汪磊身邊小聲說道。


    汪磊的耳朵有些燙,他其實也知道應該留下來,可是卻控製不住自己想要這樣做的想法。


    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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