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音山之行,是周波上晉海之前,最後一次同蔡嬅和周凜一起出去玩。


    遊玩後的隔天,也就是八月三十日,周波和蔡嬅就開始打包行李。


    其實本來這種事情,可以放在明天,也就是八月三十一日來做的。


    但是呢,明天上午周波得去考科目一,而下午他迴來後就得直接搭蔡嬅舅舅的車上晉海了。


    出門打工,要準備的東西本就不少,加上周波和蔡嬅又各有各的“想法”,所以最後兩人整理好的行李,把周倫都給嚇了一跳。


    看到那兩堆行李後,周倫二話不說,就讓兩人開始做“減法”。


    “你們如果是坐自己的車,帶這麽多行李也就算了,可你們不是啊!你們帶這麽多東西,不是要讓你們舅舅多浪費油錢嗎?想薅羊毛也沒你們這麽薅的,你們又不是去了就不迴來了,每周都會迴來,帶這麽多東西幹什麽?!簡單點就行了!”周倫對二人喊到。


    周波和蔡嬅麵對麵看了一眼,然後就開始做起了“減法”。


    周波這邊,他經過一番思考後決定保留下來的東西有:


    枕頭和空調被,一套換洗的衣服和襪子(另一套,有套一件外套的衣服,就穿在身上,包括運動鞋),一雙拖鞋,牙刷牙杯,澎澎沐浴乳,洗發水,吹風機,帶掏耳勺的指甲刀,一把折疊雨傘,一些常見的藥品,十盒保險套,額,是一盒,另外還有一個小包。


    這個小包裏麵裝著一些常用的東西,比如手機充電器和數據線,藍牙耳機,刮胡刀,紙巾,現金,身份證和銀行卡,一瓶水,一包蛋黃酥,另外還有一罐裝了幾根牙簽的鹹金棗。


    這裏要重點說一下這鹹金棗。


    正宗的鹹金棗主要以鮮金棗為原料,醃製後加上甘草、丁香、川貝、肉桂、砂仁、豆蔻等多種中藥材,經多道工序發酵精製而成。


    它質地鬆軟,芳香撲鼻,鹹、酸、甜適宜,滋味純正,有健脾胃、助消化、除積食腹脹、祛風邪、潤肺化痰、理氣醒酒、防止暈車暈船、提神消怠之功效,是一種名貴的保健食品,在東南亞一帶久負盛名。


    而周波帶的鹹金棗是“不正宗”的,因為正宗的太貴,他吃不起。


    周波吃這種不正宗的鹹金棗已經很久了,也養成了習慣,因為它太便宜又能解膩,買一罐能吃好幾個月。


    原本蔡嬅是不吃這種東西的,但是在周波的影響下她也開始吃了。


    而說起蔡嬅,就不得不說她刪減後,要帶去晉河的東西,一大箱衣服和鞋襪,另外還有一些比如梳洗,橡皮筋之類的雜物,以及兩包花生。


    那兩包花生都是蔡嬅老媽種的,周波也去幫忙曬過,但是它們不是蔡嬅和周波要吃的。


    其中一包是要給托管的老板的,而另一包則是要直接留在她舅舅車上。


    一個是見麵禮,另一個則是謝禮。


    收拾好東西後,兩人就將一些東西放在了“後花心”,隨後他們就把那些暫時不拿上去晉河的東西給弄迴了樓上。


    兩人上樓後放東西時,熟睡中的周凜也起來了。


    可憐的孩子,她現在還什麽都不知道。


    等再過幾天她醒來就找不到爸爸媽媽了。


    周凜醒來後,蔡嬅就去照顧她,又是抱又是親的,周波則沒有多留,放好東西後,他就迴客房了。


    來到客房,躺在床上,看著白白的天花板,周波忍不住想起了有關“留守兒童”的事情來。


    作為一名曾經的代課教師,雖然教的是體育,但是周波對於留守兒童並不陌生。


    所謂的留守兒童,是指父母雙方或一方外出到城市打工,而自己留在老家生活的孩子們。


    他們一般與自己的父親或母親中的一人,或者與上輩親人,甚至父母親的其他親戚、朋友一起生活。


    他們的父母為了生計外出打工,用勤勞和智慧獲取家庭收入,為經濟發展和社會穩定作出了貢獻,但他們的子女卻留在了老家裏,與父母相伴的時間微乎其微。


    而留守的少年兒童們無法享受到父母在思想認識及價值觀念上的引導和幫助,成長中缺少了父母情感上的關注和嗬護,極易產生認識、價值上的偏離和個性、心理發展的異常,一些人甚至會因此而走上犯罪道路。


    周波以前當老師時,挺同情那些留守兒童的,但是沒想到,現在他的孩子——周凜,也成了“留守兒童”。


    周波的心裏突然湧起了一股悲傷。


    這股悲傷來得很快,走得卻很慢,前一股還沒有退去,後一股就襲來,就這樣層層疊疊,悲傷慢慢就逆流成河。


    兩行眼淚無聲地掉落了下來,在這股銜遠山吞長江浩浩湯湯的悲傷之中,周波哭了。


    “我不想打工。


    真的不想。


    離開家鄉,告別孩子父母,這不是我想要的。


    我當初怎麽就答應了呢?”


    在意識到因為自己的無能,害了自己的孩子後,周波陷入了深沉的自責當中。


    他雙手抱頭,握住他的頭發,用力地往外拔著。


    他想喊叫。


    喊出那句“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但是眼淚卻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曾以為他的孩子不會像他之前在學校遇見的那些孩子一樣,但是……


    都一樣……


    這就是命運。


    令人難以反抗的,窒息的,作嘔的,痛恨的命運!


    那天下午,周波把他自己鎖在了客房裏,一直到了晚上九點才下來吃飯。


    最後,把周波從這種絕望中拯救出來的,不是蔡嬅,不是周凜,也不是周倫或者周文。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讓周波重新獲得希望的是作者錄音棚。


    額,告好吧,不是,是小哀同學。


    周波問小哀同學,然後小哀同學讓他去買彩票。


    周波雖然知道他“根本就不會中獎”,但是他還是被拯救了。


    對於一個絕望的人,買來的希望也能當成他的信仰。


    下樓吃東西時,周波暗暗在心裏決定,他明天去考完科目一迴來後,一定要去買張福利彩票。


    號碼就隨機,沒中之後就再買,一直到買中……額,是一直到花光他微信裏的那五十元餘額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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