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藍笑道:“別跟我戴高帽,我這是實事求是嘛。不過話說迴來,嚴開誠的年紀和資曆是個極大的問題,若要推薦他任禮部尚書,恐怕一時半會兒難以服眾,這對他自己來說,論心理論能力,都是個不小的考驗。殿下不妨暗中考察考察,看他究竟是否能勝任。”


    九皇子展顏:“好,我心中有數了。”


    他解開禮部尚書的鬱結,但眉宇間鬱色猶在,猶豫了一下,還是向青藍問起蘇梅的情況。


    青藍寬慰道:“好轉不少了,她有我照顧,你就安心忙你的吧。”


    說這話時,青藍心中有點發虛,不敢多說,隻盼著九皇子趕緊離開。九皇子有心想去仰天台看看蘇梅,奈何手上要辦的事情樁樁件件實在太多,囑了幾句隻能走了。肩負著九皇子重托的青藍,嘴角泛起苦澀,說實在的她現在有點怕迴仰天台,怕發現蘇梅已被蘇停雲帶走,可是她偏偏又無能為力——雖然蘇梅不記得人了,但蘇停雲終歸是她血緣關係上的兄長,他若要帶人離開,她能怎麽辦?


    帶著沉重的心情迴到仰天台,青藍驚喜地發現蘇梅仍在房中,但再一看蘇梅對麵之人,青藍便喜不起來了。


    蘇停雲就坐在蘇梅對麵,與她一道下著棋。


    這幕畫風太讓人震驚,叫青藍一下子愣住原地,一臉懵地看著兩人。蘇停雲和蘇梅,一個麵如冠玉,一個燦若明霞,有若畫中走出來的兩位神仙上人,讓整個屋子都一下子亮了不少,堪比日月同輝。然而青藍的心情很複雜,一時間拿捏不準蘇停雲究竟有沒有告訴蘇梅她的真實身份。


    這時兩人下完一局,蘇梅打了個嗬欠,麵露乏色,整個人疲憊地靠在椅上。青藍趕緊說道:“今日的棋局,不如散了吧。”


    蘇梅雖然體力不支,但對下棋之事仍有極大的興趣,她見蘇停雲起身,便不舍地與他約了下次再戰的時間,然後才肯放行讓他離開。聽了兩人這幾句對話,青藍心裏終於放心了:看來蘇停雲未曾說出實情。


    蘇停雲起身時,朗朗星眸在青藍臉上定格片刻,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青藍無言以對,也不願獨自麵對蘇停雲,便叫羅蘭綾送客。羅蘭綾樂開了花,屁顛屁顛地應了下來,當即引著蘇停雲這位畫中仙離開房間。


    待蘇停雲走後,蘇梅意猶未盡,帶著雀躍神色問向青藍:“他是流昀息嗎?”


    青藍愣住,當即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而後奇道:“蘇……他是怎麽跟你說的?沒說自己是誰嗎?”


    “他說是你朋友,我還以為就是你……”蘇梅咯咯笑了,俏臉一揚,“我好想見見那個流昀息呢。”


    怎麽繞了一圈又繞到流昀息身上了?麵對天真爛漫的蘇梅,青藍頗感無奈:“不是吧,你想見他?”


    蘇梅不置可否地點頭:“我覺得剛才那位公子已經夠出眾了,想不到這都入不了你的眼。我很好奇,流昀息該是什麽樣啊?”


    青藍無語:“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還能怎麽樣?”


    蘇梅一陣嬌笑:“你承認了!看來入你眼的,就是那個叫流昀息的人啊!”


    ……


    青藍頰上一紅,久久說不出話來,心中隻有一個想法:真是給跪了……


    蘇梅傷勢痊愈之後,在仰天台住了下來,跟著青藍學琴,她甜甜地稱青藍為“老師”,青藍聽得這一聲老師,心頭很是感慨:世事難料啊,繞了一圈她還是跟著我學琴。這些時日已至深冬,窗外積雪層層,室內因起著爐火而和暖一片,帶著蘇梅這個伶俐聰慧的學生,青藍恍若時光又迴到了當初。也隻有在這時候,她焦慮煩躁的心頭才感到一片寧和。


    這幾日蘇停雲時常來仰天台,格外勤快地陪蘇梅下棋,說是如此,其實多少還是想見見青藍。然而每每他來的時候,青藍就借故開溜,跑得比兔子都快,當然她私下裏還是叫羅蘭綾多上點心,時刻關注蘇梅的情況,提防蘇停雲指不定哪天就把蘇梅帶走了。每每想到這裏,青藍就覺得自己身旁埋了個定時炸彈。


    這一切,至少看上去都很平靜,但青藍心裏清楚的很,這都建立在九皇子忙成狗的基礎上。


    聽說這些天九皇子成了陳年屍骨案的主事,先是處決了前任禮部尚書盧路的遠房兄弟盧遙,又一手提拔了嚴開誠,力排眾議將他安置在禮部尚書之位,眼下禮部根基飄搖,嚴開誠生性膽小,全賴九皇子在背後撐腰。他還抽出時間拜訪乾豐公,那老謀深算的乾豐公雖未表現出明顯的倒向,但與二皇子之間的嫌隙早已滿城皆知。乾豐公惱怒自己兒子沒管好下半身,但為人父母的,縱然心中再氣這個不孝子,對外總是要護犢的,尤其是像乾豐公這樣老來得子的,是出了名的寵溺兒子,他心中更惱怒的,自然是二皇子沒管好後院。如此一來,二王妃的聖潔之名自然也就不保了,坊間沸沸揚揚傳著她與元朗的事跡,經過添油加醋的潤色後,這位曾被百姓視作聖女的二王妃早已成為眾人口中的蕩婦,如今她被二皇子禁足府內,倒也清靜,聽不見坊間這些傳聞。但二皇子一張冷臉上是結結實實地被扇了好大一巴掌,縱然走在路上也要忍受眾人明裏暗裏的議論和打量,惱得他索性稱病不出,連早朝都不參加了。


    至於青藍,她也很忙,忙著賺錢呢。依照她先前的打算,她仍然馬不停蹄地輾轉於各大權貴府邸,賺取她的勞動所得,在她辛勤耕耘下,仰天台的“藏寶閣”愈發充實了。期間她托人關注著京城地價,有天得知某個莊子閑置了,她便忙裏抽閑趕去看了看。


    莊子就在都城鬧市區,等同於城區二環,青藍考察一番之後嘴上嘀咕著:“地段麵積價位都不錯……”她向人打聽莊子原先的主人是誰,耳裏傳來一個熟悉的名字,她想了又想,終於記了起來:當時九皇子返迴都城時,接風宴上的一名公子哥兒不正是這莊子的主人麽?這下好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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