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先前那個小童看也不看一眼:“複診嗎?診金有人替你服了。”


    什麽?不會又是流昀息吧?青藍瞬間有種挫敗感——難得身攜巨款,誰料這年頭想充當一次暴發戶都無門啊……


    名醫出診,將她腳踝細細檢查一番,確認無恙之後還搖頭晃腦地說了一堆醫囑,顛來倒去無非就是少走動多靜養,這些話青藍早已倒背如流,在名醫麵前態度良好搗蒜似的點頭。


    她迴到自己房間劈裏啪啦一算,當著飛雪的麵把兩次就診費用和房錢理了出來,用眼神告訴他最好別想著私吞,她迴頭便會跟流昀息說。飛雪苦笑:“老大的不就是你的,不用算得這麽清楚吧?”


    青藍一聳肩,給他一個無懈可擊的笑容。這時飛雪無奈地看著她對著剩下那些銀票傻笑的模樣,忍不住酸她:“你這忽悠勁兒不會是天生的吧?連闞天成手裏的銀子都敢要?”


    青藍正色:“他自己說了,有什麽要求都盡管向他提,我這已經算是相當婉轉識相了。”


    飛雪差點沒從椅子上滑下來。這時青藍壓低聲音:“幫我找些跟高昌有關的史料書籍唄,我要通宵達旦地閱讀。”


    “要這些東西幹嘛?”


    “這不是馬上要去高昌城了嗎?那裏可是高昌的中心城市,我怎麽都要了解了解高昌的風土人情和禮教習俗吧?”


    “你這話別人可能會信,但我絕不信。”飛雪臉色一變,“不會是打算來個知己知彼百戰不勝吧?”


    青藍被飛雪搶了台詞,嘿嘿一笑:“別說出來嘛。”


    飛雪行動力驚人,沒半天功夫就送來厚厚一疊書,堪比半人高。青藍深吸一口氣,預感到自己未來幾天的黑眼圈將深到極點。她以前備考曆史的時候都沒有想過會有如此用功的一天,看來人的潛力是無限的,畢竟小命當前,黑眼圈算的了什麽?


    飛雪被青藍眼裏的鬥誌所懾,呆呆問道:“你從老大手中留下我,不會就是為了這事吧?”


    “當然不是。”青藍掏出一疊畫紙,這是她趁飛雪外出找書的時候抓緊時間畫的。


    “這是什麽?”飛雪像看著天書一般看著紙上那些鬼畫符,終於認了些出來,“這是鉤爪吧?這是飛刀、飛箭……這又是什麽?”


    “這是我憑借著多年看武俠劇以及tvb刑偵劇的經驗,畫出來的工具圖紙。”青藍說著,也不管飛雪能不能聽懂,畢竟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重點,“這是夜行衣,我備注了材質,是鯊魚皮,防水。這是綁在腰間的鉤爪,要堅韌而隱形的線才行……”


    說到最後,終於祭出了殺手鐧:“這是簡易槍,用法我都寫在上麵了……”


    飛雪陷入了地動山搖般的震驚中,像看著怪物似的看著青藍,一時喪失了語言功能。


    青藍將懷裏剩下的銀票數了又數,做了很久思想鬥爭之後終於全額給了飛雪,麵上的表情像被人剜了心頭肉:“你先把這些圖紙拿給流昀息看看,問他是否還有要改的,然後找人按照圖紙上的式樣做。除了簡易槍之外,其餘都一式兩份。”


    “你這是、這是——”飛雪終於吐出一口氣,然而嘴中疙瘩了半天都冒不出話來。


    “既然是一個團隊,自然要有團結合作、共同進退的覺悟。”青藍沉浸在揮別身外之物的憂傷中,一時並沒有半點被人崇拜的得意之感,末了特地叮囑一句,“做出之後,這些圖紙務必都要毀掉!”


    當飛雪轉頭將這些圖紙獻寶似的拿給流昀息時,他臉上的表情比飛雪當時好不到哪裏去,好半天歎出一句:“我從未見過這種東西……”


    幸而他常年征戰,對各式明裏暗裏的兵器堪稱無師自通,麵對青藍畫的這些詭異工具他以超乎尋常的速度適應了:“有些設計不太合適,我需要些時間仔細看看才好改進。她備注的這些材質恐怕在崔雲鎮上也難以找到,得去了高昌城才有可能私下覓之。”


    “被你這麽一說,我忽然有點期待去高昌城了!”飛雪露出孩子般的雀躍,摩拳擦掌,“老大啊你撿到寶了!”


    這話聽在耳裏,怎麽都有點奇奇怪怪的意味……


    三天已至,闞天成一行人等離開崔雲鎮,向高昌城出發。城門口青藍眼神輕飄飄地躍過流昀息頭頂,像是漫不經心,而眼底的波瀾早在那一晃之下道出深深淺淺的意味。


    一切盡在不言中。


    高昌城,高昌國都,原是華夏朝境內部隊屯田之地,後曆經亂世,闞氏建立流亡政權,直至如今壯大為高昌國。


    整個高昌城呈較為規則的方形,有內外城和宮城之布局,自外而內一路向宮城,沿途見“青陽門”、“建陽門”、“玄德門”這類城門,可見它無論是結構還是名字,都沿襲了華夏朝習俗。就連路上見到的平民百姓們,也大多身著和華夏朝相似的服裝,隻有些王權貴族、高門大閥才會身穿像蓮雅、闞天成那樣的細窄勁裝,顯出他們的身份和地位。遠遠可見寺院和佛塔高高的頂端,高昌信教,而高昌城此風更甚,寺塔林立,這才叫青藍感受到一些異域風情。


    聽聞高昌王已在宮內設宴,眾人直奔高昌王宮。


    當青藍第一眼看見高昌王時,她嚇了一跳:好黑的高昌王!


    高昌王的皮膚是真黑,黝黑而泛著光澤,深邃的眼眶像黑珍珠似的熠熠生輝,鷹鉤鼻、尖下巴,透出一股銳利之氣。聽說他年紀不過四十開外,但看上去恐怕有五十,眼角細密的皺紋和沒有幾兩肉的精瘦臉頰,再加上黑,讓他異常顯老。


    青藍經過三天惡補高昌曆史,已了解到高昌城北麵乃一望無際的沙漠,常年風蝕高昌城,數十年前,高昌王曾率人西赴沙漠開辟綠洲,這才有了如今綠洲庇護、水源充足的繁盛。然而高昌王因此染了病根,又黑又老。


    這讓青藍對高昌王有點肅然起敬,拋開各種立場而言,高昌王的確有國之擔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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