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這是哪兒啊?”一口氣跑出長長一段,直到再也見不到馬車的影子,青藍終於停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氣。


    前胸貼後背的饑餓感再次襲了上來,青藍一摸身後,幸好開溜的時候沒把幹糧忘記,否則這會兒直接餓死當場了。她掰了一塊烙餅,嚼了幾口差點沒把她噎死:“這也太幹了吧。古人的幹糧也太粗糙了……這要是在現代啊,什麽奶酪蛋糕、巧克力餅幹……”她自言自語地說著,口中的唾液不斷分泌,哎不行不行,不能再想了。


    不遠處有條大河,她走到河邊,就著河水喝了幾口,也顧不上什麽衛生條件了,這才將烙餅咽了下去。終於解決了溫飽問題,她坐在河邊望著滿目的樹林發呆。這裏一望無際,除了樹就是草,還有這條潺潺淌過的河。


    按照桃夭的計劃,菜商的馬車最終停在了城郊菜園,菜園不遠處有官道供她通行。可是計劃有變,她中途下車來到了這個空曠的地方,連東南西北都分不清。青藍靠在樹後休憩片刻,心中焦慮之情愈發蔓延:必須得在天黑之前走出這片樹林,不如沿著河下遊走?總會遇見個把人的。


    她正想從樹背後伸出腦袋,忽見河對岸人影攢動,有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這丫頭跑不遠的,一定就在附近,給我搜!”


    青藍一駭,嚇得縮迴脖子,心中不住驚疑:這不是桃夭嗎?她大著膽子又往河對岸張望了一眼,隻見樹影婆娑處數個勁裝武士出沒,一看就是蘇停雲府裏的人,而人影深處一頭耀眼的金色隨風飄揚,金發的主人閃爍著湛藍雙眸,眸中閃過寒意和殺氣。


    她望著那些手持明晃晃大刀的武士們,朗聲說道:“那個叫青藍的丫頭私自逃跑,等同叛徒,論罪當誅。你們若是抓到了,當場斬殺便是!”


    其中一個武士不由惑道:“咱們出來時少主明明交代了,隻管找人,不可動她半分,怎麽……”


    桃夭眸中寒氣大漲,語聲變得狠厲:“這是少主私下對我的吩咐,怎麽,你不信嗎?更何況,這女人奸詐的很,先是偷了我房裏的地圖,又不知用了詭異方法提前拆除腿部夾板,這樣的人怎可輕易放過?我保管不善,讓她鑽了空子,自告奮勇帶你們出來搜人,就是為了將功贖罪,難道你懷疑我的忠心?”


    那群人訕訕地低頭,再沒有人說話。


    那一瞬間青藍明白了,手腳冰涼,一顆心跌至穀底。——難怪桃夭願意幫她,還如此熱心地替她張羅出行路線,原來就是為了這一刻。蘇停雲是不可能下令殺她的,桃夭假傳命令,說白了就是想在蘇停雲眼皮之外下手。


    人心險惡啊……青藍第一次對自己智商產生懷疑:想不到她主動提出開溜之計,正中桃夭下懷,這才配合她上演了一出逃跑的戲碼,所信非人哪。她心中升起一片慶幸,若非計劃生變導致她提前下車,否則一路躲在馬車到達菜園,恐怕等待她的就是明晃晃的兵器了。


    這時那群武士四下散去,分頭行動,桃夭從林間走到河畔,望著他們消失的身影獨自站在了河邊碎石上,她撿了塊石頭投入河中,“啪”的一聲,石頭迅速沉入水底,河水漾起無數漣漪。她冷冷注視水麵:“別怪我心狠,畢竟——隻有死才是真正的消失,才能讓少主斷了念想。”


    青藍再不遲疑,趁他們尚未過河時趕緊溜之大吉,這會兒也顧不上什麽方向感了,隻要有路就好,一陣狂奔。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她再也提不起力氣,雙腿像灌鉛似的沉重,她這才精疲力盡地癱倒在樹下,望著滿地落葉不住喘息。


    這時她抬起頭,眼前忽然一亮:視線盡頭一縷炊煙嫋嫋升起,這縷炊煙有若一道生的曙光,讓她欣喜若狂。她一下子站了起來,忘卻了疲勞和困頓,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山腳下佇立著一個村落,村子不大,但足以叫人振奮。當青藍一步步走到村子門口時,她瞥見擋在門口正中央的一塊巨石,不由愣住了。


    留青村。


    半人高的巨石上龍飛鳳舞地寫有三字,筆力蒼遒,恣意遊走。那一刻,她腦中浮現出流昀息持著帝魂劍瀟灑落筆的那幕,心中感慨萬千,恍若隔世。


    兜兜轉轉了一圈,竟然來到了這個地方。


    她緩緩步入村中,想不到短短數月,這裏竟有人住了。那些沒屋頂的房子如今蓋上了茅草,雖然依舊簡陋不堪,但好歹有些人住的樣子。幾個村婦在溪邊洗衣服,不時聊著家常,一副其樂融融的樣子。


    村子中央,露天架有一口大鐵鍋,嫋嫋白煙就是從這裏升騰而起的,青藍不由停住了步伐,怔怔看著那口鐵鍋。這鍋,不就是她與流昀息架起來的嗎?想不到還在。


    故地重遊,這裏的一草一木都讓她有種親切而熟悉的感覺。


    這時有人注意到了青藍的出現,熱情地喚她過來吃飯。青藍一整個上午隻吃了幾口烙餅,又經過了亡命逃生,著實是餓了,這時聞到誘人香味,便不由走了過去。


    “開飯了開飯了!”一個留著花白的老者一聲叫喚,幾個孩童紛紛圍了過來,端起小碗眼巴巴地等著老人盛粥。


    “別急別急,今天來了客人,我先給客人盛粥,再輪到你們。”


    “別別別,先給孩子們吃吧。”青藍微笑著看那些天真爛漫的孩童,說道,“來,把你們的碗遞過來,姐姐給你們盛粥。”


    粥很薄,裏麵稀稀拉拉幾片菜葉子,那個老人麵露慚色:“窮地方,沒什麽好吃的,姑娘將就些啊。”他見青藍容貌出眾、衣著華貴,早已猜到她出身大戶人家,卻不知怎麽來到這裏。


    這老人被別人換做秦老大,儼然是村長之類的角色。青藍喝著菜粥,向秦老大詢問他們入住此地的情況,這才得知是流昀息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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