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驚又疑地打量那個異常年輕的黑衣少年,想不通這個特行令牌怎麽會在這人手裏。特行令牌僅次於主帥令牌,享有跟主帥一樣的權力,隻有主帥身邊最貼身最秘密的人才能獲得。難道這個看上去風一吹就倒的小年輕,這麽有能耐?


    青藍不知道什麽是特行令牌,但從士兵的表情中她看出來了,連的令牌管用。這不就夠了嗎?


    士兵驚魂不定地將令牌還給連,側身讓開了一條路。


    “謝謝親愛的,麽麽噠!”青藍再次給連一記飛吻。


    黑衣少年的臉瞬間飄來兩片緋雲,比上一次飛吻還要紅,他整個人化作一尊石像,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跟他冷冽的氣質形成鮮明反差。


    青藍大搖大擺向石板橋下走去,麵上閃過賊兮兮的得意的笑容:對啊,姐姐我就是故意的。


    一進入地牢,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迎麵而來,讓青藍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這是盛夏酷暑時分啊,可是地牢裏冷得跟深秋似的。


    她一步步拾階而下,耳裏傳來斷斷續續的水滴聲,除此之外隻有自己清晰的腳步聲,青藍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隻敢貼著牆壁以蝸牛一般的速度前進。唯一慶幸的是,牆上還亮著幾盞煤燈,雖然光線晦暗,但好歹有個慰藉,讓青藍一顆心不至於太慌。


    下了台階之後,一根根觸目驚心的鐵欄杆赫然在目,上麵還有血跡斑斑的痕跡,叫青藍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偏偏整個地牢都是這樣的鐵欄杆,不用靠近就是一股森寒之意,鼻端滿滿都是鐵鏽味和血腥味。


    “啊呀!”腳下一絆,青藍不知踩到了什麽東西,差點飛出去。迴頭一看,隔夜飯都快吐出來了,媽呀!是一截白骨啊。


    白骨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劈啪,就這麽散架了,像一攤爛泥似的癱在地上,灰塵和砂礫彌漫開來,青藍咳嗽不已,拔腿就跑。


    這地方,要是呆上十天八天,該成什麽樣啊?青藍臉色發白,她不願想、也不敢去想。。


    “向嵐……向嵐……”青藍壓低聲音,躡手躡腳地往裏麵走著。


    整個地牢空蕩蕩的,隻有青藍的聲音縈繞耳畔,她目光所及之處,隻有白森森的骨架、血跡斑駁的鐐銬和鐵鏈,越看越膽戰心驚。偏偏她還在某個骨架上看見了虎皮軍鞭,虎皮已被鮮血染成了褐色,長年累月早已看不清虎皮的本色,鞭上的倒刺還沾有東西,不用想也知道沾著的是活人血肉。青藍捂住嘴巴,忍受著滿腔嘔意,快步走開。


    這是一個完完全全的地下世界,陰暗、冷酷,見證了無數生和死,見證了最痛苦的呻吟哀嚎、最卑微的求饒投降,人的尊嚴被踐踏腳下,可它也見證過最不屈的自尊和傲骨、視死如歸的誓言和凜然。


    別看整個軍營大院陽光明媚,也別看那些士兵們平時笑嗬嗬地打打鬧鬧,一臉沒心沒肺的樣子,可是對待敵人、叛徒和罪人,毫不手軟。反過來,如果這些士兵落到對方手裏,也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甚至可能更慘。


    拎著心髒走了一段之後,青藍的心愈發冰涼——這裏一個人也沒有!她想起來了,流昀息迴來之後就雷厲風行把地牢裏關押的那些人處理了,流放的流放,斬殺的斬殺,這會兒應該暫時是空的。


    也就是說,這幾天向嵐都是一個人在這麽陰森恐怖的地方呆著?一想到這裏,青藍的心再次揪起來。哎,早知道就應該風餐露宿地趕路,把來迴琴池的時間壓縮到最短!青藍難受地直跺腳。


    “向嵐……向嵐……”青藍咬緊牙關不住叫喚,可是自始至終沒有聽見她想要的迴答。


    腳步一陡,青藍發現自己走到了一個上坡,忽然耳裏傳來一個聲音,她嚇了一跳,以為地牢有人,結果發現聲音來自頭頂。這應該是在比較淺層的地表,接近地麵了。


    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傳入青藍耳中:“主帥一聲不吭地消失兩年,這次迴來什麽都不問,倒是先把你我二人重重罰了。”


    聲音比較模糊,青藍覺得它有點熟悉,但一時間想不起來了。這時另一個較為厚重的聲音響了起來:“天朔老弟啊,這事的確是我們做的不對,徹夜不歸本就違反了軍紀,再加上你我又是流連……咳咳,流連在那種地方。主帥罰我二十軍鞭,我也是服氣的。”


    這下青藍明白了,原來是兩位副將。飛羽軍三大副將,除了張玉沒有違反軍紀,其他兩位都觸犯宵禁令,各受二十軍鞭的責罰。先說話的那名副將叫林天朔,在三大副將中年紀最輕,也是最喜風流的,仗著自己副將身份和還算俊俏的臉蛋,平時沒少對綢繆坊的舞女動手動腳,於是那些喜好八卦的女人們給他取了個綽號,叫“玉麵君”。後說話的叫馮逢,比林天朔大了一歲,但行事作風比林天朔穩重不少,大家私下都說:馮副將怎會流連煙花之地?肯定是被林天朔帶了去的。


    這時隻聽林天朔一聲冷哼:“若不是主帥拋下我們整整兩年,導致軍中群龍無首,飛羽軍的軍心也不至於渙散成這樣。”


    青藍覺得好笑,這林天朔是什麽神邏輯?敢情他自己流連煙花之地,全是因為流昀息消失兩年,缺乏管束?分明是給自己找借口。


    馮逢也覺得尷尬:“天朔老弟,話也不能這麽說,主要還是我們自己這兩年安逸了,懶散了。”


    “馮哥,這點我承認。”林天朔歎了口氣,隨即忿忿道,“我就是對主帥當眾責罰我們二人感到介意,你說主帥當眾責罰那些小兵也就算了,咱們好歹是副將,偏偏還是受罰最多的。受罰那天多少人圍著看我們,你不是不知道,都在那兒指指點點,這叫我們威嚴何在?以後還如何傳令帶兵?”


    “這——你說的也有些道理。”馮逢一時語塞,說不出反駁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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