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蘅乖乖地點了點頭,迴道:“太後娘娘也是這樣叮囑我的,還說連去慈寧宮探望她老人家,給她老人家請安都先不要去。”


    洛太妃聽了這話也隻是輕嗯了一聲,沒再多言,洛蘅想了想,也沒有再多問什麽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問她也知道,不管前世今生,那幕後之人想要算計的,都隻是皇權而已。


    這次更是直接朝太子下手了,看來對方也是按耐不住了,雖然沒有直接要了太子的命,可就這樣讓太子昏迷不醒,不死不生的,反而會造成更大的混亂,因為太子直到現在,膝下都還沒有嫡子,連庶子都沒有。


    之前太子妃好不容易有了身孕,皇後娘娘為此還高興了許久,還在孕期就大把地給出了許多的賞賜給太子妃,自己更是噓寒問暖,就差親自過去照料了,誰料十月懷胎,最後生下的卻是一個女嬰。


    皇後娘娘之前的希望有多大,最後的失望自然就有多大,聽說在太子妃還沒出月子的時候,就又賜了好幾位美人去太子府,說是太子妃剛生完孩子身體虛弱,需要多點宮人照料。


    話是這麽說的,可是這些美人到底是去照料剛生產不久的太子妃,還是去照料太子妃的丈夫,誰人心裏不清楚呢?


    自此,原先稱得上婆慈媳孝的皇後娘娘跟太子妃之間,是否由此產生了什麽罅隙,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現在很多人不用猜都知道的事實是,自太子這一病之後,皇後娘娘除了心疼著急,更多的情緒應該就是憤怒惱火了。


    從太子府被處置了大半的宮女內侍們就能看得出來,皇後娘娘現在隻要去了太子府,就要發脾氣,罵禦醫,罵宮人,罵太子的那些姬妾們,連太子妃都不能幸免。


    更明確地說,太子妃承受的怒氣,應該比其他所有人加起來還要重,從太子妃的家裏人在前朝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被擠兌打壓的狀況就能看出來了。


    原先這個優雅大方,聰慧嫻雅,處處順眼的兒媳婦,此刻在皇後娘娘的眼中,恐怕是從頭到腳一無是處了。


    不僅照顧不好她的兒子,讓她唯一的最尊貴的兒子被奸人害了,還如此地心胸狹隘,善妒,自己生不出兒子就算了,還攔著不讓其他人生,害得現在太子府連個男丁都沒有!


    這樣的兒媳婦,本是聰明一世的她,之前到底是怎麽被對方蒙蔽了雙眼,還那樣地體諒她,對她好,現在想想,都快被嘔死了!


    現在好了,太子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她還怎麽當這個皇後娘娘?還怎麽震懾後宮?她們姚家以後在大齊還怎麽占有一席之地?


    不!


    就算太子沒有三長兩短,就現在這幅不死不活的模樣,她們也完了,全都完了!


    到底是誰要害她?


    皇後娘娘開始在腦海裏分析著,太子既然能這樣無聲無息地被人給害了,那對方肯定是宮裏的人,而宮裏,除了她,最有權勢的也就那幾個妃子了。


    首先應該排除柔妃,她早年得寵時得罪了不少人,現在在皇上心裏也沒多少地位了,而且她隻有四公主一個女兒,之前想攀附太後娘娘不成,後來也隻能改為攀附自己,她若是想害太子,也得不到什麽好處,再者,她也沒有這個本事。


    同理,隻生了一個二公主的婉妃也不大可能,她雖然沒有來攀附自己,可她這個人,一向自恃清高,養出來的女兒也是如此,所以這母女二人在皇宮裏一向是中立的,從不與各宮其他人有什麽多餘的交集。


    那麽就是蘭妃和賢妃最有可能了,她們一個育有三皇子,一個育有四皇子,而且娘家的勢力都不差,在朝堂都頗有地位,太子一旦失勢,她們是必然能夠得利的。


    哦,對了,還有寧妃,這個賤人已經盛寵數年了,平日裏一向跟自己不對付,還屢屢挑戰她作為皇後娘娘的權威,偏偏皇上還總是包庇她,她肯定知道自己早晚是要收拾她的,所以她就想先對自己下手也未可知。


    皇後娘娘想了又想,越想越氣,越想越暴躁,越想越覺得這三個猜測哪個都有可能!又或許,是她們聯合起來的也不一定,就算沒有聯合,也定有順水推舟,煽風點火的,總之,這三個賤人,哪個都不無辜!


    既如此,她怎麽還能再坐以待斃?難道還指望皇上來護著她,保護她嗎?


    想到皇上,皇後娘娘心中又是一陣酸澀,又是一陣氣憤,這兩年,皇上與她之間越發地生分了,對太子和三公主也不見有以前那樣親熱了。


    這不,像這次她的兒子被人害了,作為父親,他心裏難道想不到是那三個賤人幹的嗎?可那又如何,那些賤人也都算是他的妻子啊,生的也都是他的兒子啊!


    所以,哪怕真的查出來是她們幹的,他難道還能把自己的妻子們和兒子們都殺了嗎?


    所以,她隻能自己反擊!自己報仇!她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


    皇後娘娘都已經憤怒地失了分寸了,更何況她那位一向囂張跋扈的女兒了。


    聽說她三天兩頭地就去找太子妃的麻煩,昨天更是親自提了鞭子就要去抽打太子妃,還好旁邊有一個嬤嬤好說歹說給攔住了,不過最後這個嬤嬤也被三公主抽打得半死不活了,整個太子府被鬧得雞飛狗跳,風聲鶴唳,人人自危,都怕下一個被拖出去的就是自己了……


    洛蘅聽著流霜從外麵打聽來的消息,最後輕輕地歎了口氣。


    皇後娘娘和三公主其實本質上就是那般人物,這沒什麽好奇怪的,可洛蘅還是皺起了眉頭,她奇怪的是,都鬧成這樣了,就算太後娘娘還在休養,又因為太子的病添了心病,無力管束後宮,那皇上呢?皇上也不管嗎?這樣鬧下去,總是不怎麽合適的吧?


    想著想著,她又想起了一事,便問流霜道:“你知道百裏先生有沒有去看過太子的病嗎?”


    流霜顯然也是打聽了這件事的,聞言就立刻迴道:“有的,聽說每日都去呢,隻是具體如何,誰也不知道,因為百裏先生每次都是由皇上身邊的福公公親自陪著去的,看完之後,再由福公公陪著去麵聖,皇上很是擔心太子殿下的病情呢。”


    既然這樣擔心,還親自派了身邊得力的人護送百裏先生進出太子府,可見是知道那邊的情況的,那為何都沒有管一管呢?


    洛蘅總覺得哪裏不對,可又說不上來,最後也隻能不想了。


    因為最近宮裏發生的事情,加上太後娘娘和太妃身子都還不太好,皇後娘娘更是無心操辦,所以昌佑七年的春節,過得甚是冷清,連除夕夜的宮宴都沒有了,各宮裏哪還敢再單獨舉辦什麽宴會呢?這個節骨眼上,大家都隻能縮著脖子在各自的宮裏做鵪鶉。


    可直到開春,太子的病也沒有什麽進展,人更是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不僅如此,最近還有消息說連皇上都龍體欠安了,剛開始這個消息還隻是像風言風語一般,一陣風過去也就算了,畢竟皇帝也是人,人吃五穀雜糧的,誰還能沒有個頭疼腦熱的呢?


    隻是在這個時候,大家都太敏感了罷了,可漸漸地,這個消息卻愈演愈烈了,直到有天皇帝真的因病沒有來上早朝,大家才真的是慌了。


    說句不敬的話,太子出了事沒有嫡子也就算了,大不了真的不行了,可以再慢慢從皇帝其他的幾個兒子裏麵挑嘛,可皇帝怎麽突然也病了呢?還病得不能來上朝了,倘若大齊的君王和儲君同時有了差池,那是會出大亂子的!


    之後皇帝一連三天都沒有來上朝,前朝就如同被烹得火熱的油鍋裏突然濺了一滴冰水一般,很快就劈裏啪啦炸開了鍋,群臣開始議論紛紛,人人不安,後宮也是如此。


    直到第四天,病中的皇帝召見了幾位皇子和朝中的重臣們,做了個決定,讓二皇子暫時代他理政,再把京城的軍防等事項交給三皇子和四皇子分別負責。


    朝臣們各自撚須,在心裏琢磨著皇帝的想法,這樣三位皇子各自分理軍政大事,可以互相牽製,以目前的情況看,倒是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更有心思活絡的,不禁在心裏暗想,皇帝此舉,是不是也是為了考驗三位皇子,想看他們彼此間分出個差距來呢?萬一太子真有個什麽……根據這個時候三位皇子在京中,在朝堂上的表現,也能分出個優劣來吧?


    那麽,到底是哪位皇子會勝出呢?


    不管朝臣們如何想,後宮諸人又如何想,以及得了實權的三位皇子如何想,反正他們三人表現得都很兢兢業業,可圈可點。


    雖然皇帝的龍體還是欠安,也沒有來上朝,可有了這三人的主理,再加上朝臣們的協助,民生、政事、軍務等各項國之大事也算是有條不紊了,宮裏京中似乎也都沒有最初那麽慌亂了。


    三月上的一天,洛蘅正坐在窗前看著謝焱從西南給她送迴來的信件,信上他說他很好,讓她不要擔心,還有,讓她好好在宮裏呆著,不要出門,好好等他迴來。


    自謝焱去了西南以後,幾乎每封送迴來的書信末尾都要這樣地叮囑她,相信這樣的叮囑並不是隻針對她一人,壽陽定然也是如此,因為自從迴到宮裏之後,她們倆之間也都隻靠送信了,連麵都沒有見過。


    對外也隻是說她們要各自在太後娘娘跟太妃身邊侍疾盡孝,是以寸步不離宮門,不過這個時候宮裏人人自顧不暇,大家心裏都在盤算著自己的小算盤,聽了這話,也就是聽聽了,並沒有再來關注這兩個宮裏的消息。


    雖然最近朝堂裏看起來很是有序,後宮裏皇帝雖然病了,太子也病了,大家也不知是習慣了還是怎的,沒有再像最初時那樣慌亂了。


    隻是洛蘅當然不會認為一切就都沒事了,這隻是表象而已。就好像一片看起來無波無粼的水下其實正有一頭巨獸潛伏其中,表麵風平浪靜,暗裏隻是在等待時機,一旦機會到了,就會一躍浮出水麵,到時候必將船翻人沒,掀起一片血雨腥風。


    這頭巨獸並沒有讓人等待多久,昌佑八年四月初一的晚上,本該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京城裏三皇子和四皇子卻忽然各自一個領了五城兵馬司的人馬,一個領了西山大營的人馬,於西直門裏外對峙,互相指責對方與留在宮裏的二皇子等人勾結不軌,意圖逼宮,謀害陛下。


    一番唇槍舌戰之後,二人互不讓步,都認為對方有不臣之心,於是一個下令攻城,一個下令守城,居然就這樣打了起來。


    這一戰激烈非常,喊聲,廝殺聲,兵器碰撞聲,慘叫聲,直把大半個京城的人都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好好的就打起來了?


    大齊立國已有百年,雖然邊關多有戰事,最近聽說西南也有夷人作亂,可中原腹地,尤其是京城重地,已有幾代人沒有見過戰火了,像這樣激烈的喊打喊殺聲,直把眾人都嚇懵了。


    直到大家都聽見了三皇子和四皇子各自陣營中的人對京城眾人的喊話聲,更是懵了,所以這到底是哪方先動手的呢?


    好吧,先不管這個了,那到底是誰有不軌之心呢?又或者這兩人都是賊喊捉賊?


    那即便這樣,最後也總能決出個勝負來吧?那勝了之後呢?會不會血洗整個京城呢?


    雖然大家都沒有經曆過戰火,可總有人看過史書,聽過戲曲、說書,再不濟,也看過話本子吧?那裏麵描述的王朝更迭,可都是以流血死人開始,再以流血死人結束的,波及到他們這樣手無寸鐵的圍觀民眾那更是再正常不過了。


    所以在麵對這樣的刀劍相對,以命相博的大場麵,京城裏不管是世家大族,高門權貴也好,還是小門小戶,販夫走卒也好,雖然大家心裏都很好奇,可誰也不敢出門看。


    各自閉緊了門戶,躲在家裏瑟瑟發抖,心裏再次恐懼著是不是要換皇帝了?換了皇帝又會發生什麽呢?天下不會因此大亂吧?


    在整個京城大地都要為之顫抖的時候,皇城西邊的一處宅院裏,謝旻也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在黑夜裏無聲無息走進他的內室,又熟門熟路地點亮燭火油燈的人。


    室內一下子亮堂了起來,謝旻不由抬手在眼前擋了擋,直到慢慢適應了光線,這才放下了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屋內圓桌旁,自顧自地拎起茶壺倒茶喝的年輕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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