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珍坐在那熟悉卻日漸陌生的辦公桌前,陽光透過半掩的窗簾,斑駁地灑在她空洞的眼眸中。她手中的筆無意識地在紙上勾勒著,字跡雜亂無章,如同她此刻紛亂的心緒。偶爾,她會突然抬頭,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輕聲細語,聲音裏夾雜著笑與淚,仿佛正與某位看不見的朋友對話。窗外的風帶著一絲涼意,輕輕吹動她額前的碎發,卻也吹不散她眼底的陰霾。同事們經過時,都投來關切又不敢打擾的目光,整個辦公室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壓抑氛圍籠罩,唯有玉珍那低語聲,在靜謐中迴響,勾勒出一幅令人心酸的畫麵。玉珍反複想著林曉虎威脅她的話,心裏百感交集。突然她想到了表哥劉愛友。記得和曉虎剛剛談戀愛的那些日子,寒暑假沒事就去表哥家蹭飯吃。還有在基層工作的那些日子,由於表哥是大隊書記,總是免不了工作上也會有交集。於是下了班,玉珍徑直坐了去表哥家的公交車,去請表哥幫忙。


    “哎,玉珍,哪陣風把你這個大法官請來了?你等著,表哥去給你買點魚燒給你吃”。原來表哥一直記得玉珍喜歡吃魚,玉珍是個善良的人。聽了表哥這番話瞬間感動落淚。“表哥,你就別忙活了,我來是有事情找你幫忙的。


    “什麽事情,看你這神色慌張的表情,還瘦了不少,最近工作很累吧”?表哥問著,跑到堂屋給玉珍倒了一杯水。


    玉珍把事情來龍去脈告訴了劉愛友,劉愛友為難的說這個事情我可能不好管。這是你們夫妻之間的事情,我想“玉珍,你去找我四舅可能作用更大”。聽著表哥這段提醒,玉珍想到:“是的,去找公公出麵吧!”。於是玉珍腳都沒停又去公公老家。


    公公聽聞此事,勃然大怒。氣的在家一頓罵。正好再過半個月是婆婆六十歲生日,到時候林家一大家子人都在,公公當機立斷“就在老婆子生日那天舉全家之力來收拾曉虎這個壞小子”。“別多想,玉珍,有我和你媽在,那個狐狸精絕不許進我們林家的大門。況且你還為我們林家生了個林宇呢,我可舍不得我大孫子呢”。原來林家四兄弟隻有二房三房生了男孩,其它都是女孩。在重男輕女的思想下,林慈黃似乎更注重香火延續,喜歡男孩。


    見完公公,玉珍一人獨自返迴縣城的家中。每每夜幕降臨的時候就是她失眠的時候,這種失眠的狀態已經持續幾年了,她感覺自己無力,不想動還總是覺得有人要害她。這種恐懼在晚上尤其的強烈。林宇跟著林曉虎去市裏實驗學校讀書去了。玉珍一人獨自在家住著。迴想著從開始認識到如今這番天地,玉珍心裏五味雜陳。一向要強的她似乎又不願意讓娘家哥哥嫂嫂們知道真相。她怕心疼她的哥哥們知道了會把事情鬧大,讓曉虎難堪。她恨自己的不爭氣,明明曉虎都這樣對我了為什麽我還要袒護他呢?他明明都已經不愛我了,玉珍還是內心勸自己或許曉虎隻是一時鬼迷心竅。因為每次迴家媽媽晏冰總是勸她:“男人都很正常,我和你爸也鬧了吵了一輩子,忍忍就好了”想著媽媽的話,她又在安慰自己,就這樣吧,我相信曉虎隻是一時糊塗,她會迴心轉意的。一個晚上她就在反反複複安慰自己可是又抱怨自己這種複雜不甘的情緒。第二天還是正常的上班去了。但是漸漸的這種情緒狀態嚴重影響了她的工作。在單位她總是做出了一些讓同事都看不懂的事情,說著同事聽不懂的話。她漸漸開始自言自語了。


    這一天孫建平被堂哥家的兒子,因為也在縣城教育係統工作。提醒似的問聽說我玉珍姑姑離婚了?是真的嗎?”


    孫建平聽罷愣了一下,立即打電話去問玉珍。她這才告訴大哥這都是真的。孫建平了解事情後要去找曉虎理論。玉珍硬是要攔著不給去。她說“哥哥,我的事情我自己能處理好。大哥,你不用擔心”。


    “那好,明天我去找你順便看看你,也有好久沒有見過你了”。


    第二天一大早,大哥就騎著自行車趕到了縣城。當她到達玉珍的家裏麵,眼前的一幕吧他驚呆了:陰暗的房間內到處是生活垃圾,床上的被子隻剩棉花胎,看不到被套,臥室的客廳的燈沒有一個是亮的。似乎好像很久沒有住過人的感覺。廚房隻有一個電飯鍋還是壞的,煤氣也打不著火。


    大哥的心猛地一緊,眼前的景象讓他眼眶泛紅。他輕輕走到玉珍身邊,隻見她蜷縮在破舊的沙發上,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臉上掛著未幹的淚痕。大哥強忍心痛,溫柔地拉起她的手,感受到的是冰涼與無力。“玉珍,我們得去醫院,好嗎?”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


    玉珍抬頭,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隨即是抗拒:“不,我沒事,隻是有點累。”


    大哥沒有鬆開她的手,反而更加緊握:“你累了太久,需要休息。醫院有專業的醫生,他們會幫你。”他邊說邊試圖扶起玉珍,但她的身體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撐,軟綿綿地靠在大哥肩上。


    醫院內,白色的燈光顯得格外刺眼,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大哥緊緊攥著玉珍的手,一步步向病房走去,每一步都顯得異常沉重。病房內,幾位醫生已嚴陣以待,他們的眼神中透露出專業與不容置疑的堅決。


    玉珍站在病房門口,目光閃爍,滿是抗拒與不安。她試圖掙脫大哥的手,但大哥的力道卻更加堅定,仿佛是用盡全身力氣也要將她帶進去。


    “不,我不要,我沒病!”玉珍的聲音帶著哭腔,眼眶泛紅,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醫生們見狀,迅速而輕柔地上前,試圖安撫她的情緒。然而,玉珍的掙紮愈發激烈,她像一隻受傷的小獸,拚命想要逃離這個讓她感到恐懼的地方。


    陽光灑在林家院子,斑駁的樹影隨風輕搖,院內張燈結彩,一派喜慶景象,卻難掩空氣中緊繃的氣氛。林慈黃站在中央,麵容嚴峻,目光如炬,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最終定格在林曉虎身上。


    “曉虎!”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穿透了四周的喧鬧,讓所有人的動作都為之一滯。林曉虎站在一旁,臉色蒼白,眼神閃爍不定,不敢直視父親嚴厲的目光。


    “你看看你,做的這是什麽混賬事!”林慈黃的聲音逐漸提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玉珍這麽好的媳婦,你不珍惜,反而在外麵胡來,真是丟盡了林家的臉!”他邊說邊用力拍打著身旁的老槐樹,樹幹震顫,幾片枯葉應聲而落,仿佛在應和著他的憤怒。


    林曉虎麵對父親的怒斥,非但沒有絲毫悔意,反而像被激怒的幼獸,猛地掙脫旁人的攙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四肢胡亂揮舞,嘴裏還嚷嚷著:“斷絕就斷絕!我不在乎!”塵土在他身邊騰起,與院中喜慶的氛圍格格不入,顯得格外刺眼。林慈黃見狀,臉色鐵青,身體因憤怒而微微顫抖,他大步上前,一把拽起林曉虎的衣領,怒目圓睜,仿佛要將所有的失望與憤恨都凝聚在這一眼中。“你這個不孝子!”林慈黃的聲音顫抖著,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從今天起,你不再是我林慈黃的兒子,林家的大門也永遠不再為你敞開!”言罷,他猛地一甩手,林曉虎被重重甩在地上,塵土飛揚中,父子倆的裂痕似乎再也無法修補。


    林曉虎的媽媽生日宴上,原本應是一片歡聲笑語,此刻卻籠罩在沉重的氛圍之中。餐桌旁,家人們麵麵相覷,氣氛壓抑得幾乎能聽見心跳聲。林媽媽坐在主位,強顏歡笑的臉龐下是難以掩飾的疲憊與失望。她不時地望向角落裏的林曉虎,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痛心、無奈與期待交織。


    林曉虎低垂著頭,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卻不及他內心痛苦的萬分之一。周圍,親戚們輪番上陣,或嚴厲指責,或苦口婆心,每一個字都像重錘般敲擊在他心上。他感到自己仿佛被孤立在了一個無人的荒島,四周是滔天的海浪和刺骨的寒風,而他,隻能獨自承受這一切。


    林宇站在院子的一角,身影被燈光拉長,顯得格外孤寂。他緊抿著唇,目光如炬,仿佛能穿透這喧囂的場麵,直視到林曉虎那頹廢的身影。他的拳頭緊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讓他保持清醒,也讓他心中的恨意更加鮮明。林宇的眼神中既有對父親行為的不解與憤怒,也有對自己無力改變的無奈與悲哀。


    他迴想起往日與父親的點點滴滴,那些曾經溫馨的畫麵如今卻成了鋒利的碎片,刺痛著他的心。林宇的眼眶微紅,但他倔強地不讓淚水落下。他深知,此刻的沉默是對父親最無聲的控訴,也是對自我尊嚴的堅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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