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蜜是個好妻子,這是毋庸置疑的,這一點讓洪逗不忍辜負,待她很好,隻不去細究感情,兩人也算是一對令人羨慕的夫妻,畢竟愛情從來不是根據一個人的好壞來決定的。


    洪逗並不喜歡或者是愛自己,這點白蜜是能感受到的,因為她能看出洪逗看自己的眼神裏除了尊敬便是憐惜從來沒有那名叫喜愛的情緒或許她曾經在他的眼中見過那樣的情緒,但她自己也覺得不真切,不過一閃而逝,仿佛錯認一般,隻是那個丫鬟的存在讓她忐忑,後來她發現他不過是格外喜歡青綠色的東西罷了,甚至不知何時喜歡上了綠豆糕,每日都要吃上一兩塊,也愛上了綠樹翠竹,得空能盯著發呆許久。


    盡管知道洪逗現在是屬於自己的,白蜜總忍不住去猜測,那位住在他心裏的綠衣姑娘究竟是誰,她想過竇城中所有同他們相同年紀的姑娘,並沒有符合的,難不成並不是竇城的人。


    不過這位綠衣姑娘從未出現,而洪逗待她極好,除了不太愛碰她,偶然的閨房之樂也是她主動提起,但他多數不會拒絕,倒也讓她安心不少。若能如此想過一生倒也幸福,夫婿體貼溫柔,膝下有子女承歡,她不是個貪心的女子,現在的生活她十分滿意。


    可是天總有不測風雲的時候,這所謂的幸福也如同琉璃泡沫一般,一道碎了就醒了,從此人生便成了灰白,隻覺此生再是無望,活著竟比死了還要難受。


    那一日與往常並無什麽不同,隻楊家伯父生了些病,洪逗又有生意上的事情要忙,白蜜隻得自己挑了些補藥前去楊府探病,這一去竟是臨到天黑才迴來。


    這是洪逗也不知為何,隻覺得心慌異常,早早的處理完事情急忙迴了洪府,此時天將黑,問了看門的家丁才知道白蜜也是剛迴來不久,沿途又問了些丫鬟奴才,隻說夫人迴來時臉色不大好,想來是楊家那邊情況不容樂觀。


    等到了房門外頭,見白蜜的貼身丫鬟竟然在外麵站著,洪逗便覺得蹊蹺,敲了敲門裏麵並無應答,便說可能是楊家情況不好,他得進去勸勸,將圍觀的下人遣散後才發現門從裏麵閂上,又和豆角將門撞開,入了內室發現白蜜懸在梁上已經暈死過去。


    洪逗慌忙將人救下,便知她在楊府出了問題,命豆角悄悄去請大夫,又詢問白蜜的貼身丫鬟珠兒白日他們在楊府的情況。


    那珠兒臉色慘白,轉身確認房在無人才將房門關閉,普通一聲跪在洪逗身前不住磕頭。


    “都怪珠兒不好,楊老夫人留夫人吃過午飯後夫人本就要迴來的,誰知還沒到門口便遇見了楊少爺,楊少爺說是楊老夫人想起還有事情要同夫人交代,又讓奴婢去取迴禮,誰知奴婢去了並無迴禮可取那人又帶奴婢去見了楊老夫人,楊老夫人也不明所以便問奴婢夫人身在何處,奴婢也問楊老夫人,說楊少爺不是讓夫人迴來找老夫人說話麽……如此便察覺出了問題,後來夫人是找著了,可這中間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楊老夫人拉著夫人迴了房間,錦到晚飯時辰才放出來,奴婢也不知說了什麽,隻見夫人臉色不敢多問,跟著便迴府了……”


    洪逗聽罷,直氣得渾身發抖,麵色鐵青,起身在屋內尋了起來,也不知從哪裏翻出一把匕首拎著就要出門。那珠兒見狀忽然抱住洪逗的雙腿,淚語道:“老爺不可如此,這事兒若鬧開了夫人更活不成了!”


    洪逗聲音嘶啞,怒罵道:“豎子做出此事,可要臉?”


    珠兒哽咽道:“這般事情男子哪有女子難堪,不過鬧騰個一兩年也就罷了,便是楊夫人多半都會埋怨夫人的不是,這蜚短流長千夫所指的,夫人如何能活下去,便是那少爺與小姐有了這麽個名聲的母親以後也難堪啊!”


    洪逗驟然怔住,隻望著緊閉的房門發呆,眼若銅鈴,布滿猩紅血絲,因內心即是氣憤又是無奈,是啊,這般鬧開難看的的終究是白蜜。


    想著,洪逗無力跪地,掩麵痛哭起來,也不知在哭些什麽,隻覺得眼前一片灰白再看不見其他顏色。


    白蜜救是救下,隻是不願見人,日漸消瘦抑鬱難歡,連自己的兩個孩子也不遠見,終日纏綿病榻,無論洪逗如何開解也難以舒緩。


    楊老夫人偷偷帶著楊衝來道過歉,當時楊衝已被自家父親打個半死,縱然跪著眼裏也滿是狂妄不甘,洪逗心中愈狠,奈何諸多牽扯,如何也動他不得。


    大約是被這事影響,楊老爺病情愈重沒多久便撒手而去,偌大個楊府便便交到楊衝手上,或許是有了這樣一個重擔楊衝脾氣也有所收斂。


    隻是這又如何,洪逗依然無法減輕對他的恨意,在那年殘冬,白蜜終究是去了。


    眼見白蜜不好那兩天洪逗整日留在府中陪伴,溫言細語陪她說話,仍在希望她能振作起來,隻可惜不過是奢望。


    猶記白蜜臨終前靠在她的懷裏,看著窗外的殘雪發了會呆,忽然問他:“看在我不好的份上,夫君可願迴答我一個問題?”


    洪逗心中疼痛,幾乎難以唿吸,好容易才扯出一抹笑容,迴答得小心又溫柔。


    “你問便是,為夫還有什麽能瞞著你不成?”


    白蜜笑了笑,眼底有一絲滿足:“我知這麽多年夫君並不喜愛我,不過是盡些責任罷了……可我並不後悔,多少你是真心待我好的,隻可憐我命運不濟,遭此劫難,與夫君並無關係,隻盼夫君以後莫要耿耿於懷,好生照顧我們的孩兒,續弦要弄清對方秉性,莫要虧待她也莫要虧帶我們的孩兒……”


    這一番話說出來洪逗悲從中來,眼中已有些許淚光,仍是強笑道:“夫人混說什麽,你看冬天便要過去春日就來,孩子們也要長一歲,高出一截,你也是要好的,我們一家人定然能一直在一起……”


    白蜜微微笑著,眼淚已是滾滾落下:“夫君,我信你,定能好好撫養他們長大,如今看我將去的份上,還請迴答我一句,這麽多年你心中放不下的綠衣女子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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