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住要說的話,折袍咽了一小口唾沫,輕輕拍了拍人的肩,反倒一笑,“走吧。”


    沿著方才林間一路的痕跡返迴,秦辰好像忽然想起什麽似的,三兩步折了迴去。


    身邊的人不見了,折袍才反應過來,剛要迴頭去看,秦辰就又閃到了自己跟前,手上還捏著剛剛刺進樹裏的飛鏢。


    從林間繞出去,還沒出去就目光四處探尋著姬長夜的身影,看見三個人好生站在那兒,兩人才安了心。


    “主子。”


    “主子。”


    姬長夜點點頭,示意自己沒事,隨即目光就落在了秦辰手上那枚飛鏢上。


    將飛鏢遞了過去,秦辰看了一眼林紹和副將,將方才的經曆和交手過程細致講了一遍,“……我和折袍跟他們交手時,發現那幾個人身法和咱們的人十分相似。”


    姬長夜反複看著那枚飛鏢,是個三棱鏢,製作精良,三個刃麵都打磨得尖銳非常,拿在手上很有些分量,若是被這東西擊中要害部位,不死也要內力大失。


    “十分相似?”


    “是,最初營裏訓練時,身法上我們也曾教習過,的確相差無幾。”


    “這三棱鏢……”


    姬長夜話還沒說完,副將就湊了上來,指著那三棱鏢激動得語無倫次,“嘿——這不、這不是咱們營裏的嗎!”


    話音剛落,在副將瞪大了眼珠子的情景裏上前,幾個人對著姬長夜手裏的玩意反複打量了起來。


    不說還好,這麽一說,林紹也覺得這就是營中將士們所用的暗器了,頓時一頭霧水。


    何止林紹,副將亦是一腦袋問號,找不著北,“咋迴事,不是說什麽淩皇堂麽,跟咱們有啥關係?”


    沒有人理他,都盯著那三棱鏢思忖著。


    從姬長夜手上接過三棱鏢,林紹秉了口氣,仔細端量著這東西,不知從哪摸索出來一個飛鏢,左看看右看看,表情逐漸迷惑起來。


    “少將軍,您看,這個是我們營內將士所用的三棱鏢;這個,是剛才秦大人帶迴來的。”


    聽見這話,姬長夜並其他幾人紛紛上前,又是一番細看,到底也沒看出什麽區別,不禁寒向心生。


    副將將劍收入劍鞘,抬手撓了撓頭,猜測道:“該不是咱的人監守自盜,故意打扮成那勞什子淩皇堂的模樣?”


    這話一出,就被林紹橫了一眼,副將有些尷尬地撇撇嘴,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生。


    將二人神情盡收眼底,姬長夜泰然自若,麵上半點異色也無,良久,才堪堪說道:“走吧,先去看看火藥庫。”


    說完,便抬腳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守衛見勢,忙打開了大門,畢恭畢敬地行禮迎人入內。


    將火藥庫裏裏外外都詳查了一遍,視察完畢後,吩咐林紹多加小心,於火藥庫,兵械庫各處都增派了許多人手,姬長夜才帶著折袍,秦辰兩人離開。


    迴了營內,一路上兩邊的將士見到姬長夜,無不是恭謹行禮。


    路過正在夜練的一方隊伍時,站在前頭同副將觀看了一會兒,地下城的三千精銳之師,果然是名不虛傳。


    到了大帳外,才在外頭就聽見裏頭傳來的談笑聲,掀了簾子入內,薑杞草忙起身行禮,“少爺迴來了。”


    姬長夜擺擺手,一撩袍子坐下,隨手端起桌上的茶盞,才端到麵前便知道是自己近來愛喝的滇紅功夫,茶香入鼻,舒緩了原本有些緊張的神經。


    此時已至戌正,夜色漸濃,看姬長夜迴來了,薑杞草適時走出了大帳,為兩人留出了相處的空間。


    隨著簾子落下,葉桑眨眨眼,笑吟吟的很是開心,“莊子上的棉花已經基本成熟了,最後一次試驗非常完滿,沒什麽問題。”


    城北莊子的棉花和高麥種植從來都沒有停下,為了掩人耳目,將莊子抵賣了出去,然而買主實際上是馮瑤手底下的一個掌櫃,歸根結底,往後還是姬家的。


    先前擔心許碧清會派人細盯此事,才特意將沈雲雲的娘也從莊子上帶走,但陳昇榮等研究骨幹依舊留在莊子裏效力。


    姬長夜向來沉穩,如今得了消息,也抑製不住心底的喜悅,忙問道:“成果如何,推廣進行得怎樣了?”


    “阿瑤的信剛剛才到,說是棉花成色喜人,不但品質優於其他種類,也可全麵加速量產……”


    “信上說已經在暗中推廣,單京城就已有不少人家預訂了些去,內外毗鄰的幾個州府也有銷路。”


    聞人言入耳,姬長夜喜上眉梢,放下茶盞,搓了搓手,“這倒是好事,隻是臨近的府縣到底容易引人注意,現下讓許碧清再揪著此事可不好。”


    葉桑微微“嗯”了一聲,到手旁尋了才剛擱下的馮瑤來信,遞了過去,“你自己瞧。”


    “對了,火藥庫那邊什麽情況,怎麽去了這麽久才迴來。”


    見她問及,姬長夜抿了抿唇,緩緩道:“出了點事。”


    語罷,見葉桑還不能放心,方展開來細說,“有幾個淩皇堂的人從林子裏闖進來,大抵是衝著火藥庫去的。隻不過秦辰與那群人交手時,說他們的身法和暗器都與營中將士無二。”


    末了,看完了信,邊將信折好遞過去,邊補充道:“那暗器林將軍也看過了,和營中所製的三棱鏢並無差異,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葉桑微微意外,神色有些迷茫,“怎會……”


    緊接著垂下視線,雙手支著頭,直愣愣地盯著腳下的地麵,光是聽他這麽一說,就百思不得其解。


    見人憂心,姬長夜勾唇輕笑,輕聲寬慰,“若是營中真有人監守自盜,又能一直蟄伏在營內,那麻煩可就大了。不過淩皇堂出沒在青州府和容城前後,說不定也真與此事有關,此事我已經命人去暗中查探了,不日就能有結果,你不用擔心。”


    正是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葉桑才滿心憂慮的,但不想姬長夜為自己擔心,故而一展笑顏,點了點頭。


    安撫好了葉桑,姬長夜忽的想起一事,走到幾案前,鋪好了信紙,提筆蘸墨,思前想後,一停一頓地寫起了信。


    翌日,京城。


    一場秋雨忽至,下了整整一夜,於朝食之時方歇,空氣中滿是雨後的清新之感,這麽一場夜雨也讓京城滋生出些許寒氣來。


    “碌碌”的聲響持續不斷,馬車的輪子不時碾過幾個小水窪,泥水被車輪卷起,飛濺到地上路邊,馬車前麵兩頭分坐著的婢女裙擺上亦是濺了不少小泥點子。


    “籲——”


    周遭的聲音頗為熱鬧,外頭的人並不少。


    馬車徐徐停下,車夫下了車之後,一個丫頭打起了簾子,白倩方上前將車裏的人扶了下來,“姑娘當心,這邊兒有幾個小水坑。”


    溫錦繡自出宮之後,就再也沒有戴過麵紗,如今那張清麗的臉更是吸引不少人的目光。


    她出來後便在京郊置了處院子住下,新朝之初,許碧清等人自然沒有功夫理會她的事,便是有心想尋,有風無涯勢力的阻擋,她也從不擔心自己會暴露。


    “到了麽?”


    溫錦繡清冷的聲音此時多了幾分溫和,聽著白倩應聲後又同車夫囑咐,自顧抬頭看著眼前莊子的門樓,心中感慨萬千。


    城北莊子,她先前還在宮中之時就曾聽聞不少,如今親自到了地兒了,瞧著眼前佇立的大門,與葉桑相關的思緒驟然湧起。


    還沒站多久,莊子上就有管事迎了上來,正是林管事。


    方才遠遠瞧著一輛裝潢華貴的馬車停在門口,算著日子就猜是她,這才心中一動迎上來,“這位貴客,敢問您可是前日約了親自來莊子上驗貨的葉夫人?”


    因著身份特殊,加之這京中溫姓的人並不多,為少添事,溫錦繡對外一概自稱為葉姓夫人。


    溫錦繡點點頭,並沒言語。


    “一大早就在這兒候著您了,裏邊兒請,裏邊兒請!”


    林管事朝正在忙活的幾個小廝使了個眼色,自己則笑盈盈地帶著人往莊子裏走。


    若依著前日來人預約時所說,這若是葉夫人滿意了,可是一筆大單子。


    走了有一段路,見身後人還是一言不發,林管事有些摸不準人心思,側過身試探性地發問,“夫人您看是先去庫房瞧瞧貨還是……”


    溫錦繡沒有開口,身旁的白倩適時上前幾步,語氣不帶溫度,同林管事吩咐,“庫房就不必去了,我們夫人想去地裏瞧瞧,您帶路吧。”


    話說得客氣,語氣卻是很強硬的不容拒絕,林管事也沒法再說什麽,隻好連連點頭,應下之後把人往北邊的棉花地裏帶。


    約摸著半刻鍾時間,田壟終於顯現在麵前,因著昨夜有雨的緣故,棉花地上頭還覆蓋著幾層厚厚的油布,一眼望去並不是棉花的白。


    “昨夜下了場雨,要不是這些布擋著,棉花隻怕都糟蹋在地裏了……”


    林管事自言自語著,又叫旁邊跟著的小廝搭把手將幾片油布揭了起來,白生生的棉花成片成片映入眼簾。


    這一片白,看得溫錦繡羽睫輕顫,櫻口微張,林管事湊上來正想要介紹,一看這情景也是嚇得噤若寒蟬,站在原地不敢吱聲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吾家嫡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葉小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葉小儂並收藏吾家嫡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