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角梅的焦慮,葉桑倒是氣定神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既然已經知道了她的計劃,那便也沒什麽好害怕的了。”


    “她自以為自己棋高一著?嗬,接下來且走著瞧吧。”


    葉桑眼底,一閃而過狠戾光芒。


    這麽一檔子事下來,淮南院眾人這一-夜-情緒極為複雜。


    夜裏北風唿嘯,吹打著窗戶,不輕不重的聲音卻擾得人一夜也不能安眠。


    次日即至,天才擦亮時,城外就有消息快馬加鞭傳來,說是馮將軍帶領著昊國精兵,現已入青州境內,快要到京城了。


    消息傳得極快,辰時未到,京中上上下下便有不少府第已經忙活起來了,因著許碧清親自授意要重視此事,大大小小的官員自也不敢怠慢。


    姬長夜並葉桑也起了個大早,往花廳陪冷若嵐用過早膳後,便相伴往北衡將軍府去了。


    兩頂轎子一前一後停在了北衡將軍府外道前,認出轎子上的家徽,守在府門處的兩個門子已經眼尖地上前一步相迎。


    下了轎,葉桑抬眸望去,正好與門子的目光撞上,緊接著熱情的話就到了耳邊,“少夫人,我們小姐和姑爺正在府裏候著呢。”


    一聽馮瑤在等著自己,葉桑會心一笑,這丫頭是早就料到自己迴來,平日裏大大咧咧的,難得玲瓏心思一次。


    瞧見姬長夜出轎往這邊走,門子又恭敬地喚了一聲,“姬大人。”


    姬長夜點點頭,與葉桑並肩入府,大步流星地邁入了廊內,一道往馮瑤的院子去了。


    那邊馮瑤和葉柳生早已準備停當了,正候著他倆來,遠遠兒聽見院外有人說話就起了身,直到人進來了,才各自放下手中的茶盞。


    “桑兒!”


    朝姬長夜微微頷首致意,馮瑤整個人喜氣洋洋的,旁邊葉柳生懷裏還抱了個奶娃娃。


    今兒是馮將軍班師迴朝的日子,不僅馮瑤高興,葉桑等人自也喜悅,這陣子的陰霾仿佛一掃而空。


    “比剛出生時重了好多。”


    從葉柳生懷裏接過孩子,葉桑沒有抱過孩子,剛一接過來姿勢還有些別扭,怎麽都感覺力使不到位。


    懷裏的孩子小臉兒上的笑容也慢慢僵住,同葉桑大眼瞪小眼對視了好久,吭哧吭哧作勢就要哭了。


    見狀,一旁的乳母忙上前把孩子接了過去,一邊前後輕搖哄著孩子,一邊笑同葉桑解釋,“您呀沒抱過孩子,這樣抱著大人不舒服,孩子也別扭。”


    原就是事實,葉桑也不覺尷尬,憨憨地笑了兩下,轉頭去跟馮瑤說話,“咱們現在就走吧,看時辰也該到了。”


    末了又想起姬長夜昨兒同自己說的,喃喃又道:“朝裏太後也派了不少人在城門口候著,去得晚了還得同他們再讓位置。”


    “好。”


    應聲之後,馮瑤轉頭吩咐乳母抱著孩子,跟了個丫頭一起伺候著。


    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北衡將軍府,各自上轎,數頂轎子排成一字,場麵頗為壯觀。


    瞧著世家大族的轎子陸陸續續穿行過市,最後紛紛都是往城外的方向去了,京中百姓知道的是馮將軍凱旋而歸,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麽大日子,無不唏噓。


    至城外時,已是巳時將至,幾頂轎子停靠在邊上,馮瑤葉柳生等人相扶下轎,打眼一看,前邊兒距城門幾百米的地方已經站了好些人了。


    這會兒日頭正高,抬手遮陽,這才得以看清,那群人裏頭大多數都是身著朝廷官服的,還有不少人眼熟得很,不是世家貴族,便是皇親國戚。


    許碧清安排的不過是些朝中大臣,可沒想到京中有這麽些高門顯貴都自發來迎,可見馮將軍威望之高,德行之重。


    “桑兒。”


    待葉桑下了轎,馮瑤快步走到轎子跟前,看看她,又抬眼望望那邊,情緒是說不出來的複雜。


    順著馮瑤的視線望去,目光觸及到那人站得烏泱泱的一片之後,葉桑一愣,思忖片刻才反應過來很多人並非許碧清安排的,脫口而出就道了一句,“難怪……”


    “難怪什麽?”


    身側馮瑤歪著頭好奇地開了口,話說出口後,葉桑迴過神也是一驚,她下意識竟是將眼前盛況與順天府大牢的事聯係在了一起。


    難怪自己才去了趟順天府,次日要提審案犯,當天晚上三姨娘就死在了牢裏,那盛姑姑則是殺人越獄,至今不知去向,再之後沒兩天,許碧清的孩子就“生”下來了。


    前思後想一番,蛛絲馬跡牽連在一起,驚得葉桑半天說不出話來,怔怔站在那裏如同被風化了一般。


    察覺人的異樣,姬長夜心情忐忑地上前,卻在剛到葉桑跟前時,與她猛地對視上了,望著人眼中的震撼,一時也有些說不出話。


    在一旁看著這夫妻倆奇奇怪怪的,馮瑤自是摸不著頭腦,朝著走過來探看情況的葉柳生聳聳肩,無奈地笑了笑。


    葉桑被她的笑聲牽得迴過神來,調節唿吸,屏氣凝神,終是下了決定緘口不言。


    不說旁的,今兒是馮將軍凱旋而歸的日子,她不願意打破眼前人的喜悅,且依著馮瑤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許碧清做的手腳,定不會輕易放手,眼下又是朝局動蕩的時候,他們這些人,經不起這般直接而又突然的針鋒相對。


    “怎麽啦?”


    正巧這時馮瑤再次問出聲,葉桑揚起笑臉,昂首輕道:“沒事,咱們也過去吧。”


    說著,目光飄向前麵不遠處的人群,在姬長夜深深的注視下,懷揣著尚未平息的忐忑心情與馮瑤等人一道過去。


    到了那邊,同那些人一起站在道旁,不時有官眷上來問候馮瑤,連帶著葉柳生也備受關注,倒是沒什麽人理會葉桑他們。


    日上三竿,路邊的野狗趴在地上睡覺,耳朵貼著地,兀的就支楞了起來,著急忙慌地左右探看。


    遠處的馬蹄聲逐漸近了,原本並不算安靜的人群愈發躁動了起來,三三兩兩的說著話,目光聚集在了一處。


    伴隨著噠噠的馬蹄聲和慢跑行進的軍隊整齊腳步聲,不遠處在視野可見的範圍內已經塵土飛揚了起來。


    隊伍經過時揚起的灰土甚至要將天空都染得灰蒙蒙的,陽光極暖地照下來,透過漫空的塵土將光線射下,形成了一種類似丁達爾效應的光柱,遠遠看著,甚為壯觀。


    這樣的景象,映襯著大軍班師迴朝的恢弘威武,直叫遠望的人群也跟著熱血激動了起來。


    “駕!駕!”


    “後麵跟上——”


    人聲逐漸近了,這邊候著的眾人越發激動,紛紛探著身子去看。


    眼見著到跟前了,馮瑤笑著側過頭去看葉柳生,“來了來了!”


    目光掃過自己時,葉桑也同她笑了笑,眉眼彎彎,與眾人一道注視著大軍過來。


    少時,大軍前麵的騎兵列簇擁著馮將軍到了眾人麵前。


    “籲——”


    馮將軍翻身下馬,在人群中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女兒和姑爺,從眾人麵前徑直走過去,帶著一身風塵仆仆到了馮瑤等人麵前。


    “爹。”


    “丫頭……”


    被馮瑤一把抱住,馮將軍心猛地一揪,觸及心底的柔軟,一絲苦澀開始泛濫。


    念起這麽一年來,自己在外征戰,留下懷孕的閨女在京城,日子久了,那些書信總是承載不了更多的思念的。


    父女相見,兩人好一會兒才鬆開手,馮將軍已經濕了眼眶,卻強忍著將眼淚咽了迴去,側眼瞧見乳母和跟前婢女懷裏抱著的兩個孩子,想必就是自己的孫子和孫女了。


    馮將軍心底澎湃成一片,眼睛都要直了,上前看著兩個孩子,好久才緩過神來,已過半百的大男人了,此刻亦是高興得喜上眉梢,掩飾不住的歡喜,“這、這……他倆是……”


    在他看向自己的時候,馮瑤點點頭,眉眼帶笑,落定了馮將軍的猜想,更是將這份喜悅又拔高了一個層次。


    笑著逗弄了幾下孩子,馮將軍眼角餘光瞥見還站著的眾人,整理了自己的情緒,轉過身才去看那些人。


    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時,收到的則是一個個的頷首和一聲聲“馮將軍”。


    看見有不少朝中官員和故交好友都在,馮將軍一邊笑著應聲,一邊後退了一步,朝眾人抱拳問禮,懇切十足。


    “行軍勞頓,一路上也費了不少功夫,將軍,咱們這便入城吧。”


    許碧清派來的官員中,為首的吳郡祁率先開了口,他們還等著將人迎進城,好迴宮複命。


    馮將軍踱方步走了一圈,身後的大軍浩浩蕩蕩的,哪怕已經到了城門口了,依舊是軍風整肅,威風凜凜的。


    上下打量了一番吳郡祁,這位自己從前倒是沒有見過,想來是新上任的京官。


    “好。”應了他的話,馮將軍又提到軍中將士,聲音高了許多,“將士們也離家一年多了,終於是能迴家了,啊?”


    “是啊是啊!”


    “我都等不及了。”


    此話一出,隊伍中立馬就多出來了許多響應的聲音,從聲音中都能聽出來打勝仗榮耀還家的熱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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