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容顏在風雪中漸漸冰冷,並不見往日的豔麗。


    葉桑看在眼裏,心知周榮光所作所為徹底讓她寒了心。


    她將目光收迴,同樣心微寒,緩緩地拉過周兮月的手,淡淡道:“我們去看看伯母吧。”


    聞言,周兮月眸裏的寒意才漸漸褪下,輕聲道:“好。”


    ……


    經過剛才那一遭,李氏早已經麵露疲憊。


    葉桑並沒有逗留太久,與她們說一會兒話,便打算離開。


    周兮月送她。


    這一夜,寒風仿佛比往日更冷冽幾分,但比之更冷的卻是心。


    臨走前,葉桑未多言,想到今日過後,隻怕她們母女兩在周府的日子會更難上幾分,眼底染著幾分愁緒:“平日裏多加小心,若有事,必要派人尋我。”


    見她眉眼裏嵌著關切,周兮月一笑,隻是笑有些淡:“那是自然,不過是放心,我早已寫信給長姐,她知道此事,定能幫襯一二的。”


    許是往年總會有幾件糟粕的事情,縱使這次的事情做的再緊密,周兮月依舊做了第二手準備。


    想到紅袖,再想到周姨娘的手竟然已經伸進她的院落裏,周兮月眸裏的寒意星星點點。


    她並不是寡情的人,和紅袖從小到大的情誼在那裏,比起周榮光,她更失望的是紅袖所作所為。


    “桑兒,我能允許別人害我,卻無論如何都容忍不了紅袖做出這樣的事情。是不是我為人太失敗,還是心太冷?”


    她怎麽想也想不到紅袖會背叛她。


    同樣也想到,在她和趙姨娘之間,紅袖會選擇後者。


    即便是遇到了什麽不測或者威脅,為什麽就不能多信任她一點?好歹一點也好?


    她眼底多了幾分悲熗,葉桑心頭澀然。


    她伸出手摸了摸周兮月的眼瞼,有些心疼地說道:“人和人總是不一樣的。不是你太冷,也不是你太失敗,而是你不是她,你如何能知道她做什麽樣的選擇?”


    紅袖那麽做,定有緣由。


    但要害周兮月和李氏,卻也是真的。


    有些事情,容忍不了就是容忍不了,尤其是對身邊的人,更是無法容忍。


    這也是,周兮月感覺到悲哀的地方。


    “人總是要向前看的,月兒,珍惜眼前人。”要怎麽處置紅袖,葉桑自然不是會插手,但同樣也知道,紅袖的事情,隻怕會讓周兮月這段時間,心思低沉。


    “我知道。”周兮月笑笑,心裏想的明白。


    她雖是大家閨秀,卻不同於其他人,思想開放,心思慎密,最為重情,但同樣,她也並不是鑽牛角尖的人,這也是為什麽她能和葉桑交好的原因。


    她知道葉桑的意思,並沒有在繼續低落,將葉桑送至馬車旁,讓侍衛送她迴府。


    一路上,氣氛低沉。


    難得主仆兩個都沒有說話,直到下了車,侍衛駕著馬車漸漸遠離,角梅想到方才的事情,忍不住拉著自家小姐的手,她剛要開口說什麽,就見葉桑迴握住她,拉著她一同進府。


    “角梅,我相信你。”


    她的聲音清清斂斂,目光清明地看著前方,包含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話是對角梅說的。


    角梅一怔,在聽到她這句話,眼眶漸紅。


    對於她而言,有什麽比小姐的信任更重要的呢?


    相依為命,如果不信任,怎麽相依?


    “嗯,小姐。”


    她無比珍重地點頭,抓著葉桑的手更緊了幾分。


    ……


    翌日清晨。


    因為昨天的事情,葉桑起得晚,吃過早膳,便在院子裏活動。


    天氣冷,連帶著人也懶得幾分,她隻跑了一圈,便變成了走。


    她走的雙頰滾燙,才不過走了一圈,葉有容便帶著表姐許碧青來訪。


    完全沒有想到葉有容竟然會來找她,她一愣,但很快地迴過神,神情淡若地讓角梅去沏茶,便走上前去。


    “妹妹怎的想到來我這兒?”


    院門口的二人,光鮮亮麗,仿佛雪景中的一抹豔麗。


    一段時日不見,原本就白的葉有容仿佛更白了幾分,她眉眼帶俏,雙頰被寒風吹的微紅,麵若桃花,平添幾番姿色。


    反而是她身側的丫頭,變得一副搖搖欲墜,弱不經風的樣子。


    見狀,葉桑勾唇,掩飾眼底的閃爍。


    不得不說,葉有容主仆兩人,還真是有些意思,要麽不是胖了丫鬟瘦了主子,要麽就是胖了主子瘦了丫鬟。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們是連嬰,共享一個營養係統。


    目光有意無意地落至葉有容的肚子上,葉桑倒是想到前幾日聽到的事情。


    得知葉有容懷孕,容家的人登門,迫不及待地將進門的日子提了前。


    過不了幾日,葉有容便會成為容家的人,不過,境況又比之往日略有不同,懷了孕,隻怕葉有容在容家的日子好過許多。


    雖然對於葉有容懷孕的事情保持一定的懷疑,但葉桑並沒有打算做什麽,隻是看了那麽一眼,便收迴目光,掃向葉有容身側的許碧青。


    比起葉有容的姿色,許碧青更像是小家碧玉,臉色極佳,眉眼溫柔,不像北方人,更似江南水鄉的女子,眉宇間氤氳著水霧朦朧的水氣。


    想到昨夜的初遇,葉桑的目光微斂。


    見葉桑臉色淡淡,葉有容也不想繼續和她惺惺作態,嗬嗬地冷笑了幾聲,神情高傲:“若不是表姐讓我陪她來尋你,你以為我會來?”


    她恨不得永遠不要見到葉桑這個掃把星,若不是許碧青有算計,她何至於來觸黴頭?


    “碧青來府上打擾多日,卻一直未尋得機會拜訪姐姐。今日唐突,希望姐姐勿怪妹妹失禮。”許碧青柔順地福了福身,那低眉順眼的模樣,讓人想象不到,昨夜裏,那尖銳的目光。


    見狀,葉桑眼底劃過一絲深諳,麵上卻勾起一絲惺惺的假笑:“既然前來,若有招待不周之處,請見諒。”


    說著,她帶著她們進屋。


    角梅端上了茶水。


    悠悠的茶香瞬間飄逸在空氣裏。


    一入座,許碧青便讓身側的玲瓏將早已經準備好的禮盒送了上去,甜甜道:“第一見麵,這是妹妹的薄禮,希望能入的姐姐的眼。”


    她眉宇間嵌著幾分難得的天真無邪,總令人心生好感。


    葉桑卻是一笑,看著那奉上來的禮盒,並沒有拒絕,也沒有當場將禮盒打開,隻是讓角梅接過,道了謝。


    見狀,許碧青一笑,眸裏閃爍:“姐姐難道不好奇妹妹送的是什麽嗎?”


    葉桑勾唇,和這樣的人相處隻覺得心累,語氣散漫地說道:“我確實是不好奇。”


    她不好奇到,連開都不願意開一下,就會將其扔掉。


    並沒有想到葉桑連麵子都不願意裝,許碧青臉色一僵,但很快麵露幾分微笑,小心翼翼地捧著麵前的茶水,抿了一口。


    “姐姐沉穩,妹妹望塵莫及。”


    她的語氣略淺,顯然對葉桑這樣不知好歹有些不滿。


    葉桑看在眼裏,微笑,不置可否。


    茶水清香,溢滿了唇齒間。


    一側的葉有容,臉色卻是猛地一變,狠狠地將茶杯砸在了桌上:“姐姐是怎的?明知道妹妹身有不適,竟令人泡了這樣的茶水!你是想謀害我的孩子麽!!”


    孕婦不宜喝茶,這是常識。


    葉有容雖有刻意發作之嫌,但也並不無道理。


    大怒間,葉有容眼底劃過一絲流光。


    卻不想,葉桑並未生氣,反而看向她的眼底多了幾分憐憫。


    “妹妹想多了,知道你有孕在身,我令角梅沏的是花茶。”


    葉桑語氣淡淡,將手中的茶杯放下。


    想到葉有容才不過及笄,便左一句右一句“我的孩子”,她在心裏歎惋。


    不過葉有容的為人,就說在這樣的年紀,便有了孩子,說不可憐是假的。


    這就是這個時代悲劇性的產物。


    她眸裏的同情不加掩飾,仿佛針一般地紮了過來,葉有容隻覺得萬般羞辱,如鯁在喉,頓時大怒:“葉桑,你這是什麽眼神!”


    “不過是姐姐看妹妹的眼神,妹妹何須動怒?”葉桑一笑,眨了眨眼睛,隨即輕飄飄地說道:“要是動了胎氣可就不好了。”


    “你……!”


    聽到這裏,葉有容頓時一頓,忍住了心裏的怒火,一字一頓地咬牙切齒:“你就個掃把星,若是我的孩子有事,我要你的命!”


    葉桑眸底略冷,不輕不重地迴了一句:“若怕我害了你,就別來。沒聽說我這兒鬧鬼麽?小心惡鬼附身,附到孩子的身上!”


    這話不可謂不毒辣,葉有容的臉色驟變,身後的春桃更是有些搖搖欲墜。


    倒是一側的許碧青率先迴過神,見她們兩起了爭執,連忙勸和。


    她拉住葉有容,輕聲地說道:“妹妹消消氣,勿忘了孩子。”


    直到葉有容情緒平複,她才轉過頭,看向葉桑,眉眼裏噙著星星點點的崇拜:“聽聞姐姐醫術高明,更是令縣令之女都高看幾分,碧青這幾日心神不寧,可否請姐姐幫妹妹看看?”


    說著,不等葉桑開口,她便將手腕露了出來。


    她的手腕纖細雪白,隱隱可見膚下幾根青管。


    卻不想,葉桑卻並沒有伸出手替她把脈的意思。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吾家嫡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葉小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葉小儂並收藏吾家嫡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