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障!”


    從未想過默默無聞的葉桑會反駁他,葉項伯被堵得啞口無言,他撿起棍子又要打,卻被許氏攔住:“老爺,有話好好說……桑兒也不是故意的……你看,要不要讓桑兒進府,到時候我們再商量?大庭廣眾之下……”


    許氏的話未說完,葉項伯一頓,也知家醜不可外揚,可如今,葉桑做的一切簡直是將葉家往死路上逼!


    他氣得哆嗦,見葉桑並沒有要認錯的意思,抓著棍子,重重地“哼”了一聲,便轉身進了大門。


    身側,許氏攙著他,在他耳邊低語:“老爺,這是要是假的,好說,這要是真的……以後牽連我們葉家,容容的未來……”


    聞言,葉項伯冷冷說道:“那就按照我們之前說的辦!”


    葉家好不容易走到現在,他怎麽可能為了一個葉桑而毀了這一切!


    “那將軍府那兒……”


    “她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擔,如今也隻能希望將軍府到時候也會看在我們不知情的份上,不會多給我們計較……”臉上的怒火盡褪,葉項伯又恢複到以往的虛偽,說道。


    聞言,許氏笑了笑,擔憂的臉上多了一絲釋然。


    將軍府名聲赫赫,若事情真到了那個地步,隻要他們和葉桑斷絕了關係,將軍府自然是不會為難他們的。


    很多事情,許氏算的清楚。


    見葉有容和林婉予從府裏走出來,她連忙給了葉有容一個眼色:“容容,還不快哄哄你爹爹,讓他別氣著了……”


    葉有容一愣,目光在葉桑和葉項伯的身上轉了轉,很快明白發生了什麽,臉上的擔憂立馬流露了出來:“爹爹……”


    見葉有容滿臉的擔心,葉項伯的臉色緩了緩,一家三口進了府。


    身後,雪花飄落,葉桑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們三個,甚至看到許氏毫無痕跡地掃了她一眼,眼底帶著不加掩飾的得意,心裏隻覺得前所未有的諷刺。


    她忍著痛,起身,狼狽地拍下裙子上的雪,最終還是跟了進去。


    葉家的府門關上,門外的人也散了去,偶爾能夠聽到眾人的唏噓聲。


    卻並不知,不遠處,幾波人冷眼看著剛才葉府門口的那一幕。


    “爺,這事要是傳到了老將軍耳朵裏,那怎麽辦?”折袍撓了撓頭,一臉的糾結。


    姬長夜冷笑了一聲,收迴了落在葉府門口的目光,俊逸的臉如雪一般的冷酷:“這樣最好。”


    之前他留下玉佩就是這個目的,如今目的已經達到,這個女人之後會如何,和他有什麽關係?


    隻不過……


    腦海裏劃過女人淡然的臉,他的臉色更冷了幾分,沒有愧疚,隻有冷然:“要怪隻能怪老爺子選了她……”


    處在他們這個位置,還能有什麽能夠讓他們放在眼裏的?


    就算別人再無辜,但也隻能成為權利下的犧牲品……


    說完,姬長夜無聲地離開。


    卻不知道為何,他忽然停下了腳步,腦海裏又浮現那個女人用著無比淡然和堅毅的目光說那番話——


    “昊國的邊境是整個姬家用性命,用血肉守下來的……”


    剛剛緩和下來的情緒又轉為一股羞惱,他臉色多了幾分扭曲。


    身後,折袍困惑地眨了眨眼睛:“爺?”


    “明日,給葉府遞信,那女人就算是死,也應該是死在我手裏。”


    姬長夜冷冷說道,不等折袍反映,便又飄然離去,留下折袍一人傻傻地站在了原地,一臉的茫然。


    “這變來變去,到底是鬧哪樣啊……”


    折袍扶額。


    ……


    這一頭。


    葉宅大廳,剛進府,葉項伯便轉過身,便厲聲道:“跪下!”


    廳中,葉桑恍若未聞,她的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了一圈,最終是沒有看到角梅的身影,她抿唇,問道:“角梅呢?”


    若不是角梅,她也不會選擇迴來。


    葉項伯冷笑,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還擔心那個丫頭做什麽?還是說怕她把你所做的一切供出來!?”


    “你果然和你母親一樣,恬不知恥!”


    諷刺如針一般地往她的身上紮,葉桑一笑,目光從許氏的身上緩緩滑過,最終停留在葉項伯身上,一點點的冷意在她的眸裏凝聚,她一字一頓地說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是真的擔心我做了什麽,還是擔心我真的沒做什麽?”


    她的目光仿佛要將他看透。


    葉項伯擰眉,重重地拍了桌子:“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生怕自己會再說出激怒他的話,葉桑的目光緩緩地從他身上挪開:“你理解什麽意思,就是什麽意思……”


    她重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繡鞋,不知道為什麽,又有點恍然:“你說,我母親當初為什麽會選擇你……”


    當年的容城第一美,多麽的風華絕代,有多少人敗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為什麽……她到最後為什麽會選擇這樣一個男人?


    迴憶著這些年來葉項伯的虛情假意,以及溫錦繡最後病死在小桔園裏的場景,她越想,便越想不明白……


    “你……”聞言,葉項伯氣得發喘,瞪著她,看著她臉上的淡然,恨不得在她的身上戳一個窟窿:“葉桑,你給我想清楚!你是誰!誰給你這個權利對我這麽說話!”


    又是這個表情!


    和當年溫錦繡簡直一模一樣!


    一抹狠意從他的眼底一瞬而過,但還是被葉桑看到。


    葉桑一愣,還未想透他那抹狠意為何而來,就聽到他忽然轉移了話題:“醉風樓的事情,你給我解釋清楚!我們要怎麽和將軍府交代!這事情,現在容城眾人皆知,族裏的老輩正往這兒趕,你若是解釋不清楚,到時候,會有什麽樣的後果別怪我沒提醒你!”


    “我什麽都沒有做過,又需要做什麽解釋?我隻問你,角梅呢?”


    她一夜未歸,角梅的下場可想而知。


    她攥緊了拳頭,見葉項伯臉上快要失去控製的表情,臉色依舊淡淡,再一次問道:“角梅呢?”


    葉項伯恨不得將她掐死:“葉桑,別怪我沒給你機會!來人,把那個男人帶上來!你給我說清楚,這塊玉佩是哪兒來的!”


    葉項伯將玉佩扔在了地上。


    玉佩幾番滾動,終於落至她的腳邊。


    葉桑垂頭,看著那塊玉佩,清麗的臉上最終勾起一絲笑。


    她千算萬算,竟忘記了玉佩的事情。


    也是,也怪她太貪財,講那麽貴重的玉佩放在身上,才導致這樣的局麵。


    可不知道為什麽,看著那塊玉佩,她的心忽然靜了下來。


    她麵無改色地將玉佩撿起,說道:“是我的。”


    既然出現在小桔園裏,被她撿到,自然是她的。


    一直等著她反駁的眾人一愣,沒有想到她會承認,葉項伯瞬間麵目猙獰,上前揮手就要給她一巴掌:“你到底要不要臉!和外男私相授受,還是有未婚夫的情況下!你母親沒教過你,什麽叫做三從四德!”


    這一次,葉桑並沒有站在原地,而是退了一步,躲開。


    葉項伯的手滯空,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你還敢躲!”


    “我為什麽不能躲?”


    看著他恨不得將她殺了的模樣,葉桑忽然發笑,不知道為什麽,笑裏依稀多了幾絲悲哀:“三從四德?母親在我幼年病逝,我何來的母親教我?許氏嗎?許氏隻不過是填房?有什麽資格教我?在這個家,我算什麽?我雖是嫡女,但連普通庶女的待遇都不如,我覺得我能好到那兒去?葉項伯,你捫心自問,錯在誰?”


    她一句又一句地質問,就仿佛要將這麽多年來的怨恨發泄出來。


    這麽多年來,她就從未那麽尖銳過,也從未說過這樣的狠話,一旁的許氏和葉有容的臉色突變。


    原本還在看戲的葉有容手裏的手帕落地也未曾發覺,她臉上多了幾分僵硬,察覺到一旁林婉予投過來困惑的目光,她臉色訕訕,立馬反應過來,紅了眼眶,低聲地解釋道:“林姐姐,我從未想過,姐姐竟會那麽想我們……我以為那麽多年的相處,姐姐心裏的芥蒂……”


    原本還有些疑問的林婉予一愣,見她神情不做假,又想到這些年來二人的情分,更覺得葉桑是在做戲,連忙安慰道:“這不怪你!那女人鐵石心腸,怎麽捂都不熱的!”


    “林姐姐,你相信我?”葉有容雙眼含淚,好不可憐。


    “你我是好姐妹,我不相信你,相信誰?”林婉予一臉正義地說道。


    見狀,葉有容鬆了一口氣,連忙說自己心口悶,便帶著林婉予離開。


    這要是讓葉桑繼續說下來,指不定會讓人懷疑,這些年,葉家是怎麽苛待嫡女的?那到時候,不管葉桑的名聲如何,她母親的名聲能好?她的名聲又能好到那兒去!


    從未想到葉桑竟會反擊,葉有容一陣咬牙切齒,心裏更是暗恨,直到將林婉予帶離,心裏才真正放鬆了下來。


    唯一的外人林婉予被葉有容借口帶走,許氏和葉項伯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吾家嫡女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葉小儂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葉小儂並收藏吾家嫡女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