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晚,許氏派來的李嬤嬤帶著丫鬟,手端著一盒子飾品前來。


    金飾琳琅滿目,看得出許氏下了血本,葉桑垂著眸,掩飾住眸裏的幽光,素手在梳妝盒裏撩撥了一下,不過片刻,便將所有的飾品挑了個遍,所剩無幾。


    看著葉桑小家子氣的舉動,李嬤嬤眼底劃過一絲鄙夷,見葉桑挑完飾品便要打發她們走,李嬤嬤麵上恭敬地說道:“四小姐,今晚的晚宴自是要慎重一些,老奴伺候夫人多年,手藝還是不錯的,要不令老奴幫四小姐梳妝?”


    葉桑端坐在六角凳上,聽著李嬤嬤的話,看了李嬤嬤半晌,直到李嬤嬤麵露尷尬,唇角緩緩勾起一絲笑,,柔弱了一句:“有勞李嬤嬤了。”


    話未說完,又道了一句:“角梅,把剛才的選的那些都端來。”


    許氏想要看她笑話,就讓她看,左右不過是出醜,她便如她們的意,更何況,她在容城的名聲本就不好,或許,將軍府會看到這一點上,選擇退婚也不一定。


    她便讓角梅在一旁候著。


    角梅連忙拿著之前挑好的飾物放在一側,觀察著李嬤嬤的動作。


    李嬤嬤一笑,拿起選好的簪子挑了挑,隨後便道:“四小姐的眼光是極好的,何不如全部用上,到時候定能在晚宴上博得眼球。”


    葉桑低著頭,雙頰染著點點紅雲,聽著李嬤嬤的話,略帶羞怯地說了一句:“李嬤嬤說什麽便是什麽吧。”


    她再裝得羞澀,也掩飾不了她眸裏的驚喜和激動。


    見狀,李嬤嬤眸裏的鄙夷更甚了幾分,麵上卻愈發的恭敬,時不時給葉桑提意見。


    葉桑是個沒有主見的,任由她在自己的麵上,頭上折騰。


    直到葉桑收拾好,李嬤嬤和那兩個丫頭忍著笑,誇讚了她一句,便準備離開。


    離開前,葉桑卻叫住了她們,問道:“李嬤嬤,替我給夫人帶個話,謝謝她的關心,這些首飾既然是讓你們拿來的,想必也是贈予我的吧?”


    聞言,李嬤嬤一愣,看著葉桑眼高手低的模樣,越發的嫌棄,惺惺作態地說道:“那是自然,四小姐,時候不早了,老奴就先行告退了。對了,醉風樓的設宴戌時開始,夫人和五小姐先行前往,四小姐也早做準備吧。”


    早作準備,無非便是不派車馬,令她自己步行前行,若是她去的晚了,可不是笑話麽?


    不知道的人,以為她嫉恨陳家退婚的事情。


    許氏還真的是不放過任何打壓她的機會啊。


    “好,嬤嬤就先行迴去吧。”葉桑臉上的笑容淡淡,不見任何氣憤。


    李嬤嬤一愣,但不再多說,便帶著另外兩個丫鬟先行離去。


    那幾個人一走,一直都在那裏坐立不安的角梅便忍不住了,紅著眼,說道:“小姐,他們太過分了!要不我們不去了吧?”


    銅鏡裏,女人妝容粗劣,原本雪白的雙頰塗抹著過紅的胭脂,綠裙罩著紅衫,腰間別了一朵牡丹花,頭上插滿了金光燦燦的簪子和珠子,比起白日裏葉有容來時的模樣,有過之而無不及。


    葉有容打扮地嬌美脫俗,而她則是不倫不類,俗不可耐,恨不得將所有的金子都往頭上戴。


    葉桑有那麽一瞬,竟然銅鏡裏的自己,竟唇角一彎,忍不住笑道:“這樣打扮是挺奇特的。”


    見這個時候,葉桑還小,角梅更急了幾分:“小姐,您還笑,我們不能夠這麽去……她們是純心要看你笑話的!”


    角梅又氣又急,偏偏她不能阻止什麽,見角梅紅了眼,葉桑輕輕地抿著唇,笑了笑:“不礙事,你忘了麽?我的名聲本就不好,這樣反而相符,更何況,許氏難得那麽大方,我不收下豈不可惜?”


    聞言,角梅張了張嘴,竟找不到話反駁。


    “小姐,奴婢說不過你,但是……”


    “把紗笠拿過來……”葉桑打斷了她。


    角梅一愣,見葉桑臉頰上的傷痕,即便是抹了粉也遮不住,便連忙拿來了沙笠。


    葉桑帶上,遮住了自己的麵容。


    在外走動,女子的麵容自然不會對外招搖的。


    葉桑原本就體態婀娜,原本粗俗的妝容和頭飾被遮住,竟多了幾分美感。


    透過薄紗,看不清她朦朧的麵容,竟然令人勾起幾分心癢。


    角梅一時間竟有些失神:“小姐,你真美……”


    見角梅失神,葉桑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道:“我確實蠻美的……”


    聞言,角梅:“……”


    好吧,原本的美感被小姐這句話徹底打算了。


    ……


    葉項伯早已經帶著許氏母女去了醉風樓,葉桑和角梅出了府,便步行前往。


    初入夜,街上已然一片笙簫,偶爾能夠看到和葉桑一樣帶著沙笠的女子帶著貼身丫鬟在街上漫步。


    容城的民風淳樸,再加上邊壤蠻族,兩族的商貿再次流通,習俗自然會交融,容城的女子不似別處過於拘束,尋常出門也是可以的。


    距離陳家的晚宴還早,葉桑和角梅逛了逛,拿了之前許氏予的幾個金簪子到當鋪裏當了一點銀子,便往城南走去。


    南街邊的破廟是城裏乞丐的匯聚地,葉桑曾幫過他們,所以很多事情會讓他們幫忙打聽一點事情。


    容城底下的勢力錯綜複雜,而丐幫亦是不能小看,他們的消息是即為靈通的。


    溫錦繡在嫁進葉家的時候,曾經有個兒子,名叫溫斂,後來被拐賣,葉桑就算並不是溫錦繡真正的女兒,但是鳩占鵲巢,她霸占了如今葉桑的身體,自然要幫溫錦繡完成遺願,找到她的孩子。


    南街的那所破廟並不遠,葉桑走近,走到一半,眼角勾到身後的人群,不知道為什麽,腳步一頓,折返,走到一處買糖葫蘆的小販那兒,拿了兩個銅板買了兩個糖葫蘆,沒有拿,而是問道:“今日,七巧在嗎?”


    “這幾日虎頭幫要來收地稅,七巧他們這幾日都在別處躲著呢。”小販迴答道。


    聞言,葉桑點了點頭,知道今日是打聽不到溫斂的消息,讓小販將之前買的冰糖葫蘆贈予七巧那一幫孩子,便帶著角梅離開。


    一路上,見葉桑帶著幾分失落,角梅忍不住出聲道:“小姐,吉人自有天相,大少爺一定會沒事的……”


    被拐賣的孩子能有幾個過的好的?


    就算是在上一世,葉桑也記得被拐賣的孩子不是被人販子賣到別處當童工,便是打斷了四肢變成殘廢成為乞討的工具,都是極為淒慘的。


    明知道能找到溫斂的希望渺茫,葉桑卻不願意放棄。


    不僅是因為想要幫溫錦繡完成遺願,更多的是,或許一想到這個世界,會有個和她血脈相連的人,心靈上總會有種寄托吧。


    想著,葉桑輕輕道:“希望是吧。”


    既然沒有找到,總有希望。


    說話間,天空中漸漸落雪。


    她停下腳步,伸出手,幾朵雪花飄落在她的掌心消融。


    “留得和羹滋味在,任他風雪苦相欺。”她輕輕低喃,若有似無的白氣縈繞在唇瓣,似乎是感覺到一束目光,她側過頭,看著人群裏的人來人往,薄紗後,目光如水,眸若清泉。


    一旁的角梅一臉疑惑:“小姐,怎麽了?”


    “沒事。”半晌,葉桑迴神,搖了搖頭,收迴手,便徑直朝著醉風樓的方向走去。


    ……


    金風細雨樓閣,男子斜倚憑欄,身材頎長,修長的手指挾著一隻鎏金玉杯,品酒。


    深邃的眼底偶爾劃過一絲肅殺之氣。


    不過片刻,一抹暗影從窗外躍入,高大勁瘦,一襲黑色緊衣。


    “主子。”黑衣男子單膝跪地,微微低頭,雙目輕垂,態度極盡卑微虔誠:“主子,屬下辦事不力,被她發覺了。”


    他隱藏在人群裏,也不知是那個女人湊巧,還是感知敏銳,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她。


    “嗯?”男人俊美一挑,輕輕地“嗯?”了一聲,目光倘若星辰:“算她有本事。”


    腦海裏劃過她決然下刀的模樣,他唇角便竟勾起一絲就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笑意。


    他派人監視她了許久,得到的消息,越覺得這個女人不簡單。


    容城有溫,葉家四小姐,品行不好,容貌不好,但誰又曾想過,溫錦繡的女兒怎麽可能是目不識丁的無鹽女?


    最起碼,他所收到的消息,不管是她這麽多年來托關係在醫館裏買到的書籍,還是救了他爺爺的事情,都不一般。


    “藏的夠深。”他低聲地斷了一句,執起手裏的酒杯,放在了唇邊,輕輕的抿了一口,那濃鬱的酒香隨之在唇齒間蔓延開來,他緩緩眯起眼。


    “她這一日做了些什麽?”男人漫不經心問道。


    黑衣人一頓,立馬迴應道:“白日裏和往日無異,不過許氏和葉家五小姐貌似有所舉動,今晚陳家設宴,邀請了全城的名門閨秀……”


    前段時間,陳家派人到容城和葉家退婚,並沒有離去,而是再次多逗留了幾日,而設宴恐怕是為了消除退婚的負麵影響和流言蜚語,邀請葉家,更是為了顯得心胸坦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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