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熙如她所說的一般,每日去蘭若寺的次數更加勤了,期間總會帶著白柔,白柔總是靜靜地聽陳曉熙糾纏著念塵跟他說話。


    念塵似乎就是那樣一副淡漠疏離的樣子,他對陳曉熙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嗯”,有時白柔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有時會與念塵眼神交錯,那時她總是心虛地低下頭,不敢看念塵的眼睛。


    堅持就是勝利,後來啊,陳曉熙與念塵的話就多了,再後來,陳曉熙就不帶白柔去見念塵了,她每日總是喜氣洋洋地一個人去,喜氣洋洋地一個人來。


    白柔很想知道她與念塵日日都聊些什麽,但她也不好意思問,終日都是在等待的煎熬中度過。


    自己……是不是也該如陳曉熙一樣勇氣一次呢?


    這一想法剛冒出來,白柔就晃晃腦袋。


    唔,自己在想什麽呢,陳曉熙是小姐,她有敢愛敢恨的資本,自己隻是一個低賤的丫鬟,何談勇氣?


    思念也是愈漸煎熬,她總是夜深人靜時睡不著,腦海裏滿滿念塵的模樣。


    她一個丫鬟一見傾心別人已然可笑,可這般念念不忘也是可笑,畢竟,一個丫鬟,如何能擁有愛情,況且對方還是一個愛恨貪嗔皆空的僧人,他不會愛上自己的。


    思念如潮水般翻江倒海地胸腔內晃動,她睡不著,一個大膽的念頭油然而生。


    何不,殊死一搏一把?


    白柔迅速起身穿好衣服,悄悄從陳府大門那裏溜了出去。


    她在黑暗中滿滿摸索著往蘭若寺跑去,可等著到了蘭若寺,才發現大門早已經緊閉。


    也是,都是這般時候了。


    難不成……就這樣迴去?


    白柔咬咬牙,朝內心深處的自己搖了搖頭,她考慮了一會,決定翻牆進去。


    這還是白柔膽子最大的一次。


    她草草地就著牆壁旁的石獅子踏上去,可爬上寺廟的牆壁上。


    不知為何有些怯場,看著蘭若寺內的青青草坪白柔內心五味雜陳。


    大不了就是腿受傷罷了。


    白柔咬咬牙,閉緊眼睛,就這麽跳了下去。


    想象中的痛感沒有傳來,感覺到的是結實的胸膛,和貼身而跳動的心髒。


    念塵看著懷抱裏的白柔,發自內心地疑問,“你不是陳小姐的丫鬟嗎,怎麽……”他目光示意著牆壁,再看看尷尬低頭的白柔,問道:“怎麽今日爬牆進來?”


    白柔慌張從念塵懷抱中下來,她輕輕落地,臉頰都羞紅了一片。


    “你怎麽還沒睡啊?”她害羞問道。


    “哦,師傅讓我參悟今天所學的佛經精髓,可有一處我不得要旨,所以我就想著晚上好好鑽研一通。”念塵怪怪地看著白柔,末了問道:“最近為何沒來蘭若寺陪你家小姐呢?”


    “我家小姐不帶我來了啊。”白柔自卑低下頭,但她還是問了她一直在乎的那個問題:“你們平時在蘭若寺都幹什麽啊?”


    “陳小姐總是問我佛經中的種種奧秘,可惜小僧根骨不佳,不能多為她解答一二。”念塵迴答。


    不過他還是皺皺眉:“不過,你為何要深夜翻牆進來?”


    因為我想見你。


    這句話唿之欲出,但白柔還是克製住了自己,她弱弱迴答:“就是突然一時興起,我被煩心事揪心,一時參悟不透,所以就……這樣來了。”


    念塵了然:“這樣啊,若是小僧可以幫你許多的話,我便幫你,施主有何煩心事?”


    什麽煩心事啊……


    白柔啟齒:“愛情。”


    “我愛上了一個人,可另一個女子也愛上了那個人,我在想我該如何做?”白柔敘述的是她、陳曉熙與念塵之間的關係。


    念塵微微一笑:“原來是讓世人都會憂心的愛情啊。”


    白柔終於抬起頭來看著他,她問道:“依你看,我該如何做呢?”


    念塵雙手合十:“人生的幸福,一半要爭,一半要隨。爭,不是與他人,而是與困苦。隨,不是隨波逐流,而是知止而後安。爭,人生少遺憾;隨,知足者常樂。最怕該爭時不爭,該止時不止,總在糾結中痛苦著。隨遇而安,隨緣而止。”


    “施主,若那人該爭,就去爭吧。”念塵眸子晶亮,像夏日裏璀璨的煙火,讓白柔恍惚了心神。


    見白柔不說話,念塵補充道:“小僧拙見。”


    白柔這才迴過神來,笑著點點頭:“謝謝你,我想……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她笑著與念塵說話:“念塵,你以後一定可以當大師的。”


    “姑娘謬讚了。”念塵淡淡迴了一句。


    看念塵的表情,似乎自己剛剛的迴答引起了他對往事的思考,念塵整個人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表情。


    白柔忍不住戳戳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她這又一大膽的舉動讓念塵沒有抵觸,他隻是察覺後微微側身,問道:“怎麽?”


    “怎麽魂不守舍的,小師傅?”白柔提問。


    “白姑娘跟小僧說過的這句話,以前也有人跟小僧說起過,小僧一時思念故人,所以……”念塵笑笑,似乎並不想多言。


    “你不說也可以,我大概可以猜到的,其實我家小姐曾告訴我小師傅做和尚之前有過一個紅顏知己……”


    白柔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念塵一聲“呀”。


    念塵歎息:“陳小姐心直口快,可苦了小僧了。”


    念塵說,他在還沒有做和尚的時候,他曾與一個女子情投意合。


    那時他叫許祁。


    那女子有彎彎的眉,黑葡萄般晶亮的眼,紅紅的唇,素淨的瓜子臉,與他相投的脾氣,倆人互相將對方視為知己。


    那姑娘叫做素素,商賈出身,念塵那時父母雙亡,家中也並不富裕,可素素並不嫌棄他,還時常給他銀子補貼救濟他,似乎完美愛情的倆人不可能分開的。


    念塵還與素素計劃著他們的未來,可素素在有一天突然沉默著離去。


    念塵去敲她家的門,為此還險些被趕出來,可素素就是不肯見他。


    直到後來,他在街坊鄰居的口中聽到了素素病重的消息,明明他與她是最親近的,可他卻是最後一個聽到的。


    念塵控製不住地去找她,他被素素父親帶著仆人暴打,素素父親還是堅持不讓念塵與素素來往。


    念塵跪著磕頭,血從額角溢出,觸目驚心。


    他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求素素的父親,希望能讓他們見上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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