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兩年就三十了,這時間一支棱,你就該過了結婚年齡。”老爺子劇烈的咳嗽了兩聲,他的目光依舊慈愛:“爺爺快撐不下去,你趕緊結個婚吧。”


    殷君寧削著蘋果,腳邊疊了一層金字塔形狀的蘋果皮。她頭都沒有抬,就應下來說:“好啊。”


    “你爸說你喜歡同性,在我們這樣的家庭,也不是不可以。”殷老爺子又罩住麵罩吸了口氧氣,像是吸鴉片似的,能讓他短暫恢復些身為人的唿吸。


    “王家的小女兒今年二十三……還有小楓葉那孩子,從小就追在你後頭叫姐姐……”


    老爺子絮絮叨叨。


    殷君寧忽然抬眼:“爺爺。”


    “您有話,還請直說。”


    殷老爺子渾濁的眸子倏然犀利起來:“隻要我還剩最後一口氣,絕對不會允許你跟一個上一秒喜歡小明星,下一秒改口喜歡你的紈絝女結婚。我們這樣的家族,不需要攀附富貴,因為我們就是富貴,哪一家的女兒都可以,但至少她品行端正,身上沒有汙點。。”


    殷君寧氣笑了,老爺子抓住黎溫網上造孽的那幾件事情說事,無非就是因為黎溫上個月給她拿了一筆千億的投資款。


    殷唯不希望她跟黎溫結婚,萬一她跟黎溫聯合在一起,黎家就是殷君寧背後的勢力,而黎溫在南城經營起來的勢力目前已經隱隱超越鄭家。


    如虎添翼,殷唯自然不會願意看到。


    老爺子雖然表麵上對殷君寧慈愛有加,但他到底是曾經殷氏的大家長,家族利益重於一切。


    從發現老爺子騙自己過來那刻,殷君寧就知道今天這一遭,是來打感情牌。


    她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有一句話您說錯了,我代表我,你代表你們!我跟黎溫結婚這件事,必定是非結不可。”


    “您同不同意,不重要。以後安心養病,再有別的擔憂,例如殷氏還能不能繁榮昌盛……”


    殷君寧語氣一頓,將削好的蘋果擱在老爺子的手心。


    把口罩重新罩還迴老爺子的口鼻上,然後輕輕的說:“我這就能給您答案:不能。”


    殷君寧看見老爺子劇烈的咳嗽出聲,口鼻上那隻透明的唿吸麵罩驟然多了厚厚的霧。


    看不清老爺子猙獰的麵容。


    殷君寧也沒打算看,拿過床頭櫃上的唿叫鈴,摁了下:“您心底一定恨毒我,覺得我不識抬舉,好好的殷家不要,要自己親手毀了它。”


    “今天我告訴您原因。”殷君寧彎著腰,提老爺子蓋上被腳:“殷家早就不該靠著別人續命的方式,長盛不衰。”


    老爺子抬起一根手指頭,顫顫巍巍指著殷君寧:“你你你你……”


    殷君寧心領神會:“您想我爸為什麽會剝奪我的繼承權,對殷家最優秀的女兒趕盡殺絕。不是我沒有能力也不是他有私心,因為他知道我手裏擁有殷家這麽多年讓人續命的證據,且要一步步摧毀殷家的繁榮昌盛……”


    “爺爺,命裏有時終須有啊,莫強求。”殷君寧笑一笑,站起身,拍拍手裏不存在的灰塵,一步一緩走出病房。


    身後是兵荒馬亂。


    殷君寧想,即便是殷老爺子開口阻攔,她該邁出的最後一步,還是堅定的邁出去。


    並不孤獨,前頭還有黎溫在終點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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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9章


    黎溫沒睡多久, 家庭醫生就上門了,說是殷小姐派來給黎溫看病的。


    黎溫那陣已經退燒,又不能浪費女朋友這份細心, 於是聽醫生話,另喝下兩片特效感冒藥。


    中午實在是沒有胃口, 李阿姨重新熬了鹹粥, 黎溫也沒有吃,昏昏沉沉又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到晚上。


    房間裏開的是暖光,黎溫睜開眼, 並無半分不適。


    殷小姐就坐在床頭, 烏濃長發不安分的從耳廓滑落一縷, 垂墜在胸前。


    她手裏拿著一把團扇,是那種玉柄古董級的團扇,黎溫曾經在殷小姐的收藏室裏見過。


    黎溫把目光落在團扇上, 殷小姐就笑,給她介紹這把扇子的來歷。


    團扇全名叫“革絲花鳥八仙團扇”, 是明清朝廷裏流出來的古玩, 去年佳士得慈善拍賣會上,殷菩薩花幾個億買迴家的。


    黎溫聽完, 忽然有些心疼那把用來給自己扇風的古玩。


    轉念心說這人比自己還敗家,笑罵她養不起。


    殷小姐也不生氣, 慢悠悠用那把價值不菲物件兒, 給黎溫扇風:“你這是対姐姐有偏見,我其實挺好養,每天吃的不多, 吃你就夠了。”


    黎溫實在難以想像殷君寧如此端莊婉約的一女人,背地裏竟然還能說出這種話來。


    她斜眼瞪她。


    昏黃燈光下, 殷小姐水杏色的眸子裹挾笑意,檯燈擱在她身後的桌麵上,令殷君寧整個人都被朦朧的燈光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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