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想餓死、又不願吃那種惡心極了的臭酸餅,龍天荒隻好自己想辦法找吃的。


    他將自己收拾幹淨便去打獵,很快便捉來兩隻山雞、一隻野兔。


    他把獵物交給房寶兒。「喏,妳把牠們料理一下,我去撿柴、生火。」說完,他轉身就走。


    她呆呆看著他的背影,還有那三隻死掉的獵物。


    「料理?什麽意思?」是要她把牠們煮了嗎?可要拿什麽來煮?山上又沒有鍋子,就算有,她也想不出什麽樣的鍋子能大到同時容納兩隻山雞和一隻野兔。


    而且……她看著獵物身上的血漬,隻覺好恐怖。三條活生生的性命就這樣消失,而現在還要吃牠們,是不是太殘忍了一點?


    她並非天生慈悲、不沾葷腥,事實上,爹爹未遭貶時,她在家也是三天兩頭魚翅、燕窩、雞湯……什麽東西美味、什麽東西對身體好,廚房都會特地為她準備。


    因為她是獨生女,所以爹娘寵她寵得像心肝寶貝。


    她是吃葷的,然而,那些葷食上桌時,並不是長這樣子啊!那一盤盤佳肴裝飾美麗、香氣撲鼻,哪像現在……她伸手想要戳一戳那隻兔子,但一碰到那尚且溫暖的動物屍身,她的手立刻縮迴來。


    「怎麽這樣?太恐怖了。」兔子餘有的溫度彷佛從她的指尖竄進了心坎裏。


    她連滾帶爬地遠離那三隻獵物。這東西太可怕了,她根本不知道、也無法料理牠們,她甚至懷疑,倘若早知葷食是這樣來的,她還敢不敢吃?


    她不敢再靠近牠們,隻能眨巴著美麗大眼,可憐兮兮地看著牠們,再望望龍天荒消失的方向。


    如此重責大任還是交給他吧!她是無能為力的。


    她靜靜地守在獵物旁,等待他的歸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她好像沒有那麽怕他了,是因為他梳弄胡子的模樣很好玩嗎?還是他吃了野菜餅吐得臉色發青時太狼狽?又或者……他雖然嘴巴很賤,老是臭女人、女人地叫她,卻從沒真正傷害過她……


    她不知道原因是什麽,反正……她忍不住有一點點信任他了,總覺得他好像什麽都會,什麽也難不倒他。


    她一個人在山裏生活,說不寂寞是騙人的,她也想有個人陪,偶爾有個人和她說說話。


    但可惜的是,她怕人怕得要死,總是寧可自己一人,也不想再去冒險。


    直到那混蛋──對了,不她還知道他的名字──他強勢地衝出來、接近她,而且絲毫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然後,莫名其妙的,他就待下來了,而她也沒有再逃跑。


    是啊!換作之前,他去打獵、撿拾柴火,她早乘機落跑了,而今,為什麽沒有的念頭呢?


    是因為他很安全?可男人有安全的嗎?這難以讓人信服,就像沒人會相信天底下有不吃魚的貓一樣。


    但若不是這個原因,為什麽她不跑?留在這裏,她到底想幹什麽?跟他下山,去救他妹妹?


    她……還有勇氣重新走進人群嗎?


    「喂,女人,妳蹲在那邊發什麽呆……」龍天荒抱著一大堆薪柴走過來,看見地上三隻獵物仍是他離去時的樣子,火氣都冒出來了。「不是讓妳料理牠們嗎?難道妳什麽都不做,等著別人服侍?」


    房寶兒睜著一雙無辜的眼望著他,難得他心裏微微抽痛,好像自己罵她,是一件天理難容的事。


    可明明做錯事的是她,為什麽他要心痛?太沒道理了。


    「看什麽看?不要以為妳可以不付出代價就得到東西。」


    她低下頭,就像一隻初生的、可憐的、無端被遺棄的小貓。


    他心為此更加難受了。這女人……她到底對他施了啥法術?怎麽他一見她就處處吃癟,真讓人不爽。


    「算了,妳既然這麽懶,就迴去啃妳的臭酸餅;我打的野味,我自己烤自己吃。」他彎腰,拎起獵物就要剝皮、去毛、清洗。


    突然,一記沙啞的、微弱有如蚊蚋的聲音響起。


    「對不起。」


    他本欲離去的腳步頓住了,愣愣地迴頭,凝視著她,好半晌,才小心問道:「剛才……妳跟我說話了嗎?」她一直排斥他,現在卻肯與他交談,這算不算是他倆之間的進步?


    她沈默著,就在他以為自己聽錯的時候,才又結結巴巴地開口。「我……我不會料理……我……不知道……」


    真的是她在跟他講話?天哪!這女人……也是,瞧她的行為舉止,就知她是大家閨秀出身,怎麽會幹這等粗活?


    可是……他真壞,居然覺得她這般求饒道歉的樣子好可愛,讓他忍不住想再逗弄她一下。


    但她難得肯對他敞開心房,還是別太欺負她,否則她又縮迴自己的殼內,他麻煩就大了。


    可他還是要稱讚,她的聲音雖然有些沙啞──可能是因為她長期不與人交談的關係,但那軟軟綿綿的語調,聽入耳裏,教他覺得舒適異常。


    「妳以前沒做過?也沒人教過妳嗎?」他明知故問。


    果然,她搖頭了。真正的大家閨秀哪裏需要學這些東西?她們將來要嫁的是名門望族,些微小事自有奴婢動手,她們要懂的是持家,如何做好一個當家主母、管理大家族、各項金銀出入、交際應酬……那才是大家閨秀最頂要的功課


    而她曾是宰相之子的未婚妻……雖然現在對方九成九不會再要她了,但當時為了能匹配宰相府第,她還特地學了一項──管理諸妾,莫讓相公忙於公務時,還要擔心後門失火。


    至於打獵、料理獵物之類的……若有一間設備完整的灶房,再有人幫忙將這些食材事先清洗、切整完畢,她還能下廚弄幾個小菜,再要更多,那就很抱歉了。


    龍天荒看著她,好久好久,歎氣搖頭。「妳的謀生能力這麽差勁,難怪隻能啃臭酸餅度日。」


    「我……」她想說,至少她沒把自己餓死,可轉念一想,這幾年過的日子也實在是很糟糕。


    「算了,妳不會,我教妳吧!」他對她招招手。「咱們先說好,老子不喜歡弄個女人在身邊當祖宗伺候,做人要互相,我打獵、撿柴、烤肉,妳就要負責獵物的事前料理和清洗。」當然,妳若不喜歡這項工作,也可以選別樣,就是不準坐享其成,明白嗎?


    她點頭,這樣的確公平,不過……他話裏的意思怎麽好像他們要在一起很久似的?她可沒答應跟他下山救人,不要趁火打劫。


    「那個……我不下山……」開口說出第一句話後,與他交談就變得不再那麽困難,她漸漸地敢表達自己的意思。


    「為什麽?難道妳要一輩子住在這裏,老死山林?」


    她當然不喜歡那樣,但是……


    「山下很多人……很可怕……」


    「妳怕人?」


    她遲疑了一會兒,點頭。


    「為什麽?」


    因為她曾經被最好的朋友推進虎口,差點被一群匪徒強暴。但這件事是她心底最深刻的痛她無法對人說出口。


    見她沈默,他便知自己碰到她的心結了,改口道:「若是我能保護妳呢?妳跟我下山,我給妳買一輛馬車,由我親自駕車,妳吃睡都在裏頭,不必接觸別人,然後我直接帶妳迴龍家莊,妳幫我治好平安……嗯,平安就是我妹妹……」他將平安的出生、來曆和病況完整的說了一遍。


    「義父臨死前,我們四人答應要照顧平安一生一世的,可她先天不足得太厲害,不管我們找多少大夫、尋多少靈藥給她治病,她依然三不五時就發作。從她出生至今,幾乎沒有一天不喝藥,女──對了,我還不知道妳叫什麽名字,我姓龍,龍天荒。」


    「房……寶兒……」她小聲迴答。「其實……你妹妹的情況若是如此,讓她學點養身氣功、平常多注意飲食、常保心態平和,不以物喜、不以物悲……這樣大概就沒問題了。」


    「我知道養身氣功有效,咱們那裏有位白雲道長會一套很高深的養身氣功,平安每次嚴重發病,我們都會請他過府幫平安調理,可他說平安體內經脈多數阻塞,無法習武,所以……那東西根本治標不治本。」他邊說,找了條小河,開始給獵物剝皮、去毛、清除內髒。


    「養身氣功又不是武功,何來體弱之人不能習練的道理──」


    她話說到一半,他突然怒罵一聲。


    「王八蛋!我就知道那個白雲老牛鼻子不安好心!他分明是貪圖龍家財產,才故意不教平安練功,反而要我們一次次去請他,他好乘機多收一點費用……呸,還說什麽活神仙?我說那叫死賤胚才對!」


    他真的很會罵人,但說實話,他罵的很多東西她壓根兒聽不懂,不過他話裏的憤怒她倒是明白了。


    「那個……我有一套算是不錯的養身氣功,送給你……你帶迴去,我……我不要下山……」


    「這氣功是馬上學,馬上便能見效,而且學了之後,就不會再發病?」他問。


    「當然不是,這要完全見效,起碼得三、五年,而且這中間病人的飲食和心態都要調整好,效果才會好。」


    「所以說,就算妳把功法給我,我拿迴去讓平安練,這三、五年內,平安還是隨時可能發病,我們還是要成天被白雲老牛鼻子當凱子敲?」


    「這個……」他說的好像有道理,可她真的不敢下山、麵對人,怎麽辦?


    這時,他已經處理好那三隻獵物,把牠們交給她。「都看會了嗎?」


    她點頭。


    「那走吧!」他說。


    她便拎著獵物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


    突然,他的聲音變得很低沉,帶著濃濃的傷感和絕望。


    「我們四兄妹的命都是龍老爺子救的,雖然他將我們當親生子女一般疼愛,但我們永遠不會忘記他的大恩。他臨死前隻有一個要求,希望平安能健康成長、一生快樂無憂,所以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完成義父的心願……倘若平安有個萬一,我們一定給她陪葬,黃泉路上,大夥兒結伴同行,見到義父後,再向他賠罪……」


    瞬間,她的心被狠狠震懾了下。


    這世間還有如此守信重諾的君子嗎?突然間,她有點羨慕龍平安,能得這麽多人的眷寵,她這一生也算幸運了。


    隻是……她盯著龍天荒的背影,他的身軀筆直,寬闊的肩好像可以扛起整片天,但說到平安,他自信昂揚的頭也不自覺地低了下來。


    她毫不懷疑,龍平安若有萬一,他肯定會跟隨而去。


    所以她若不下山救龍平安,她若出個意外,那就不是一條性命的消失,而是五條,其中一個還包括他……


    不!想到他要去陪葬,她心裏便一陣難受。


    他們不是很熟,連朋友都稱不上,但沒有理由地,她就是覺得他不該因此而死。


    「怎麽這樣……太殘忍了,難道龍老爺子收養你們……他隻想你們做龍姑娘的保鑣,若是失手,便是死亡……」


    「妳傻啦!」不過是眨眼時間的事,他轉迴頭看她,又是一臉壞壞、痞痞的笑。「我義父怎會是那種人?不過點滴之恩、湧泉以報,我們承義父救命、撫育之恩,若連他臨終遺願都無法達成,還算是人嗎?」


    「如果你們盡力了──」


    「我沒有盡力。」他出言打斷了她的話。「起碼在我知道妳有可能救得了平安後,卻不能說服妳與我一起下山治療平安,那就是我的失職。平安若死,我陪葬,理所當然。」


    他說話時,神情特別嚴肅,深黝的黑瞳裏散發出灼目的光采。她無法確切地說明那是什麽東西,但若要說天地有正氣,她想,那些光采就是所謂的正氣吧!


    她的心口莫名地騷動起來,很多的感受和暖熱充塞全身。


    她為什麽怕人?因為那些惡人很恐怖、因為差點被強暴的恐懼太強烈、因為自我毀容的傷痕太痛……但真正讓她再也不敢接近人群的,卻是東方豔那一推。


    她們自幼一起長大、曾經比親姊妹還要好,食同桌、寢同床,結果危難來時,東方豔是怎麽對待她的?


    或許她是被嚇壞了,失去了理智,才會做出那種事。


    這一點她懂,但她無法原諒她那一推,將自己的人生徹底推進了地獄。


    所以她認為,連這麽要好的朋友都能背叛她,這世上還有什麽人是可信的?


    為此,她拒絕與人接觸,任何人都一樣。人心隔肚皮,與其再品嚐一遍被背叛的滋味,不如孤單一人,就算寂寞、即便貧苦,至少她是安全的。


    但龍天荒推翻了她的想法,他讓她一直靜如死水的心湖再起波瀾……也許,這世上還是有可信之人的?比如──他。


    他們迴到樹洞旁,他開始教她怎麽生火烤肉。


    肉烤到半熟的時候,他從懷裏摸出幾顆鮮豔的果子,告訴她,這是一種調味劑,可以讓肉食變得更加鮮嫩、味美。


    她很認真地記下他料理的手法和那些果實的樣子。


    他說了,做人要互相,今天,他辛苦良久,弄了一餐美食請她吃,改日,也許就要換她做掌杓著了。


    也不知道是他的手藝太好,還是她太久沒吃到真正的食物,當肉烤到半熟,發出陣陣香氣時,她的肚子竟然發出咕嚕聲響。


    他聽見了,瞠著雙眼,看著她半天,哈哈大笑起來。


    「喔喔喔……妳的肚子叫得比打雷還響耶!哈哈哈,我以為妳習慣吃那個臭酸餅了,原來妳還是懂得什麽叫美食嘛!」


    她朝天翻了個白眼。拜托,若非逼不得已,誰願意啃那種發黴的野菜餅?


    「不過我也佩服妳,能夠啃得下那種東西。在我來之前,妳就沒想過改善飲食?」


    「怎麽改善?」


    「打獵、采野菇、捉魚……山林裏多的是東西吃,就看妳會不會找。」


    「即使我打到獵物,怎麽弄?連皮帶毛丟進火裏烤嗎?」而且還要看她能不能獵到,若真遇到什麽兇猛野獸,到底是獸獵她、還是她獵獸,尚是未知之事。


    他想象那種畫麵,一陣反胃。「妳怎麽啥都不會?」


    「一般姑娘誰沒事會去學打獵、野外求生?」


    「呃……」他愣了一下。「說的也是。」這時,一隻雞已經熟了,他拿出隨身匕首,將兩隻雞腿都切下來給她。「喏,妳先吃吧!」


    「那你呢?」


    他指指那剩下來的雞。「我先吃這個,反正再一會兒另一隻雞和兔子也該熟了,光這些就足夠我們兩人吃撐到吐了。」


    話雖如此,她還是很感動,因為兩人素昧平生,他卻如此照顧她,讓她享受到長久以來未曾感受過的人間溫晚。


    「謝謝。」她低下頭,雙眼不住地發熱。


    「客氣什麽?又不是不夠吃。若隻有一隻雞,我肯定跟妳搶,可現在食物這麽多,我難道能一個人把這些全部吃完?那不撐死才怪。」


    他雖然那麽說,但她認為,眼下就算隻剩下一碗粥,他也不是獨食的那種人,一定會分一半給她。


    雖然他們認識不久,但她開始相信他的為人絕對正氣,當然,嘴巴也絕對夠賤。


    她小心翼翼地扒開覆臉的白布,正準備一嚐許久未曾品味的美食,突然,他伸手朝她臉上一扯,那條白布重了碎屑、如白蝶在半空中紛飛。


    「吃東西就好好吃,搞這麽麻煩……呃,妳……」他的手指著她的鼻子,突然不說話了。


    她難堪地扔下雞腿,舉袖掩住臉麵。也許她曾有一張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但現在,哪怕她瞎了,也知道自己變成怎樣一副鬼樣子。


    她不是沒能力治好自己,那本手劄上有各種止血生肌的秘方,甚至讓人陳年舊疤全消也不是問題,但她始終無法麵對自己,尤其那些企圖侵犯她的匪徒說,誰讓她長得一副勾人樣,是她自己不好,引起他們的邪念,要怨就怨她,別怪他們性致盎然……她終於明白什麽叫做「紅顏禍水」,那不僅給別人帶來麻煩,於給更是無窮無盡的災禍。


    所以她更不想治療臉上的傷了,但這不代表她願意讓人瞧見她這副鬼樣子啊!至少……她不希望在他眼中看到嫌棄。


    忽地,他爆出一陣大笑。「妳……哈哈哈……」他居然笑抽了氣,卻還不停止,依舊不停地笑,笑到頻頻跺腳,隻差沒在地上滾兩圈。


    她氣得眼眶都蒙上水霧了。這個人怎如此沒良心?她的毀容是一件值得如此開心的事嗎?


    他笑了好久好久,才喘息地指著她說:「老天,虧妳還是個大夫……哈哈哈……妳居然能把自己悶到起汗疹……救命喔!笑死我了,都不知道妳這大夫學的是哪門子醫術,大熱天的妳……哈哈哈……妳是存心惹我發笑的嗎……不過妳的目的達成了……唉喲,笑到我肚子好痛……」


    聞言,她本來即將滴落臉頰的淚珠瞬間消失了。他……他笑的不是她臉上的疤,而是那些汗疹?


    這怎麽可能?汗疹再明顯也比不過她臉上那兩道深刻入骨的傷疤吧?他居然隻注意到汗疹?這家夥的眼睛到底是怎麽長的?


    她忍不住好奇,十指張開五縫,偷瞧他的樣子,是真的在笑她臉上的汗疹,還是故意騙她?


    她看見他笑得流淚,再用指腹擦去,微帶喘息地說道:「拜托,妳是大夫耶!難道不明白怎麽起疹子?妳就算不想見人,那編頂草帽戴著也好,幹麽拿布包得……像顆會走路的粽子。」


    「你──」什麽叫做會走路的粽子?她氣得忘記遮臉,拿手指著他,卻因太過惱怒,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怎麽?妳真的不懂如何通風透氣?」


    「那種事誰會不懂?」


    「既然懂,幹麽把自己包得悶不透氣,連疹子都冒出來了,妳──呃,莫非妳真正不會的是……編草帽?」


    她僵住了。編草帽這活兒她確實沒學過。


    「天哪,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家居然養出妳這樣半點活兒也不會的千金大小姐?」他撫額歎息。


    「我……我幹麽學那個?」她以前光學理帳和管家就忙死了,哪裏還有心思去學編草帽?


    「因為那個很好玩,況且很實用──算了!」話到一半,他擺擺手。「先吃東西,等填導肚子後,我編一頂給妳看,妳就知道妳錯過了多麽有趣的東西。」


    她懷遺地看著他,才不相信編草帽能有什麽好玩的,不過在他的逗弄、挑釁和一點點鼓勵之下,她倒是暫時忘記了臉上的傷,願意真正麵對他,和他一起吃東西。


    她不知道,在他不羈的笑容下,憐惜正迅速地累積。


    他心疼她,暗暗發誓,要是讓他知道始作俑者是誰,一定要對方付出十足慘痛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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