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病房裏的電子鍾顯示是二十三點,床邊的方晴已經趴在哪兒睡著了。


    我想試著活動一下手腳,卻發現自己再一次被綁成了木乃伊,比天津那次更絕的是,這迴兩條胳膊都被上了夾子……


    無奈,我隻得苦笑著躺了迴去。


    我動作雖輕,卻還是驚醒了方晴,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仔細看了我兩眼,才麵『露』驚喜:“你醒了?太好了,不許『亂』動,我給你叫醫生。”


    “等等,晴姐,你怎麽在這兒?你不是定了迴程的機票麽?”


    方晴沒好氣的瞪了我一眼:“你都傷成這樣了,我要是把你丟下就走,那得多沒良心?”


    “傷成什麽樣,不過是些皮外傷,我自己心裏有數。”


    方晴上前將又想起來的我,輕柔的按了迴去:“三十七處刀傷,把給你縫合傷口的醫生都弄頭疼了,可是竟沒有一處傷及要害,我真不知道是該說你命大好呢,還是說你神通廣大!”


    我嘿嘿一笑:“運氣而已……”


    “是嘛?我的連長大人?據我所知,你這樣死裏逃生可不是一迴兩迴了!”


    “你調查我?”


    “怎麽?難道不應該嗎?我至少得弄清楚救了我們父女的英雄,是什麽出身,不是嗎?”


    我無奈的苦笑,忍不住低聲嘟囔了一句:“難道不是該以身相許……”


    本想小聲嘟囔兩句發發牢『騷』,誰知我們的尖耳朵大記者居然聽了個清楚:“臭美吧你!”


    我尷尬的岔開話題:“我兄弟沒過來?”


    “來了,讓我打發迴去了,你們這些粗手笨腳的男人哪會照顧別人?”


    我笑的更是苦澀。


    方晴嗔道:“你那是什麽表情,怎麽著,還怕我伺候不了你?”


    我心說,老子現在內急,你看著辦吧!


    當然,這話我不可能說出來,隻得道:“是怕晴姐太辛苦。對了,方叔有沒有查出對咱們下手的那些家夥是什麽來頭?”


    “查啦,你又立了大功,對方是流竄於東北地區的一個慣犯團夥,涉及多起命案,但因為手段兇殘,而且有極強的反偵察能力,警方一直沒能將他們繩之以法……”


    “不過他們這迴,也算是惡有惡報,差不多被你一窩端了,我知道你們這樣的人不在乎地方上的獎勵和榮譽,我爸正準備聯係你原來所在的部隊……”


    “別,千萬不要!”我不等她說完就,斷然拒絕。


    方晴疑『惑』的看著我,雖未發問,但表情已經說明了她在等我的解釋!


    但有些事,我不想解釋:“我說不用,就是不用,你現在就給方叔打電話吧。”


    她見我這麽堅決,便沒再堅持,而是話鋒一轉:“這麽說,你也不想知道關於黑子兄弟的消息嘍?他可也是部隊退下來的。”


    不得不說,她戳中了我的軟肋。


    “想,這個當然想。”


    “那你這態度是不是該端正起來,別以為成了人家的救命恩人,就能隨便擺臭臉!”


    我這個無奈啊,隻得堆起笑臉:“得嘞,是我態度不好,晴姐大人大量,別跟小弟一般見識。”


    “哼!”


    “說起黑子兄弟……呃,應該叫他倪浩天吧,他也是個很可憐的孩子。”


    說起他,方晴的態度也變得嚴肅了很多,在她的講述下,我才明白,黑子,也就是倪浩天為什麽會在最後關頭,做出那樣的抉擇。


    倪浩天來自吉林農村,老家在白城,一家兄弟三人,他是最小的一個。


    按理說,農村的傳統習俗裏,老兒子大孫子,往往都是最受家長疼愛的,即便家境不好,往往也會將僅有的資源都投入在他們身上。


    可倪浩天的父母卻不是這樣,不但並不寵縱他,反而對他格外刻薄,高中畢業,明明考上了不錯的大學,父母卻並不支持他繼續讀書,而是堅持讓他報名參軍。


    也不知是因為營養不良還是天生體弱,他是三兄弟裏體格最瘦小的一個,第一次報名參軍,選拔的時候居然被淘汰了下來,這越發讓他不受重視,幸好次年不對擴招,他才勉強被錄取。


    令人驚異的是,他一到部隊就顯『露』出了驚人的天賦,身材雖然瘦小,各項訓練卻屢屢名列第一,僅僅三個月的新兵訓練期,居然就驚動了所在部隊的團長,而後被破格選拔,進入偵察連參加特訓。


    毫無意外的,他以十分優秀的成績在特訓中嶄『露』頭角,得到了上級的關注,竟一改成例,將其派到了任務極為繁重且危險的邊境部隊中曆練。


    他所在的部隊,扼守邊境,不僅要防範敵特的偵查滲透,更肩負著打擊偷渡、走私、販毒、人口買賣等等跨境犯罪的重要使命,作為這個部隊的一員,業務素質不僅要極好,更重要的是必須經受得住拉攏和賄賂,抵擋得了對手的糖衣炮彈的腐蝕。


    所以這支部隊從上到下,絕大多數都是久經考驗的老兵,像他這樣入伍不就被扔過去的新兵蛋子,可以說是絕無僅有!


    以他所受的重視來看,如果他能經受住考驗,肯定會順利簽士官,甚至被送去軍校也說不準。


    可他偏偏就倒在了這裏。


    據方文斌的調查,他因為經受不住走私集團的重金誘『惑』,趁著執勤之機,私自縱容走私團夥越境,被同時執勤的班長發現之後,甚至痛下殺手,把阻攔他的班長割了喉。


    自那之後他便跟隨走私團夥消失在我方的視線之中,上邊雖然十分重視,下決心要將他抓獲之後繩之以法,可他卻利用在部隊裏學到的偵查技術,屢次躲過了搜捕,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知所蹤。


    我聽到這裏,忍不住抬手止住了方晴:“晴姐,你是記者,以你的判斷,這件事正常嗎?”


    方晴聞言沉默了,許久才輕歎一聲:“單純以我們搜集到的信息判斷,整件事並沒有太大的疑點,畢竟一個窮人家的孩子,突然麵對金錢的考驗,一時貪心,也是很有可能的……”


    我沒吭聲,等著她的下文。


    “不過,以我所見到的一切來判斷,倪浩天,絕不是一個會輕易被利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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