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問動作已經夠快了,卻還是幾乎趕不上大陣彌合的速度,眼看著缺口以極快的速度在合攏,秦玉和楊樹都急了,不約而同的驚唿:“放開我,你先走……”


    殘酷的現實再一次將這道兩難的選擇題擺在了我麵前。


    究竟是該選擇理『性』的放棄他們,還是感『性』的留下,與他們同生死、共進退。


    事實上,這道題我答過不止一次了!


    作為一個指揮官,於情於理我都該選擇最穩妥的方式,保留有生力量。


    三人之中我戰力最強,活下來對戰局的幫助最大,而且這麽做,成功的可能『性』最高,我若是選前者,即便有人心裏腹誹我自私,表麵上也挑不出什麽理來。


    反倒是留下來救他們,會被人指責感情用事,不配做指揮官,不是一個合格的連長……


    想及這些,我心裏一陣黯然。


    我真的錯了嗎?


    猶豫僅僅是一瞬間,我便猛的振作起精神,用盡全力將手中的秦玉向缺口推了過去!


    不管受到多少指責,無論別人怎麽看我,我還是會選擇後者。


    我或許不是一個合格的指揮官,我沒那麽冷血!


    此時我若放開他們,獨自逃生肯定沒問題,但若是那麽做了,我便不再是楊林!


    秦玉不由自主的向缺口撞了過去,但身在半途,她卻奮力扭過頭,愕然的看向了我。


    我給了她一個笑臉,同時已經將楊樹推到了我的身前。


    楊樹見狀,暴怒如狂,突然像打了雞血的公牛一般大聲吼叫著,反手拽住我,向前猛竄!


    “大不了,一起死!”


    我苦笑連連,這小子跟我一樣混蛋。


    不過,這才是楊樹!


    我隻得順勢和他一起向缺口撞去。


    不知是老天關照我倆,還是大陣已經崩潰在即的緣故,這一次,竟真的被我們僥幸撞了出去,我們前腳栽倒在外,後腳大陣的屏障便已完全彌合!


    楊樹爬起身來,狠狠吐了口帶血的吐沫,扭頭看我。


    沒了五行陣那可怕的壓力,我也爬了起來,與他四目對視,緊接著同時放聲大笑。


    或許是我倆張狂的模樣太過引人側目,山穀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倆身上,蘇城更是目『露』兇光,那眼神,恨不能生吞活剝了我們。


    而秦玉此時仍倒臥在側,也在看我,麵『露』感激,眼神卻有些複雜。


    終於,在我伸手拉她之際,她突然開口道:“快,毀了那塊石頭,那是定軍岩!”


    我順著她的指向看去,見大陣邊緣果然有一塊傾斜的花崗岩,這花崗岩體積巨大,半截『露』在山坡上,半截埋在土裏,表麵風化嚴重,除了個頭特別大之外,看起來平平無奇,與山裏常見的巨石沒有任何區別,讓人無法將它和大陣聯想到一起。


    可定軍岩三個字,卻如同響雷般在我耳畔迴『蕩』不休。


    陣法之學興盛於三國、兩晉時,流傳至今已經日漸衰微,但其中的精要卻廣為人知,結合天、地、人三才,借時勢、氣運而成陣,這是自打有陣法之學起,便從未改變過的。


    定軍岩正屬於三才之中的地字一門,過百人布成的大陣,經常會用到某一處明顯的地標,用來給所有布陣者作為參照物,以之協調所有人的動作和步調。


    這個地標通常都是牢不可破的,至少也是輕易不會變動的,它若出現變動,布陣者將全部失去參照物,憑各自的感覺去衡量方寸,用不了多久就會『亂』做一團。


    百人尚且難以協調,何況千人!


    眼下大陣已經搖搖欲墜,要是毀了定軍岩,必將很快崩潰,被困陣中的澤應也就自由了。


    放眼四周,數千妖族竟然已經死傷殆盡,我要是不幫他,他也就沒什麽希望了。


    我猶豫之際,卻聽上方高崖上傳來蘇城的怒吼:“秦玉,你個吃裏扒外的賤婢!”


    秦玉卻根本不理會他,隻是焦急的催我:“快啊,再晚就來不及了!”


    還不等我動作,蘇城便已經嚎叫起來:“楊林你可要想清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別以為你幫了這條妖龍,他就會知恩圖報,別忘了,這須臾澗洞天福地可是他的老巢!”


    “他不可能讓我們這些知道他秘密的人活著離開這裏,否則關於他的消息一旦在江湖上傳開,不光老巢不保,他的老命都可能會壞在那些聞聲而來的獵寶人手裏。”


    “換了是你,你會冒這樣的風險放一些異族離開嗎?”


    見我不吭聲,他語調更快,口氣中透出強大的自信:“你我雙方,本無冤仇,又同為人類,有什麽恩怨不可以一笑置之?”


    “我答應你們,隻要你們不『插』手此事,待我收了這老妖,不但會奉上重禮,還會親自送你們離開,我以人格保證,此話句句是真,絕無戲言!”


    不得不說,他的話的確戳中了要害,澤應的確沒理由放我們離開。


    但我又感覺,這澤應雖是妖族,但並不像他所說的那麽不堪。


    我忍不住扭頭看向了陣中的澤應。


    澤應此刻已經恢複了一臉冷漠,但血紅的雙眼卻透出了它內心的憤怒。


    事實上,剛才他和我一樣都在尋找大陣的破綻,別看他被那些無形的觸須束縛著,實際上他的力量仍舊比我強得多,大陣的缺口出現之際,若非我搶先一步,那麽闖出來的很可能就是他。


    但有一點我也無法確定,剛才他到底是眼力不及,比我晚一步才發現缺口,還是因為讓著我們,才沒有拚力掙脫束縛往外闖?


    要知道,如果他當時拚力掙脫束縛,陣中必然山搖地動,以我們三人當時的狀態,別說往外闖,恐怕站都站不住,自然沒有任何脫困的可能。


    這個念頭隻是在我腦海中閃過,緊接著我就暗笑自己自作多情,他為什麽要讓著我們?


    他自己也說了,我助他脫困的人情已經還清,此後再無糾葛。


    更何況,生死攸關之際,他不但急著報仇,也要替那數千族人雪恨,怎麽會為了我們三個不相幹的人,甘願放棄逃生的機會?


    我直視著他,暗暗自嘲的同時,偏偏又無法說服自己。


    理由很簡單,我都能一眼發現那缺口,他身為長生境大妖,又豈會比我還晚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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