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蔣煜臉上閃過一絲如釋重負的神『色』,我淡淡的笑了。


    隨即他就借故離開,而黑爺則歪頭瞅著我:“你跟亮子擠眉弄眼的幹啥呢?”


    我嘿嘿一笑:“沒啥,這不春天快來了嘛,某些人開始春情勃發了,不知黑爺有沒有這個興致,給他牽個線,搭個橋啥的?”


    我這也不是信口胡說,打昨天起,我就發現劉敏亮看蘇雲的眼神有點怪,時而偷瞥卻又不敢正視,要說他沒點小心思,我可絕對不信。


    黑爺不疑有他,這才哈哈笑著看向低下了頭的蘇雲。


    滿桌就她一個女的,我說的自然不可能是別人。


    不過我也是點到即止,把這問題丟給黑爺『操』心即可,我必須盡快出去一趟。


    借口去方便,我進了洗手間。


    鎖上門的瞬間,我體內陽氣震動,隨後用力咳嗽一聲,吐出了一個米粒大小的白東西。


    我把它放在水龍頭下邊衝了一下,借著燈光細看,發現這是一隻外形與蜱蟲類似的蟲子,個頭比蜱大上一些,外殼『乳』白帶一些黑斑點,肚腹下邊卻是透明,隱約可見內髒。


    隻不過,此時這東西早已在我刻意的陽氣碾壓下死透了。


    很明顯,這是一隻蠱蟲。


    雖然不知道它的具體效用,但如果在我和陸俊動手之際它突然發作起來,我必死無疑。


    我這才算是徹底服了劉敏亮的洞察力。


    但有一點,他低估了我現在的實力。


    即便沒有他的提醒,此時的我也不會中招,無論是下毒還是下蠱。


    所有賒刀人的術法,都源自我楊家一脈,但並非哪一脈的望字訣,都能學到精深。


    劉敏亮現在還無法看透這一碗粥中的玄機,而我最擅長的,恰恰就是這個。


    消化了蟒珠之後,我對氣息的敏感程度至少增長了十倍有餘,不要說一隻休眠狀態的蠱,即便粥裏有一粒沙子,或者稍稍加一點鹽,我也可以清楚的察覺到。在我端起那碗粥的一瞬間,心裏就已經大致有數了,不然我豈會把它喝下去。


    不用說,這必是陸俊的手段。


    可讓我想不明白的是,蔣煜怎麽會被陸俊收買,冒著被我識穿的風險做這種事。


    雖然我楊家與蔣家平素並無往來,但蔣家以信立身的家風我卻早有耳聞,謀害會首,不光他蔣煜會落個『亂』刃分屍的下場,蔣家也會從此在行會中除名,如果蔣家其他人也牽連其中,甚至會招來所有賒刀人的追殺,類似的情況,是有前車之鑒的。


    我想了想,將蠱蟲用手紙包好裝進兜裏,出去與眾人繼續吃飯。


    飯後我找來劉敏亮,讓他找個可靠的人,去蔣家一趟,細查此事。


    中午不到,一個由兩輛保姆車和十輛豪華旅遊大巴組成的車隊就已經停進了道場院裏。


    此次前往哈市的,除了我們行會的一百一十三人,再有就是肖家、龍虎山的人占了大頭,茅山宗和法華宗來的弟子不多,還有幾十名東寧這一片的玄門、道門同道。


    午飯過後,浩浩『蕩』『蕩』的車隊開出了道場,橫穿市區,所過之處,引來無數人矚目,每逢路口竟然也是一路綠燈,車速節節攀升,上了高速已然是風馳電掣,直撲哈市。


    決戰之時是明晚午夜,穩妥起見我們才提前一天,抵達哈市已是傍晚。


    到了這裏,就到了劉家的地頭,劉敏亮家的老爺子劉士瀟早已包下了香格裏拉,帶著一眾族人在等我們了,不得不說,劉家確實財大氣粗,一連三頓大宴賓客,上的都是六千多的水陸全席,給行會掙足了臉。


    次日入夜,車隊開赴大盛宮。


    占地萬頃,這當然隻是一個誇張的說法。


    但大盛宮所在的郊區,是一片方圓二十多公裏的小平原,南臨江水,北依群山,兩側有起伏的山丘綿延向前,整體恰如一張巨大的高背臥榻,前有照後有靠,左青龍拱衛、右白虎護持,中央藏風聚水,實在是一片難得的風水寶地。


    而那些錯落起伏的殿宇,占據了平原的大半,後方樓閣榭宇沿山而上,林間薄霧『蕩』漾,將那雕梁畫棟的建築群襯得如在雲端一般,一眼望去,猶如登月覽廣寒,那超脫凡俗塵世,高在九天之巔的氣勢,讓人不由自主的從心底生起一絲仰止之感。


    車隊未到近前,那高大巍峨猶如皇宮門樓一般的宮門兩側,已然有兩列百餘位身著淺黃道服的女道,手挑宮燈在路邊迎候。車在門前廣場停住,便有女道前來帶路,連一句廢話也不多說,就簡單的一句諸位請隨貧道前來,然後轉身就走。


    說實話,包括我在內的大多數人,雖然早就聽過大盛宮之名,卻還是第一次到此一遊,幾乎都被這連綿十數裏的龐大宮殿群給驚住了,在我的意識裏,也隻有傳說中秦始皇的阿房宮才有這樣的恢宏氣勢。


    而黑龍教迎接我們的方式,也完全出乎眾人的意料。


    想象中的戒備森嚴、劍拔弩張完全沒有,甚至連個執事、護法都沒見到,就這麽一群幾乎沒什麽道行的羸弱女道,隨隨便便的領著我們往裏走,完全是一副不設防的架勢,讓本來氣勢洶洶的我們,全都有種突然泄了氣的感覺。


    我們這麽興師動眾的來,人家卻這樣輕描淡寫的迎,似乎無論是我這個會首,還是助陣的群雄,在人家眼裏根本就不算什麽,越是細想,就越會覺得自己可笑。


    “這是完全沒把咱們放在眼裏啊……”


    謝誌堅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他這話,說出了很多人的心聲,就連謝天華都忍不住點頭附和。


    我心知這是黑龍教的一種手段,潛移默化的影響對手的情緒,要麽讓你憤怒,要麽讓你垂頭喪氣,無論是哪一種,隻要陷進去,都正中對方下懷。比這更強的心理戰戰法我都見過許多種,黑龍教這一手用在一般江湖人身上或許有效,可他們似乎忘了,老子還曾是個兵!


    我淡然衝謝誌堅笑道:“不用擔心,就當是夜遊皇城,我跟你們說,要雇這麽多漂亮導遊給你帶路,那花費可是真真少不了地……”


    謝誌堅被我逗笑了:“您甭說,還真有點像故宮。”


    周圍眾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剛才那種壓抑頓時滌『蕩』一空。


    可我剛剛化解了他們這一招心理戰術,遠處山中宮闕裏,卻傳來一陣悠揚的笛聲。


    這笛聲飄渺而空靈,夜『色』中原本寂靜的群山似乎都在為它唱和。


    月下聽笛,本是一種雅趣,眾人不知不覺的都被這笛聲吸引,心神也隨之起伏搖『蕩』,葉不相甚至隨著它的節奏,晃起了腦袋,一臉享受的表情。


    我心知不妙,這黑龍教,果然是臥虎藏龍!


    空山橫笛渡鴉魂,月夜長簫送故人,如此優美動聽的曲調會讓人不自覺的沉浸其中,心情也隨著吹奏者的節奏而起伏不定,但此時他吹的是歡暢美妙,若是待會兒吹得緊張、淒傷、或者來幹脆一曲十麵埋伏,就會讓人不自覺的疑神疑鬼或者心情黯然,深陷其中而無法自拔。


    我這麽說,或許大家覺得誇張,但音攻的案例古已有之,最著名的便是“四麵楚歌。”


    當年垓下的楚軍可就是被一曲鄉愁瓦解了戰意,聽得楚霸王都心生絕望,自刎烏江。


    要知道,那是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項羽!


    如此梟雄,若非中了詭計,怎會學女人,尋短見!


    更讓我心驚的是,這笛聲分明隻是普通的笛聲,並無任何術法玄機,卻讓葉不相這等強者都情不自禁,著實是於細微處見真功,顯見吹奏者不僅精通音律,更能洞悉人心。


    如果他摻雜了術法在其中,眾人一聽就會心生防範,即便道行不夠的中了計,總有道行高深的會救援、示警。可人們卻往往忽略了,原始本真的手段,有時候也能起到奇效。


    俗話說,傷心人別有懷抱,這種音攻之下,越是有故事的人越容易中招。


    但對我這種焚琴煮鶴、不解風情的粗線條來說,卻是有點對牛彈琴的意思了。


    可我並沒立刻提醒眾人,而是暗暗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因為黑龍教這樣別開生麵的迎接方式,讓我生出一個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


    難不成,他們今晚不止要送我上路,還想把與我同來的所有人,全都留下不成?


    否則,針對我一個聖境,他完全沒有必要用這樣“隆重”的手段。


    畢竟待會兒出手的,隻有我自己,其他人隻是來站腳助威罷了,就算影響了他們的心境,讓他們全都掉進圈套裏,對我和陸俊之間的決鬥又會有多大的影響?


    但事實就擺在眼前,這種種埋伏,分明就是衝著所有人來的。


    難不成他慶雙天真的狂妄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把我們一行三百餘人全部滅殺?


    且不說他這麽做,會招來玄道佛怎樣可怕的報複,單是邪管局,也不可能任由他如此肆意妄為而坐視不理,即便哈市邪管局早就被他收買,可省局、國局呢?


    這些妖道,究竟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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