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說的消化,不是說一口把它吞進肚子裏,就算我想,也沒那麽大的嘴。


    世上的福祿多種多樣,消化方式也各有不同,像黃皮子尾巴尖那種,隻要輔以『藥』材燉了吃下去就行,而蟒珠這種集月華和妖氣為一體的高等福祿,就要拿陽氣慢慢煉化了。


    我選了七把精心打造的剔骨刀,將它們『插』在地板上,呈北鬥狀分布。


    這便是賒刀人消化大福祿所用的煉化陣。


    雖然簡單,卻暗合至理。


    這是一代代賒刀人經過無數次嚐試、改進,才最終確定下來的。而對我來說,原本應該用七戾器布陣才最合適,畢竟它們打造的時候經我指血百煉,與我氣息相通。


    可現在它們七去其三,如果與剔骨刀混用的話,就不如全用剔骨刀了,更容易『操』控一些。


    我將蟒珠放到了“北鬥”的勺子裏,四把刀形成的勺子恰好可以將蟒珠固定在地上,消化的時候不至於因為震動而脫離了我能吸收的範圍。


    布置好這些,我在北鬥的勺柄所指處站定,調集全身陽氣灌於右手,接連七道陽氣彈指而出,打在每一柄剔骨刀上,剔骨刀頓時綻放出了明黃『色』的光芒。


    七把刀全亮起來的同時,勺子裏那蟒珠陡然一震,然後滴溜溜的旋轉起來。


    但它被勺子圈在其中,無法滾動,隻能越轉越快,高速摩擦下,下方地板竟冒起了青煙。


    雖然蟒珠本身並無意識,但它是由妖氣和月華凝聚而成,就像把燒紅的鐵扔進冷水裏,紅鐵會釋放出熱力來抵消冷水的侵襲一樣,蟒珠也會釋放出妖氣來抵消陽氣的傷害。


    消化類似的福祿,都是同樣的原理。


    蟒珠上緩緩冒起了陣陣白霧,隻要冒出來一縷,就會立刻被四周的剔骨刀吸收,反而令剔骨刀光芒更盛,當黃光照亮了整個房間的時候,七把刀好像被光芒連成了一體,濃烈的陽氣在它們之間流轉不休,刀身輕震,竟有被彈飛的趨勢。


    我自然不會任它們彈飛,雙腳上陽氣湧出,順著地板與刀上的陽氣連成一體。


    刀上原本已經積聚到了爆發程度的陽氣頓時找到了宣泄口,一股腦的朝我湧了過來。


    我身體一震,那巨大的衝擊力非比尋常,『逼』得我用上了千斤墜才算是穩住腳跟!


    大量的陽氣湧進我身體,如山洪暴發一般,洶湧澎拜的在我全身瘋狂的奔流。


    我感覺自己像個快要被吹爆的氣球一樣,全身都在迅速鼓脹起來。


    但於此同時,那種前所未有的充實感也隨之而來,五髒六腑,各個『穴』位,經脈全都被純粹的陽氣占據,片刻之間,便已讓我的身體開始發熱,流汗,但轉眼間汗珠又被超高的體溫蒸發,我身體也籠罩在了一團蒸騰的霧氣之中。


    雖然我事先就想過,這東西消化起來肯定費勁,可此時我發現,還是低估了它。


    就像山洪暴發能衝毀河道一樣,如此狂暴的陽氣湧進我身體,也隨時都可能會衝毀我的經脈血管,甚至損傷五髒,真要是那樣,別說提升道行,不把我整住院就阿彌陀佛了。


    我試著消減它釋放的妖氣,孰料,它其中蘊含的妖氣太濃鬱,一旦開始釋放,竟如大堤決口一般越來越洶湧,根本不受控製。


    此時我多少有些失措,放任它繼續這樣下去,不需多久我非傷不可。


    十天之後就是決戰之日,也是非去不可。


    如果我受傷,不管怎麽鎮壓傷勢,以陸俊那雙狗眼,定能一眼看出,然後抓住破綻不放……


    可如果此時割斷我與煉化陣之間的聯係,煉化陣的宣泄口驟然封死,會直接炸毀煉化陣,甚至整間屋子,我倒是能搶在那之前抽身而退,可蟒珠極有可能受損報廢!


    一時間我心急如焚,早知如此,剛才就不該如此托大,應該讓劉敏亮留下幫我才對。


    然而現在說什麽都晚了,且不說我此刻不能大喊大叫招唿他,就算能,他也未必聽得到。


    我隻能暗暗祈禱,在我承受不住之前,蟒珠釋放妖氣的速度能有所減緩。


    可我這人,簡直是倒黴透頂,遇事從來都是好的不來,壞的來一對!


    就在我心急的時候,卻眼見那狂轉的蟒珠下部,與地板相接的部分,居然開始發紅!


    地板上青煙更盛,開始有火星濺出!


    壞了。


    地板燒著了!


    更讓我揪心的是,那原本淡青『色』的蟒珠,此時已變得完全透明,裏邊似有雲霧翻滾。


    慘了,表層的月華開始釋放了!


    提及這個,要說一下蟒珠的結構,我之前就說過,它是月華和妖氣構成,表層那似玉非玉淡青『色』的硬殼,就是穿山蟒這些年來吞吐月華所凝聚而成,這東西平時堅硬無比,等閑磕碰根本不會碎裂,要不今天謝天華也不敢直接把它扔給我了。


    可在煉化陣的高溫下,硬殼也開始熔化成月華,這東西一旦釋放出來,比起妖氣要濃鬱得多,雖然本身含量沒多少,可那是純粹的天地精華,與妖氣不可同日而語!


    一旦它釋放出來,絕對堪稱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足以把我已經不負重和的身體震傷,我若受傷,煉化陣就會崩潰,蟒珠也就不保了。


    我既惱火又後悔,自己怎麽就這麽二,明明想著要小心謹慎,還犯下這種致命錯誤。


    現在我本身已經成了煉化陣最至關重要的一環,不敢貿然打斷它的運轉,難道今個注定要來個雞飛蛋打?這一刻,我似乎已經聽到了陸俊那得意洋洋的冷笑……


    然而,天不亡我!


    就在月華開始釋放,我準備拚著受傷嚐試保住蟒珠的檔口,我突然發現,蒸騰而出的月華居然並沒煉化陣束縛住,而是向上空飄起,飄到一米多高的位置後,徐徐轉彎,向著電腦桌上的那個小魚缸飄了過去。


    牛角陰蟾!


    我怎麽忘了它!


    這東西對日月精華最為敏感,現在它體內空虛匱乏,發現月華,豈會錯過!


    隻見牛角陰蟾硬是用兩條肥碩的後腿撐起了那胖胖的身子,腦袋趴在魚缸邊上張大了嘴,不停的吸啊吸的,溢出的月華全都被它吸了個幹淨。


    我大喜,想不到這蛤蟆還有救場的功能!


    隻要它能一直吸收月華,剩下的妖氣我勉強還能撐著煉化,不用撐太久,撐過蟒珠最開始釋放妖氣的這一陣高峰就行,那樣我就能隨時掐斷煉化,再一步步消化這蟒珠了。


    然而這世上的事,往往都一波三折,尤其落到我這倒黴蛋身上,就沒有一次順風順水的。


    就在我暗暗感動於自己竟有這等先見之明,早預知今日之災,竟把蛤蟆救星給揣了迴來,簡直就是一因一果莫非天定的時候,異變再起!


    隻見小雪搖頭晃腦的從顯示器後邊晃悠了出來。


    這小妖精顯然是剛睡醒,抬著兩隻小爪『揉』了『揉』眼睛,緊接著鼻子連連抽動,像是嗅到了什麽似的,陡然瞪大了眼睛,先是看了看我和煉化陣,然後又轉頭看向了胖蛤蟆。


    我見它醒了,心裏不由暗自祈禱,楚雪兒啊楚雪兒,你咋說也曾當過幾天人,應該能看出老子現在經不起折騰吧,你可千萬千萬別在這個時候搗蛋,否則老子就扒了你的皮做圍脖。


    小雪似乎感應到了我的心聲,人立而起,圓圓的耳朵抖了兩下,好像是笑了。


    然後就見它像個人似的,挪動著兩條後腿,一步步朝胖蛤蟆走了過去!


    臥槽,你要幹啥!


    不許動我的救星!


    我心裏已經破口大罵,要不是老子這會不能『亂』動,早把它吊起來拿龍鞭使勁抽了。


    可惜,這小東西根本看都不看我一眼。


    然後它就做出了一個讓我抓狂的舉動,它用小爪子一下拍在胖蛤蟆的腦袋上,把它給拍得坐迴了缸子裏,胖蛤蟆呱呱抗議兩聲,卻也拿它沒轍。


    隨即就見它笨笨的推著魚缸,一步一挪的將魚缸給推到顯示器後邊去了!


    我都看懵了,後槽牙差點沒咬碎。


    這小妖精在做什麽,害老子麽?


    但就在煉化陣中的月華失去了引力,即將被剔骨刀吸過去的時候,小雪又呲溜一下竄了迴來,瞪著它那對圓溜溜的小眼珠,衝我眨了眨,然後趴在桌子邊張開小嘴開始使勁吸。


    月華被它這麽一吸,再次匯成一縷飄了起來,全都被吸進了它口中。


    我這才弄明白,它這是蟆口奪食!


    可那是月華啊,你當你跟胖蛤蟆一樣擁有輪迴體質麽?


    你個玄境的小妖也敢直接吸收蟒珠的月華,這不是壽星佬上吊,活的不耐煩了嗎?


    不知為什麽,我心裏竟莫名的一陣害怕。


    這種害怕和擔憂,竟比剛才看到月華升騰起來時更加嚴重,甚至讓我生出了不顧一切立刻中斷煉化的念頭,什麽蟒珠報廢,自己受傷,全都不管了,不能讓它再出事。


    可就在我咬牙要動作的時候,卻見小雪一臉的陶醉神情,並無任何不適。


    更讓我驚訝的還在後邊,也不知是我被巨量的陽氣衝昏了頭腦,還是身子太熱熱出了幻覺,在我的視線中,電腦桌上竟然閃現出了楚雪兒的身影!


    對,不是玄境小雪貂,而是楚雪兒!


    她那彎月似的大眼眯眯著,挺翹的小鼻子,鼻翼輕輕扇動,櫻桃般水潤晶亮的嘴唇微微張著,就像是正在暢遊甜美夢境的芭比娃娃一樣,讓人心生愛憐。


    更要命的是,她竟然不著寸縷,就那麽光溜溜的枕著玉臂伏在桌上,窈窕的身段雖然蜷在一起,可那波瀾起伏的春『色』,絕『逼』是無邊『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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