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雲觀大殿中,王母神像前,楊樹淩空一腳踢斷了王母手中的如意,將香雲那顆頭顱狠狠『插』在了如意的斷口上,然後翻身落在我旁邊:“師哥,怎麽樣?”


    我笑了,微微點頭:“不錯,可惜還差了那麽點意思!”


    說著,我甩出三棱刺,鋒銳的刀尖直接破開了神像表層的金裝,『露』出了裏邊的泥胎。


    我抬手淩空虛劃,隨著我手臂的動作,三棱刺化作鐵筆,筆走龍蛇,金漆紛紛剝落,王母像身前留下了一行大字:“敢倒行逆施,當血債血償,賒刀楊家敬上!”


    楊樹微微一怔,隨即哈哈大笑:“還是師哥有魄!”


    我收迴三棱刺,背手站在神像前審視著我們哥倆的傑作。


    幾乎可以想見,當陸俊目睹這一幕時,會是怎樣一副氣急敗壞的神情。


    我們此舉一旦在江湖上流傳開來,必將引發軒然大波,整個江湖都會知道賒刀楊家已經公然向黑龍教宣戰,香雲的人頭,便是血淋淋的戰書!


    沒錯,不是向陸俊,也不是向慶雙天,而是向整個黑龍教宣戰!


    黑龍教勢力遍及東三省,共有十八座分壇,僅黑龍江一省,哈、齊、牡、佳、大,這五市之中就有七座分壇,麾下數萬教眾,像香雲這樣暗藏驚人殺手鐧的住持多如過江之鯽,明裏暗裏,像陸俊那種水平的聖境強者至少不下百人!


    像奇雲觀這樣的分壇,在黑龍教裏隻能算是末流,不提省會那座占地萬頃的總壇大盛宮,光是離我們較近的大慶分壇離別院,就占地上千畝,殿宇數百間,任職其中的高功、經師、提科、表白、侍經、侍香、侍燈等等道人,就足有數千之眾!


    這還不算那些在世俗行走,名為總裁、廠長,實為斂財頭目的小嘍囉,還有那些混跡體係之中,偷偷發揮影響力,給他們為非作歹大開綠燈的混賬。


    放眼中華大地,此等規模的道教團體也是屈指可數。


    或許有人會說,以我楊家兄弟二人這單薄的力量,公然挑戰黑龍教這樣的龐然大物,無異於螞蟻撼樹自不量力。


    但那又怎樣?


    被人騎到脖子上拉屎,還特麽連個聲都不敢吭的話,我楊家賒刀人早就被江湖除名了。


    況且他們屢次三番對我下手,我若不給他們一個有力的迴應,隻會讓他們更猖狂!


    這次讓我挖出他們黑龍教藏汙納垢,任由香雲這種邪道霸占一方,為禍甚重的事情,我若是不借機給他們宣揚出去,狠狠給他當頭一棒,那才真是窩囊到家了!


    至於他們隨後而來的各種報複,我楊林奉陪到底便是!


    賒刀人行會傳承至今,像黑龍教這樣的對手,已經不知踩翻了多少個,無論正邪,敢輕視我們賒刀人的,都已經成了玄門史書上,寥寥數筆的過往!


    就在我琢磨著怎樣才能一舉讓黑龍教顏麵掃地的時候,秦子瀟卻跟了過來,一聲不吭,直接跪倒,一連三個響頭磕了下去:“楊家兩位大哥,我替姐妹們謝謝你們了!”


    我連忙上前把她攙了起來:“說這些幹啥,我們也是為了替紀靈報仇。”


    秦子瀟一聽紀靈之名,更是語不成聲:“靈兒她……”


    “她……走了。不過你放心,是我親手送她去輪迴的,她下輩子,會投個好胎。”


    說到這裏,我強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帶上你們所有姐妹,快點離開這裏,先分散開去南方躲一躲,最好改名換姓,短時間內不要迴來了。”


    我將僅剩的美元掏了出來,還有那張存著一百萬的銀行卡,一起塞到了她手裏。


    “密碼六個零,這點錢,就給你們當路費,切記,走的越遠越好。”


    秦子瀟想要推拒,被我一個眼神止住:“這算是紀靈的一點心意,幫的是你們,不是你一個,你好好想想,有沒有資格替她們拒絕?”


    她隻得哭著點頭,卻非得要我電話號碼。


    我琢磨著她們將來再有什麽難處,或許還能伸把手,就把號碼告訴了她,雖然我電話廢了,補張卡卻也不是什麽難事。


    我和楊樹親眼看著她帶人離開,偌大的奇雲觀人去樓空,我倆隨後也開著那輛破五十鈴上了路,看來這輛老掉牙的破車暫時還得留著,誰讓我一時心軟,把買車的錢都窮大方了。


    楊樹傷勢未愈,剛才又跟香雲拚命,緊張時還不覺得,此刻放鬆下來,不要說開車,連坐都坐不住了,我讓他到後座躺著,換我開車。


    迴到店裏已經是淩晨了,但自從上次齊桐半夜砸門的事後,耿彪連睡覺時都豎著一隻耳朵,我的車剛在門口停下,他就迎了出來。


    楊樹半死不活的樣子把他嚇得夠嗆,一再問我要不要送他去醫院。


    楊樹受的是震傷,雖然不輕,但好在用『藥』及時,去醫院也不過就是打針修養,我顧忌著黑龍教那邊的反應,沒送他去,準備讓他先睡上一覺之後,拿福祿把他的虧空硬補迴來。


    我也累了,必須好好睡上一覺才行。


    可迴到屋裏,我就瞥見小雪正蹲在我枕頭上,一臉幽怨的瞧著我。


    沒錯,就是一臉幽怨。


    要說也真是奇怪,丫的明明尚未化形,還是一隻渾身軟『毛』的小雪貂。


    可那雙深紅的大眼睛就像會說話似的,一個小眼神,就讓我隻能撓頭傻笑,連解釋都解釋不出一句來。誰讓我一走好幾天,就這麽把它給扔在屋裏,連夥食都沒給它準備呢。


    “那個……小雪啊,這次是出了點意外,在外邊耽擱了。”


    它聞言晃了晃那『毛』茸茸的大尾巴,然後委委屈屈的趴了下去,身子無力的縮沉了一團,然後眼淚汪汪的看著我,那可憐兮兮的模樣,愣是讓我心裏好一頓自責。


    “好啦好啦,僅此一次,下不為例行不行?”


    我心軟之下,走上前,伸手把它捧了起來。


    誰知它卻吱的一聲叫喚,大尾巴在我臉上一掃,趁著我癢癢的工夫,從我手裏竄了出去,跳到桌子上,竟然扭過身背對著我,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要說它是在跟我生氣吧,它又不時扭頭瞥我一眼,居然有點含羞帶怯的意思。


    我愣了一下才迴過味來,它這是不好意思了?


    畢竟我曾見過它化形後的真身,也算是知根知底了,突然這麽把它捧在手裏,就像把她抱進懷裏差不多,貌似是有點太過親熱了哈。


    我哈哈一笑,小樣的,你都成了老子的寵物了,還跟老子來這套?


    我想了想,拉開口袋的拉鏈,把裏邊縮成一個圓球的蛤蟆給『摸』了出來,拎著它的兩條後腿在小雪眼前晃了晃:“你看,這是啥?”


    孰料,小雪像被電了一樣,唰的一下竄出去老遠,躲到電腦屏幕後邊去了。


    我愕然,不過是一隻蛤蟆罷了,以小雪那脾『性』,連嘯天都被它收拾得像京巴一樣,怎麽還會怕了這個家夥?難不成還真讓我猜著了,它就是那千年妖孽牛角陰蟾?


    我把它拎到眼前,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也沒瞧出它到底有什麽特異之處。


    這貨除了外形跟那隻胖蛤蟆一模一樣外,一點也不像個妖,可能是讓我倒拎著不舒服了,呱呱抗議了兩聲,聲音也不大,明顯是抱怨的成分居多。


    我想起家裏有個圓魚缸空著,便翻了出來,把它丟進去擺在桌上,然後我坐在床邊端詳著它,琢磨著它的來路。誰知我看它,它居然也在看我,瞪著兩個豆眼,跟我對視。


    我有心戲弄,突然氣息外放,想震它一下。


    不曾想這東西動都沒動一下,還眨了眨眼,打了個嗬欠,一副蔑視我的模樣。


    我不禁笑了,這才算是完全確定了它的來曆。


    很明顯,它就是那隻胖蛤蟆,也就是棺槨中那位先賢找來鎮守深淵的妖靈--牛角陰蟾。


    篆文中說當年妖邪做『亂』,鑽開了通往九幽的門戶,雖然不曾言明是什麽妖邪,但以我所見,那妖邪應該就是穿山蟒無疑,妖族之中也隻有那東西成了氣候之後才能直達九幽,何況我們不久前還在深淵中剛殺了一條還沒化蛟的。


    而先賢為防穿山蟒餘孽作『亂』,找來與之相克的妖靈鎮守深淵,牛角陰蟾也正好合適。


    之前我一直沒弄明白的是,牛角陰蟾吃了蟒珠之後怎麽會一下子變的這麽小。


    現在我弄清楚了,這家夥居然會活體輪迴!


    活體輪迴聽著很高端大氣上檔次,但也並非絕無僅有。


    海中有一種很低等的生物,叫燈塔水母,這東西就可以活體輪迴。


    其實說穿了,這就是生物進化出的一種自我保護機製,一旦達到生命中的某個階段,就可以像蛇蛻皮一樣,蛻掉老舊的軀殼,重新迴到生命的初始階段,這種能力如果放在人身上,那就是曾被無數道門聖者追捧的境界--返老還童。


    可惜絕大多數聖者都做不到的事情,卻被一隻蛤蟆做到了,不然它也不可能在蛤蟆窖深淵中生存了上千年。而我之所以確定它能夠活體輪迴,原因很簡單,這家夥的境界奇高。


    連我的聖境氣息都不放在眼裏,又能把小雪這隻曾經化形的大妖嚇得躲起來,絕非一隻普通的小蛤蟆所能做到,雖然我不知道它多久之後才能變得像當初那麽威猛,但眼下我也隻好先養著它,要是隨便找條河扔進去,若幹年後它再跳出來放火,那我可就做了孽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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