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反應已經夠快了,但楊樹卻仍搶先一步衝到了下方,趕在紀靈落下之前,拔地而起,情急拚命之下,他竟竄起數米之高,淩空一個翻滾將她抱在了懷中。


    而那驚人的下墜之力,絕非這麽簡單的緩衝所能化解。


    盡管楊樹一連數個翻滾企圖卸力,二人卻仍是噗通一聲砸在了地上,煙塵漫起!


    我隨後衝到,見地上石磚爆裂,二人抱在一起,躺在了血泊之中。


    我慌了,搶上前,手忙腳『亂』的查看他們的傷勢。


    楊樹舍命墊在了紀靈身下,內腹遭受巨震,鮮血從嘴角不停的湧出,連連嗆咳,每咳一下都會噴出血來。我『摸』出傷『藥』,直接捏開他的嘴就往裏灌,可不知是嚇的還是慌了,拿著『藥』瓶的手都在不停的哆嗦。


    好不容易把『藥』灌進去,可楊樹卻突然緊緊抓住了我的手:“紀靈……救她!”


    “好,好!我這就救她,你吃,『藥』夠!”


    我含淚將傷『藥』灌進他的嘴裏,但他嘴裏血如泉湧,愣是把『藥』丸又衝了出來。


    我索『性』把『藥』塞進去,死死捂住了他的嘴,這才勉強將『藥』送了進去。


    他瞪大了眼珠子直瞟紀靈,我趕忙將他放下,又去扶起紀靈。


    有楊樹墊底,紀靈的震傷並不嚴重。


    但她頭頂被食獅鷲啄開的洞,卻是致命的!


    我試著將傷『藥』碾碎糊上去,卻根本無濟於事,鮮血很快就衝掉了『藥』粉,連捂都捂不住。


    我心裏清楚,她沒救了。


    哪怕有一線生機,我也能用陽氣吊住她的魂魄。


    可現在,除非我有下九泉篡改生死簿的本事,否則,沒人能留得住她。


    盡管如此,我還是扯了布條,將傷『藥』包在了她的頭上。


    從來不相信奇跡的我,這一刻卻在暗暗祈禱,若是蒼天有眼,求求您,給她留口氣!


    這傻丫頭不能死!


    如果我剛才途徑營地時,不是怕驚動了渡邊孝,而是先一步將那幾隻食獅鷲斬殺,她也不會傷於這惡禽之口。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和楊樹,她又怎麽會以死相拚,去擺脫鬆浜的鉗製?


    現在她如願了,鬆浜和渡邊孝沒了脅迫我們的本錢,可她的這條命,我怎麽背負得起?


    這都怪我!


    怪我啊!


    就在我心如刀絞的時候,前方不遠處,傳來了重物墜地的悶響。


    我抬頭看去,隻見那食獅鷲連著鬆浜一起砸在了洞窟中間的祭壇之上。


    顯然,楊樹甩出的剔骨刀『射』穿了那妖畜的腦袋,連帶著鬆浜也摔死當場。


    也好,算是楊樹親手替紀靈報了仇。


    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可還沒死!


    我輕輕將紀靈放到了楊樹身邊:“你們先歇著,哥去去就來。”


    我直起身,看向了那個正狼狽的往洞口逃去的身影。


    與他之間的幾百米距離,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麽跨過的,仿佛動念之間,我已經到了他身後。他也聽到了我追來的響動,腳步一頓,僵在了那裏。


    我冷冷的盯著他的背影:“渡邊社長,現在想走,是不是晚了一點?”


    渡邊孝迴過頭,那張塗脂抹粉的臉上,擠出一絲尷尬的笑:“楊林桑,你聽我說……”


    “說?說尼瑪了個『逼』!”


    我高高躍起,一拳砸了過去。


    渡邊孝倉惶閃避,抖出符咒相迎。


    我早紅了眼,陽氣匯聚的大手一把將符咒抄住,任由那爆燃的符咒燒灼掌心,卻毫不覺疼,凝聚全身怒火的老拳,狠狠砸在他隨後揮來的竹鞭上。


    “嘭!”


    拳鞭相交,爆起一團火花!


    渡邊孝踉蹌後退,竹鞭上的銀鈴,被我一拳打爆了三個!


    雖然他臉上的脂粉遮蓋了臉『色』,但那駭然的神情卻顯『露』無疑。


    “法器?”


    我冷笑著再次迫近:“讓老子教教你,什麽叫法器!”


    我再次重拳猛轟他頭臉。


    他隻得揮鞭擋架。


    “嘭!”


    巨震之下,火花爆閃,竹鞭上僅剩的四個銀鈴一舉全部爆開!


    他驚駭欲絕,甩手將竹鞭向我砸來。


    我不閃不避,任由那竹鞭砸在我肩上:“修身不修器,你爹沒告訴過你?”


    “楊林桑……”


    “桑尼瑪!”


    我竄上去,又是一拳!


    這次,拳頭到肉,重重砸在了他油膩的臉上!


    或許是我怒火衝天之下失了分寸,這一拳,打得他臉骨碎裂,口鼻竄血,身子飛了起來。


    飛?


    飛尼瑪了個『逼』!


    我緊隨其後,不等他落地就一把抓住了他衣領,把我恨之入骨的那張臉拎到了麵前。


    “嘭!”


    一拳,眼眶綻開,眼珠爆裂,他腦袋一歪,無力的耷拉向了一邊。


    我強忍著直接將他撕碎的衝動,像拖死狗一樣拖著他,迴到了楊樹和紀靈的身邊,把他往楊樹腳下一扔:“哥把他給你逮迴來了,你喘口氣,自己處理。”


    楊樹腦門上青筋暴起,掙紮著支起了身子,可用力過大,好一陣咳血。


    我見他咳出的血裏有黑『色』的血塊,心裏算是鬆了口氣,好歹他這條命算是吊住了。


    我把渡邊孝拎迴來,為的就是刺激他振作,否則他心死之下,真可能會就此咽氣。


    可我還是低估了楊樹的心結,他稍稍緩過氣來,就掙紮著將紀靈抱在了懷裏。


    然而紀靈已經氣若遊絲,便是劉敏亮在此,也隻有徒唿奈何的份了。


    不知是否冥冥中真的有所感應,一入楊樹的懷抱,紀靈竟然緩緩睜開了眼。


    楊樹激動得渾身直顫:“你醒了小靈靈,太好了!”


    紀靈那原本紅潤的臉蛋,此時已是一片蒼白,但她還是顫抖著伸手,去抹楊樹嘴角的血。


    “嗚,小樹樹,你怎麽那麽傻,摔疼了吧?”


    楊樹咬著牙搖頭,甚至還擠出了一絲笑容:“不疼,你好輕的!”


    紀靈牽強的笑了:“大騙紙……我真有你說的……那麽苗條?”


    楊樹已然說不出話來,眼淚簌簌滑落,隻能不停的點頭。


    “嘻嘻,你都不會撒謊,不像大叔……”


    我無辜躺槍,如果擱在之前,我肯定要懟她兩句。


    可現在,不知為何,我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扭過頭擦掉溢出的淚水,不讓她看到。


    楊樹卻緊緊抓住紀靈的小手:“別說了,攢著力氣,讓我師哥給你治傷。”


    我聞言心裏一陣錐痛!


    經曆過生死的人都看得出,紀靈此時,已經是迴光返照,時間,所剩不多了。


    但此時此刻,我卻也隻能附和著點頭。


    然而紀靈卻笑著伸手,輕輕攬住了他:“我不,我就要你這麽抱著我,好舒服……”


    “樹樹,你就是我這輩子……最好的『藥』。”


    她輕聲呢喃著,嘴角嗪著甜蜜的笑意,慢慢合上了眼睛。


    楊樹巨震:“小靈靈你不能睡,你振作點,不能睡著!”


    “你讓人家睡一小會兒,就一小會兒嘛,好困噠。”


    楊樹靈機一動,有口無心的問:“靈靈,是誰跟你說那下邊關著牛角陰蟾的?”


    他這麽問,本來隻是隨便找了個話題,想讓她清醒一些。


    可她的迴答,卻聽得我心裏突然一震!


    “是我師父啊……她說,有小鬼子想圖謀那東西,說總壇有命令要懲戒他們,但你們來了,她就可以放心了,派我來代表我們黑龍教……”


    我陡然驚醒,香雲竟然將這件事報告給了黑龍教總壇?


    黑龍教總壇知道此事,竟然還任由我們楊家賒刀人出麵幹涉,隻派了紀靈一個玄境參與?


    不可能!


    黑龍教怎麽可能把這種顯名揚威的機會拱手送給老子?


    陸俊在東寧蟄伏那麽多年,不就是想壓下我楊家的名聲,取而代之?


    他們現在實力有了,缺的就是讓其他勢力拜服的聲威。


    而誅殺異族陰陽師破其陰謀這種事,正是最容易讓人欽佩的。


    我們賒刀人行會之所以有今天的江湖地位,就是因為當年那一代祖師傳訊江湖,組織玄門勢力鎮壓夜菩提。多年後,又曾率領整個玄門血戰日本陰陽師,揭『露』了小鬼子在東寧要塞經營多年的陰謀,將他們一舉趕出了中華地界。


    現如今夜菩提又有現世的征兆,陰陽師再次蠢蠢欲動,正是風雲再起的時候。


    黑龍教積蓄數十年的力量,羽翼已成,可以說他們等的就是這個機會,所以說就算不計我和陸俊的仇怨,他們也不會放任我賒刀人行會重振當年聲威。


    雖說這次隻有渡邊孝一個陰陽師出手,也並非直接圖謀夜菩提,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我本以為香雲沒得到確鑿消息,並沒有貿然聯係總壇,可現在看來,此事必有蹊蹺。


    這一路上我們都沒問過紀靈這方麵的事情,現在才醒悟,希望不會太遲。


    想及這些,我顧不上再說別的:“楊樹,你還能不能動?”


    楊樹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頭:“能。”


    “我背著紀靈,咱們先出去再說。”


    我一邊說,一邊就要從他手裏接過紀靈,他驚愕不已:“可是師哥,靈靈現在不能挪動,還有,那小鬼子怎麽整?就這麽扔這兒不管了?”


    “來不及了,弄死他,咱們走!”


    然而,就在我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整個洞窟,突然天搖地動!


    一陣劇烈的震顫中,轟鳴聲在我們身後傳來。


    我駭然轉頭看去,隻見洞窟唯一的出路,也就是我們進來的那個洞『穴』,已經在劇烈的爆炸中轟然塌陷,激起的煙塵從洞口噴湧而出,如一條煙龍,滾滾向前。


    見此情況,我本來繃緊的身子頓時垮了下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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