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都是一陣後怕,如果此時我們還在崖上,就算沒有食獅鷲,我倆也不免變成風箏。


    關鍵是,我們一直以為就算真有陰風『穴』,刮陰風也是在月上中天之後的事,誰也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就刮起來。


    “這風要是一直刮,咱們也出不去啊,幹等著,得等到什麽時候?”


    楊樹麵『露』急切,心裏自然還是惦記著他的小道姑。


    說實話,不光是他,我也惦記。


    當然,不是像他那種惦記就是了。


    “等會起出福祿之後,咱看看下邊能不能走。”


    據玄門妖典記載,成了氣候的穿山蟒,巢『穴』都是上達天庭下通九幽。


    這麽形容或許言過其實,但它們習慣把洞『穴』鑽得下能取水,上可吸風卻是真的。


    蛤蟆窖深淵裏常年被雲霧遮蔽,穿山蟒巢『穴』的上方洞口卻恰恰在雲霧層之上,應該並非巧合,以剛才穿山蟒嘴裏那恐怖的吸力來看,若有路過洞口附近的禽鳥,多半都進了它的肚腹,隻是不知那食獅鷲怎麽就沒遭了殃,真是禍害反長命。


    以此推算,這蛇『穴』下邊,也應該有通往水源的出口。


    我趁著休息的檔口,把雙手虎口的傷用止血膠塗了,等洞中風小了點,我倆一起動手,費了好大的力氣將穿山蟒的腦袋鑽開,從額骨下邊取出了一個散發著淡青『色』光澤,直徑足有海碗大小的蟒珠。


    這下可把我倆都給樂壞了,能到手這樣的福祿,就算拚命一迴也值了!


    平時我總拿鬼王心當做衡量福祿價值的單位,而這顆蟒珠足足抵得上十顆鬼王心!


    沒錯,這東西就有如此強大的功效,畢竟是傳聞中能化蛟的大妖,那龐大的身軀所需的消耗也大得驚人,而它們能一年甚至幾年不進食,其根源也在這顆蟒珠上。


    “有了這玩意兒,師哥,你能證長生了!”


    “哪有那麽容易,如果師父還在,以他的道行或許可以。”


    師父走時是聖境巔峰,隻差那臨門一腳。


    言及此處,我倆都有些意興索然。


    楊樹把蟒珠用塑料袋封好塞進了背包,我招迴了七戾器,這才收拾心情沿洞『穴』而下。


    說實話,如果不是在這種地方,我不可能舍棄穿山蟒這一身鱗甲,拿它做背心,比什麽防彈衣的效果都好,但關鍵是現在我沒時間弄它,帶在身上也太過累贅,隻得作罷。


    我們打著手電沿盤旋向下的蛇『穴』往深處『摸』索,走出三四分鍾才終於不用跟穿山蟒的屍體擠在一處了,這畜生的身長竟有數十米之多,讓我再次暗歎僥幸。


    不過既得了福祿又避過了食獅鷲和陰風,我兩手的傷受的也算值得。


    沿著洞『穴』深入地底,因為一路戒備,走的不快,路上經過蛇巢,是個龐大的洞窟,空間足足抵得上一個大會議廳,也不知是它折騰出來的,還是天然形成的洞窟被它霸占了。


    我們循著風,從蛇巢的另一個方鑽出來,果然見到一個地下水潭。


    水潭所在的空間有點像溶洞,卻又沒有鍾『乳』石之類的,若不展開感官,單憑我的眼力也看不到對岸的情況,看起來平靜無波的水潭裏水『色』卻是黝黑,臨水而站,便會心生畏懼。


    可關鍵是,出口就在水潭對麵,展開感官後就能看到對岸三米多高的石岸上的洞口。


    武裝泅渡是我在部隊時經常被訓的科目,湍急的江流都過來了,這水潭倒也不在話下。


    但感官無法穿透深水,我也確定不了這水下到底有沒有洶湧的暗流或者潛伏的水妖。


    楊樹心急,換上輕薄的潛水裝就要下去,我卻攔住了他。


    “坐下,等一會兒看看。”


    若有古怪,仔細觀察總能看出一絲苗頭,雖然心急救人,但身處這蛤蟆窖底層,麵對不知深淺的惡水,再怎麽謹慎小心也不算過分。


    楊樹無奈,隻得聽我吩咐在岸邊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心煩的拿手電在水麵上照來照去。


    “有啥啊?我看你是疑心生暗鬼,堂堂賒刀人卻怕了一汪臭水!”


    我不理他,仔細的尋索著水麵,不知為什麽,這水就是給我一種不安的感覺。


    但半個小時過去,水上波瀾不興。


    我的耐『性』也耗光了,換上了潛水服:“我先過,到了對岸我給你信號。”


    楊樹連連點頭。


    我涉水往潭中走去,但剛蹚水沒幾步,一股陰寒的感覺從腳底襲來,我腳下陽氣湧出,水中爆起一團白浪,陰寒剛一散去,前方水花翻湧,一具白花花的屍體忽然浮了上來。


    我腳下發力,倒躍而出,重落迴了岸邊。


    而楊樹則已接連甩出兩把剔骨刀,嗤嗤兩聲沒入了屍體之中,將那屍體『射』得一陣搖晃。


    可那屍體沒有任何動靜,我皺眉道:“拿爪鉤搭上來看看。”


    楊林甩出爪鉤將它拽到了岸邊,它仍舊沒有反應,我倆這才緩步靠近。


    這是一具男屍,渾身光溜溜,身材中等,偏瘦弱,已經不知在水中泡了多久,皮膚浮腫蒼白,被爪鉤和剔骨刀所傷的地方正不停的汩汩冒水。


    “這地方怎麽會有漂子?”


    漂子就是浮屍的意思。


    “應該就是小鬼子勘探隊的隊員,誰知道是內訌還是怎麽死的,明顯是被人扒光衣服扔進水裏的,未必就是扔在這裏,這水下可能有暗河,屍體順水從地下飄過來也很正常。”


    “可有點不對的地方,不知你發現沒有?”


    楊樹鬧心的要死,哪還有心情想這些,聞言搖頭不語。


    “看屍體泡發的程度,死了應該不會太久,可傷口裏湧出的水,怎麽一點血也沒帶出來?”


    即便是養屍地裏埋了多年的屍體,也會有屍血,何況這個相對而言還算“新鮮”。


    “難不成是死於失血過多?”


    楊樹皺眉猜測。


    “翻過來看看吧。”


    此時屍體是臉朝下趴著,楊樹一拽爪鉤,把它翻了個身。


    這一翻過來,我倆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背後看它還算正常,想不到正麵如此淒慘。


    屍體的前身,從臉部到胸腹,密布著一個個雞蛋大小的橢圓形紅『色』傷痕,粗略一數不下數十個,每個傷痕的正中間都有一個小拇指粗細的窟窿,深達肺腑,甚至能看到裏邊的內髒!


    “這什麽玩意兒,暗器?”


    我無奈搖頭:“沒見過,或許是陰陽師的某種手段?咱們得加倍小心了。”


    嘴上這麽說,但我心裏總是覺得不對,結合剛才在水中受襲,那種不安更強烈了。


    “這樣,咱們用他趟趟路,雖然人死為大,但小鬼子不算人。”


    我一邊說,一邊用指血在它背上粗略塗抹了一番,畫出了一個道門的入門級符咒赤陽符。


    這符咒以陽氣最盛的食指血畫在身上,便有趨避怨靈邪魅的功效,但換個角度想,這種符咒會讓人陽氣旺盛,在黑暗裏就好似一盞明燈,如果怨靈邪魅的實力夠強,這符咒不但無法起到趨避的功效,反而會招來攻擊。


    雖然這具屍體陽氣早已散盡,但畫符上去,正可以讓它看起來像個陽氣稍弱的常人。


    畫完符咒,我讓楊樹把爪鉤鉤進屍體腳踝,然後將它推迴了水中。


    屍體借著一推之力,緩緩向水潭中間飄去。


    就在它飄出不到三五米的時候,屍體突然一震,緊接著,就見周邊的水麵好似開了鍋一樣,劈啪作響,仿佛有一群食人魚在瘋狂撕扯屍體似的,而且水下的那些東西力道奇大,把它震得幾乎脫離水麵。


    “快,往迴拽!”


    楊樹手上發力,那屍體飛速滑迴。


    臨到岸邊,楊樹猛的一扯爪鉤,百多斤的屍體竟被他扯得淩空飛起,甩上了岸。


    屍體上叮滿了一群模樣惡心的東西,像是放大了的上百倍的水蛭,一個個粗如兒臂,長有一二尺,梭子形的身體前端帶著一個雞蛋大小的吸盤,正狠狠叮在屍體上瘋狂吮吸。


    雖然屍體裏早已沒了鮮血,它們卻把積水全都吸了出來,身體很快都鼓成了圓球,半透明的靑褐『色』皮囊下,隱隱可見暗紅『色』『液』體,顯然不久之前他們曾經吸到過血。


    我和楊樹相對無言,心裏則是『毛』骨悚然。


    這要是我們貿然遊了進去,下場恐怕不會比這屍體好上多少。


    我冷哼著白了他一眼:“怎麽樣?你到是遊過去啊!”


    他神情尷尬:“我錯了還不行麽,可你倒是趕緊想想辦法,難不成還能原路返迴?”


    “辦法倒是有一個,不過你得冒點險。”


    我一邊說話,一邊抬腳踩爆了一隻脫落下來的水蛭,見吸盤中央,有根手指粗細的錐狀骨刺,能分作三片,邊緣還帶著倒鉤,這東西顯然能戳破陽氣護體之類的防禦手段,而且一旦刺入身體,除非它自己鬆口,不然很難拔得出來。


    楊樹看得心悸不已,打了個哆嗦後,卻又猛一咬牙:“行,冒險就冒險,你說咋辦吧!”


    我笑道:“是時候考驗你真正的技術了,收斂你所有氣息,閉氣遊過去。”


    “這就是你的辦法?師哥,我覺得你在玩我。”


    我聳肩:“不然呢,難道要等著你的小道姑化成怨靈來尋你?”


    其實我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但凡有一點可能,我也不願意讓他去冒險。


    但誰讓他體力好,速度快呢,橫渡這將近三百米的黑水潭,還真的隻能讓他打頭陣。


    或許有人會建議用屍體畫符吸引水蛭,但先不說赤陽符不可能讓一具屍體堅持那麽長時間,就算能,以剛才所見的水蛭密度,它又能吸引得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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