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吟』了一下才問:“你找鎮靈碑幹什麽?”


    “我們需要這座鎮靈碑背麵的咒紋,才能悟透大厭勝術裏的玄機。”東方紅倒也爽快,說得十分坦然,至少表麵上看起來不像是說謊,這也與謝誌堅之前所說相吻合。


    我平靜下來,抓過一支三棱刺,在桌麵上一下下敲動:“那我又能得到什麽好處?”


    東方紅嗬嗬笑道:“我可以讓你坐穩刀聖的寶座。”


    “有了我大玄空派的支持,不要說陸俊,即便是慶長生想動你,也得考慮考慮。”


    慶長生,真名慶雙天,黑龍教當代掌教,登上掌門之位四十餘年,力壓黑龍教一眾強人,令原本動『蕩』的黑龍教一洗往日頹勢,穩居東三省道門魁首。甚至將爪牙伸展出海,名下兩大船運公司掌控著大連、旅順一帶沿海百分之六十的商貿海運往來。


    這等人物,早已是玄道佛儒四門中的活傳奇,而且人如其名,實力、勢力雙雙登天,玄門中人即便在背後提及他,也都不敢直唿其名,而諱稱慶長生。


    但東方紅說得沒錯,如果大玄空派傾力支持我,慶雙天也照樣得顧忌三分。


    我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卻並沒迴應,隻是看著他。


    東方紅這樣的老人精豈會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代表不了大玄空派,可也不瞞你,我此來尋找碑文,正是本派嫡長會分派給我的任務,而且我們在黑龍江,也需要個代言人。”


    這老東西,一席話說得是入情入理,聽得我都怦然心動了。


    風水奇門大玄空派向來不直接經營世俗生意,但財力卻堪稱玄門之冠,所有業務往來都是靠各地的代言人牽線搭橋,而且對客戶極為挑剔。有了代言人的身份,自然能得到他們的傾力支持,還能從客戶那裏得到相當不菲的中介費,現有的九個代言人全都是活例子。


    “畫大餅的套路,我也擅長。何況我賒刀人一門雖然人手分散,好歹也算足跡遍布大江南北,紅老要是真有誠意,不如先預付點訂金。”


    我『奸』笑著站了起來,竹杠不敲就不響,敲不響豈是賒刀人?


    東方紅一臉的苦笑:“好,你小子真有乃師風範。我這人就好啃書本,一向是身無長物,不過陸俊這次倒是送了點好東西給我,索『性』給你吧,算是見麵禮。”


    說著,他從兜裏掏出一個拇指粗的燙金雲紋竹筒,在桌麵上一滑,軲轆到了我麵前。


    我按住竹筒,好奇的拔開蓋子,見裏邊是一捆兩寸多長,小拇指粗細,黃絹捆紮的銀箔。


    銀箔展開,一股豐沛的靈氣撲麵而來!


    僅僅散逸出的一星半點靈氣,都化作細碎的銀星,靈動的飄『蕩』在空氣中,被我唿出的粗氣一吹,才四散不見。


    瞥見銀箔上那鋼印般力透紙背的殷紅『色』咒紋,我不由瞪圓了眼珠:“東極青華大帝咒?”


    “要不說你眼睛毒呢,沒錯,這就是黑龍教的東極青華大帝咒,又叫救苦咒,你既然認得出來,功效用法想必也清楚,這份見麵禮你還滿意吧?”


    “滿意,很滿意!”


    我二話不說,趕緊把符咒收了起來。


    這寶貝天下皆知,非道門長生境強者畫不出來,不但要取供奉在青華大帝神像前數十年的銀香爐熔煉製坯,所用的材料、工具、時機,等等無一不是苛刻至極,成功率還低得嚇人,恐怕是慶長生賞給陸俊保命用的東西,陸俊手上最多也就兩三張罷了。


    “真是好東西,連包裝的竹筒都是保證靈氣不散的佳作,紅老這份禮,楊林愧受了。”


    我衝他拱了拱手。


    東方紅也笑嗬嗬的站起身:“這麽說,你答應了?”


    我做財『迷』狀點頭:“紅老難道要我發誓保證?”


    “那到不用,你楊家賒刀人的名頭就是保證。”東方紅故作大方的說。


    說完,他從兜裏『摸』出一個比巴掌略小的暗金『色』羅盤,往桌上一放,手指彈動,陽氣隨著指尖的動作,拖曳出一條條明黃『色』的尾跡,羅盤上的指針,像通了電似的狂轉起來。


    僅僅幾下動作,我就感到列車速度減慢。


    隨即刺耳的刹車聲傳來,車體晃了幾晃之後,終於穩穩的停了下來。


    車一停,原本幹淨整潔的車廂陡然變得灰暗,明亮的頂燈熄滅,奢華的裝飾盡皆蒙塵,連我剛剛還坐過的那把椅子,也成了斷了條腿,歪倒在側的破爛,上邊的積灰足有一指厚!


    眼見剛才那兩個端槍懟我的幹屍鬼子,竟不知何時歪倒在牆邊,身子上還掛著蛛網,我不禁嘴角抽搐,實在無法解釋剛剛所經曆的一切。


    我知道大玄空地師擅長利用地氣,卻不曾想到他們竟有如此精絕的本事,就算是借助死亡列車這個恐怖的載體才發揮出那樣的神效,也已經堪稱絕技了。


    東方紅正要說話,我身後的車廂門嘭的一下被撞開,謝誌堅一臉是血,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楊……楊林,你沒事吧!”


    隨即他就怔住了,看了看我,又看看東方紅,一臉懵『逼』。


    “嗬嗬,小謝啊,看來你還是得多曆練曆練。這麽一點小考校,就把你弄得如此狼狽,你看看人家小楊。嘖嘖……記著,朝小楊要個聯係方式,以後你得多跟小楊學學。”


    東方紅又變成了那個和藹可親的長者,連說話的語氣都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我……”謝誌堅欲言又止,不光懵『逼』,還『露』出了震驚。


    我倒是很佩服東方紅這輕描淡寫的態度,活生生把剛才的生死劫難給說成了一場無傷大雅的曆練,偏偏又能堵的謝誌堅一個屁都放不出來,這特麽才叫高明。


    我拍了拍謝誌堅的肩膀,順手使勁捏住:“紅老是發現了此地的玄妙,覺得白白錯過未免可惜,這才因地製宜,給咱們上了一堂實踐課。怎麽樣,剛才是不是挺嗨挺爽挺過癮?”


    謝誌堅畢竟是領導一個隊伍的人,就算心裏轉不過這個彎來,心神還是鎮定了。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過癮個雞『毛』!”


    “紅老您可是要把我們急死了,唉,雨嘉這是?”他指著仰躺在椅子上的徐雨嘉問。


    我這才注意到,徐雨嘉也並沒有像我剛才看到的那樣被五花大綁,臉上也沒什麽淚痕,看樣子僅僅是昏『迷』過去而已。


    東方紅無奈的說:“要不是她剛才在醫務室受驚『亂』跑,我何至於追到此地?”


    “啊?您老是追她來著?那她這是怎麽了?”


    “沒事,驚嚇休克而已,現在叫不醒,過幾個小時就好了,小楊你背著她,咱們走。”


    說完,他率先到車廂末尾,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我看了看徐雨嘉,心裏暗笑不已,這個鍋她背得可不輕。


    我要是沒猜錯,事實絕不會是她受驚『亂』跑,而是東方紅設的套,先是讓劉吉祥開攝像機拍攝,然後弄出個青麵獠牙的鬼臉害劉吉祥尖叫,引發混『亂』之後他才有機會遁走。


    至於徐雨嘉是被他綁到此地,還是混『亂』中跟著他跑下來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轉頭我又看了看已累成死狗的謝誌堅,雖然這小子隻是腦袋上開了個小口子,傷的不重,但不管怎麽說也曾舍命為我斷後,我自然不能再讓他受累。


    我倆一對視,謝誌堅就向我投來詢問的目光。


    我笑了一下,擺頭示意他跟上就是,眼下不是解釋的時候。


    謝誌堅無奈的下了車。


    我背上徐雨嘉,好在這妞苗條的很,不到百斤的分量對我還不算是太大的負擔。


    下了車才發現,這列車好像根本就不曾開動過,大半截車身還是埋在塌方的土石裏,隻有火車頭和第七節車廂的一部分『露』在外邊,我們是從車尾上的車,現在等於是穿過了整列火車,又從車頭處下來而已。


    好在前邊又是寬闊的隧道了。


    我正要上前帶路,卻見東方紅陰沉著臉,背著手站在車頭前,沒有想走的意思。


    我問:“紅老怎麽不走?”


    他所答非所問:“除了這條路之外,咱們是否還有別的路能返迴上麵?”


    我不知他什麽意思,隻得點了點頭:“有。”


    “這小鬼子的東西,留著就是個禍患,那些吃人的畜生更該碎屍萬段!”


    東方紅說得斬釘截鐵,眼中竟生出了一些紅血絲,顯見對小鬼子的恨意半點也不摻假。


    我深以為然。


    雖然我明知道這種死亡列車不止一列,我也沒工夫一一毀去,但能毀一個算一個吧。


    正當我想放下徐雨嘉動手毀車時,東方紅卻指著塌方處對謝誌堅吩咐:“你去,把那堆石頭上,左數第三塊,就是那塊大三角形的給我抽出來,動作輕點,搬完快點下來。”


    謝誌堅看看我,見我沒反對,便按著他的指點跳上石堆。


    他仔細看了看那塊石頭,顯然沒看出有什麽特別之處,這才動手將石頭抽了出來,看他咬牙切齒的模樣,還真是頗費了幾分力氣。


    石頭抽出,除了一些飛灰之外,並沒什麽異常。


    謝誌堅吃力的扛起那塊足有二百多斤的石頭,想要把它弄下來交給東方紅。


    東方紅很無奈:“你搬它下來做什麽,放一邊就好。”


    謝誌堅更『迷』糊了,但還是依言放下石頭,走了迴來。


    “走吧。”東方紅揮了揮手,我背著徐雨嘉在前帶路,向要塞更深處走去。


    我們走出百步之後,身後突然傳來哢嚓一聲脆響,緊接著,一陣天崩地裂般的轟隆聲響徹整個隧道,大地劇烈的震顫之中,那列火車所在處,發生了極為劇烈的塌方。


    我眼見巨大的落石將車頭砸爛,然後徹底掩埋,隧道完全坍塌,再也看不到火車的痕跡。


    這一幕,讓我不由想起了剛進洞時的那次塌方。


    餘光瞥見東方紅,見他麵無表情,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我心中寒意更甚。


    莫非那場差點活埋我的塌方,他也是像剛才一樣,僅僅在支撐點抽出了一小塊碎石?


    此人縱觀全局,又能精細入微的計算能力,實在是太可怕了!


    想幹掉他,我必須小心小心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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