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趴在地上的小翠一聽錢嬤嬤這話,眼睛瞬間就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向錢嬤嬤。她用眼神詢問錢嬤嬤,可錢嬤嬤卻是連看都不看她一眼,漠然地轉過頭去。


    小翠眼神微暗,嬤嬤這是什麽意思?是想讓她背了這個黑鍋不成?可是,自己是真的冤啊,自己根本就沒有放過火,嬤嬤明明都是知道的啊,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是了是了,當初下毒的時候,嬤嬤就說要想法子讓丁柳氏背了這個黑鍋,如今……隻怕那場火就是嬤嬤派人去放的,早就打定了主意讓她來背這個鍋了。


    小翠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既然你想讓我替你去死,我也沒必要再幫你兜著了,何況那些事都是你指使我去做的,沒道理我死了你還能安然地活得快活。


    思及此,小翠掙紮著起身,跪倒在地上,衝著上首的縣令大人磕了個頭,說道:“大人,奴婢認罪,但是這一切都是錢嬤嬤指使奴婢去做的。”說著小翠伸手指向錢嬤嬤,繼續說道:“自從來了這秋水縣,錢嬤嬤為了她不可告人的心思,不但架空小姐自己掌管戚府內宅,還不時地克扣小姐的份例,欺淩小姐以顯示自己的超然地位。”


    “你胡說!你個小賤人,你敢汙蔑我,你不得好死!”錢嬤嬤又急又氣,撲過去就要撕扯小翠,兩個衙役眼疾手快地製住了她。


    小翠瞥了一眼錢嬤嬤,冷漠地開口道:“這些也就算了,大家族裏失勢的小主子被得勢的奴仆欺負也不是沒有的事,可是,錢嬤嬤竟然還指使我在小姐的飯食裏下毒,還想讓丁柳氏被黑鍋。還好小姐那天胃口不好,那天的晚飯沒有吃,沒想到她竟然喪心病狂地派人去燒了小姐的院子,如今又想讓我來背這個黑鍋。大人,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不該聽了錢嬤嬤的指使去害小姐,可是,那場大火確實不是奴婢放的。”


    錢嬤嬤的嘴被堵住了,臉憋得通紅,嗚嗚嗚地喊個不停,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堂上的眾人卻是都驚呆了,原來,除了放火外,之前菊清所說的下毒之事竟然也是真的,堂堂嫡小姐,竟被個奴婢欺負至死,真真是,可歎可恨啊。


    唐炳手中折扇一收,對著張元嘉長施一禮,語氣鏗鏘地說道:“大人,如今事態已經十分明了,分明就是這個錢氏心存不軌,幾次三番欺淩謀害戚家小姐,致使小姐小小年紀就葬身火海。大人,還望大人依法決斷,嚴懲罪人,以慰戚小姐在天之靈。”


    張元嘉驚堂木一拍,化作正義與律法的代言人,神情嚴肅認真地問道:“堂下錢氏、小翠,你二人欺淩主家、下毒謀害不成又縱火行兇,致使戚家小姐身死之事,你等二人可認罪否?”


    小翠以頭觸地,“奴婢認罪。”


    小翠的聲音剛落,師爺就拿著一張供狀來到小翠麵前讓她簽字畫押。小翠不識字,可還是盯著那張紙仔仔細細地看了個遍,眼睛一閉,在供狀上按下了自己的手印,神情絕望、悲涼。


    錢嬤嬤掙紮著不肯按手印,奈何押著她的衙役早就接收到了師爺遞過來的眼神,硬是扯過錢嬤嬤的手,強迫她在供狀上按了手印。手印按下的那一刻,錢嬤嬤眼中光彩瞬間消失,傻傻地跌坐在地上。兩個衙役見她已經認罪,便也鬆開了手,不再押著她了。


    張元嘉看了看師爺呈上來的供狀,滿意地點了點頭,宣判道:“錢氏、小翠,兩人罪名成立,本官現在依法判決錢氏、小翠兩人死罪,待本官上報刑部,秋後……”


    “問斬”兩字還沒說完呢,唐炳湊到桌案前,壓低了聲音對張元嘉說道:“大人,大人且慢。大人,此事雖說是奴婢鬧事,可總歸有損宋王府的顏麵,若是大人一封奏疏送到刑部,豈不是京城人人都知道了宋王府的醜事?宋王顏麵有損,能饒了大人您嗎?”


    張元嘉心下一淩,遞給唐炳一個感激的眼神,虛心地輕聲請教道:“那依唐訟師之意,這件事該如何處置才好?”


    唐炳微微一笑,說道:“大人,不過是兩個奴婢犯罪罷了,直接依法處決了便是了,即便是日後宋王府的人知道了,難道還怕對方秋後算賬不成?這樣的事,宋王府的人隻會感激大人幫著遮掩。”說著,還意味深長地衝著張元嘉挑了挑眉毛。


    張元嘉心想唐訟師說得對啊,衝著唐炳點了點頭,端正好坐姿,手中驚堂木一拍,沉聲說道:“本官現在宣判,錢氏、小翠兩人欺淩主家、縱火殺人罪成立,當堂杖殺!”


    宣判一出,錢嬤嬤和小翠一下子癱坐在地上,雖然兩人都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可知道自己會死和自己即刻會死的感覺是完全兩樣的。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裏看到了絕望、悲傷和一絲絲的後悔,不知道是在後悔自己不該害了戚璿還是在後悔自己不該出賣對方。


    可是,留給兩人感慨的時間實在是不多,縣令大人的宣判一出,立刻就有衙役出列,堵了錢嬤嬤和小翠的嘴,劈裏啪啦地就行刑起來。沒一會兒,錢氏和小翠的屁股上就滲出了斑斑血跡,連厚實的冬衣都遮蓋不住了。堂上眾人紛紛別過臉去不忍再看。


    張元嘉自是不會親自看著衙役們行刑,喊了聲“退堂”就起身離開了。


    菊清她們也沒等到錢嬤嬤她們行刑結束,結伴出了衙門。衙門外,秀蘭正站在齊德水的身邊焦急地往裏張望著。一見菊清她們出來,就急忙迎了上去,“菊清姐姐、柳絮姐姐、許姐姐。”


    三人快走幾步,彼此拉了手,經過這一係列的變故,幾人之間的關係不知不覺間變得更加緊密起來。


    幾人親昵了一會兒,菊清離開眾人,上前一步,來到齊德水的身前,啞著嗓子喊了一聲:“德水叔。”屈膝就要跪了下去。


    齊德水連忙一把攙扶住了菊清,說道:“好了好了,一切都過去了。”


    小許氏也是見過齊德水的,見狀,也忙過來打招唿,“齊管事。”


    齊德水笑著衝小許氏點了點頭,才說道:“我們老太爺一聽說你們的事就讓我帶了唐訟師過來,所幸沒有來得太晚,正好趕上了升堂。”


    菊清忙又屈膝行禮道:“多謝齊老太爺,多謝德水叔。”


    齊德水擺擺手,說道:“謝我就不必了,我也是聽命行事。後續還有不少事情要做呢,走吧,德水叔請你們吃飯去,咱們邊吃邊聊。”


    “是。”菊清應聲,左右看了看,壓低了聲音小聲問道:“德水叔,我家小姐……?”


    齊德水拿眼神製止了她,輕聲道:“老太爺既已派了我來這裏幫你們,戚小姐自然是無礙的,菊清姑娘大可放心,戚小姐還等著你們去靖州城與她相會呢。”


    “那就好,那就好。”


    聽了齊德水的話,菊清幾個才真正地鬆了口氣。幾人說說笑笑地向著遠處走去。


    剛從衙門裏走出來的丁順眼神複雜地看了離去的幾人一眼,歎了口氣,臉色沉重地迴了戚宅。


    衙門後宅,張元嘉才迴到書房還沒喝上一盞茶呢,師爺就帶了唐炳來拜見他,開門見山地說是有事要麻煩張大人幫忙。張元嘉一頭霧水,疑惑地問道:“不知唐訟師有何事?”


    唐炳收起手中折扇,行了一禮,說道:“此事,說起來還跟大人剛剛完結的那個案子有關。就是作為原告的那幾個丫鬟,齊老太爺感念她們的一片忠心,想起張大人幫幫忙,把她們的戶籍給改上一改。”


    張元嘉眉頭一皺,說道:“奴籍改良籍,需要主家作保才行的,那幾人都是戚府的丫鬟,需得戚府主家同意才行啊。”


    唐炳微微一笑,說道:“大人,若大人真有心辦成此事,還怕沒有通融之法嗎?其實,也不需要改籍,隻要給她們重新落戶就可以了。其實,隻要齊老太爺願意,把她們幾人落戶在府城也就是一句話的事,隻是,老太爺想著一事不煩二主,大人既然幫戚家小姐討迴了公道,此事就也請了大人幫忙了。齊老太爺說,他記著張大人您的情。”


    張元嘉瞬間就明白了唐炳的意思,與師爺對視了一眼,見師爺微微點頭,忙換了一張謙遜的笑臉,說道:“既是齊老太爺有事,張某自當盡力,不知有幾人需要落戶?有什麽具體的要求沒有?”


    唐炳忙施了一禮,說道:“如此,唐某先替老太爺謝過張大人了。四個人,立個普通的女戶,寧琪璿是戶主,另外陳菊清、柳絮、寧秀蘭幾個就以親戚的名義落戶到寧家吧,老太爺說了,不能讓張大人為難,他在秋水縣有一處私產大概有百畝的良田,就把那份私產過戶到寧琪璿的名下……”


    張元嘉聽到寧琪璿的名字的時候就有些莫名的熟悉,待聽到齊老太爺竟然把自己的私產過戶給這個寧琪璿的時候,心下猛地一跳,一個荒唐的念頭在心中升起,再也甩不開了。


    寧琪璿,琪璿,戚璿?張元嘉幾次欲張嘴詢問,卻也知道自己的猜測也隻能是猜測,不管真假,自己都不能追問究竟。


    生生地壓下心頭的疑惑,張元嘉親自出麵,按照唐炳的要求辦好了幾人的戶籍。


    唐炳接過幾張紅紅的戶籍證明,笑著告辭出了秋水縣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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