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經過一係列調查取證後,秋水縣縣令張元嘉大人開堂審理戚家家仆欺淩主家、縱火行兇案。


    “威武!”隨著兩班衙役雄厚嚴肅的喊聲,張大人端坐案前,驚堂木拍下,“帶原告。”


    菊清和柳絮被帶上了堂,兩人雙雙跪地行禮,“奴婢陳菊清(柳絮)拜見縣尊大人。”


    “陳氏、柳氏,你二人狀告何人?所告何事?”張元嘉的聲音威嚴而又公式化。


    菊清先開口答道“我等二人狀告戚家家仆錢嬤嬤、小翠,欺淩主家、縱火行兇之罪。”


    縣令大人驚堂木再次拍下,“帶被告。”


    錢嬤嬤和小翠被幾名衙役押著上了公堂,經過三日的牢獄之災,早就沒有了當初的鮮亮風光,兩人皆是蓬頭垢麵、神情萎靡。


    一見到跪在當中的菊清和柳絮兩人,錢嬤嬤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掙脫了押著她的衙役的手,上前一步衝到兩人身邊,伸手就扇了菊清一個巴掌,口中罵道:“賤人!賤人!我宋王府的臉麵都被你給丟光了!”


    “住手!”張大人怒喝,驚堂木重重拍下。


    “威武!”兩班衙役齊聲高喊。


    錢嬤嬤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被當作被告押上堂來的,後怕不已,冷汗瞬間濕了裏衣,哆哆嗦嗦地跪倒在地,“奴婢宋王府家仆錢氏見過大人。”


    小翠更是被嚇得兩腿發顫,慌慌張張地拜倒在地,“奴婢,奴婢宋王府家仆小翠見過大人。”


    張元嘉麵容嚴肅,喝道:“公堂之上,豈容爾等肆意妄為。來人,錢氏當堂行兇,重責十杖,以儆效尤。”


    “大人,大人,奴婢冤枉,大人饒命。”錢嬤嬤嚇壞了,連連求饒。


    可是堂上眾人誰也沒有理會於她,早有幾個衙役出列,把她原地按到,殺威棒重重落下,“啪啪啪”幹脆利落地打完了十下板子。


    十杖打完,錢嬤嬤連起身的力氣地沒了,伸手顫巍巍地碰了碰自己的屁股,瞬間就被痛得直吸冷氣。


    小翠早就被嚇呆了,整個人瑟瑟發抖地跪在一旁,連上前攙扶下錢嬤嬤的勇氣都沒有了。


    菊清捂著自己被打腫的臉頰,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自己被打,換來錢婆子一頓殺威棒,這一巴掌挨得不虧,可惜隻打了十下,這樣的人,該活活打死才對。


    見行刑已畢,張元嘉大人這才開始正式問案,“陳氏、柳氏,你二人狀告錢氏與小翠,速將案件經過細細道來。”


    還是菊清先開了口,隻見她端端正正地給縣令行了個禮,才把事情始末娓娓道來。


    “奴婢是我家小姐的貼身丫鬟,自幼服侍我家小姐,小姐是京城宋王府的嫡小姐,今年堪堪七歲,來這秋水縣本是為了替亡故的先王妃守孝,可是,自從錢嬤嬤來了戚府之後,欺負我家小姐年幼,處處刁難欺淩我家小姐,克扣份例,無故處罰小姐,指使身邊嬤嬤毆打小姐院中的下人之事時有發生,數天前,錢嬤嬤就在小姐的飯菜裏下毒,幸虧小姐發現及時沒用中招,後來更是指使小翠放火燒了小姐的院子,致使小姐葬身火海……”說道後來,已是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一旁的柳絮也抽出了帕子擦著眼淚。堂外圍觀的群眾紛紛露出悲憤之色,衝著錢嬤嬤和小翠指指點點,無不是對兩人的指責和對戚家那位年幼的小姐的同情憐憫之情。


    錢嬤嬤肺都要氣炸了,這小蹄子是存心要致自己於死地啊。這些罪名,隻要其中的任何一條被證實,自己就隻有被打死的份了。情急之下,也顧不得屁股還在火辣辣的痛了,指著菊清怒道:“你個賤人,你胡說!我是奉了王爺的命令來教導小姐的,小姐犯錯我自有責任督促其改過,哪裏有欺淩主子一說!至於下毒和放火更是無稽之談,我這麽做,對我又有什麽好處呢!”


    張元嘉也正疑惑著這事呢,據下麵衙役們調查來的結果,菊清並沒有說謊,可是,錢嬤嬤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呢?作案動機是什麽呢?他望向菊清,繼續問道:“陳氏,你還有何事要補充的嗎?”


    菊清想了想說道:“錢嬤嬤和小翠都是莊側妃的人,莊側妃企圖殺害我家小姐之心早就有了。當年,莊側妃汙蔑先王妃,致使先王妃亡故,後又以守孝為名趕我們家小姐出府,千裏迢迢,隻配了一個車夫給我們家小姐,連個侍衛都沒派,那車夫更是在京郊靠山鎮附近,把車趕上懸崖,企圖謀害小姐,若非小姐吉人天相,有恩公相助,早就葬身在那座懸崖上了。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前往靠山鎮詢查,當初我們還在靠山鎮住了數日,直到遇到藍蒲商隊的德水叔才得以安全來到這秋水縣。”


    “你,你胡扯!京城據此地足有兩個月的路程,自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了。可大人英明神武,豈是你紅口白牙就能欺騙了的!”錢嬤嬤怒斥菊清,轉而艱難地爬起來跪好,從懷裏掏出一封信,恭恭敬敬地雙手呈上,道:“青天大老爺在上,奴婢確實是王爺親自指派了來教導小姐禮儀規矩的,有王爺親筆書信為證。莊側妃統管王府中饋,端莊賢良,絕不會做出陳氏口中所說之事,奴婢要告陳氏汙蔑主子之罪。”


    聽了錢嬤嬤的話,菊清臉色瞬間就難看起來。關於莊側妃的事,她們雖都心中有數,但是卻是毫無證據的,如今,自己不小心說錯話,竟是被錢嬤嬤抓了把柄,倒打一耙。


    柳絮心下著急,一頭磕倒在地,連聲說道:“大人,錢嬤嬤欺淩我家小姐之事府中人人皆知,大人大可召人前來查問。府中起火當晚,有婆子親眼看到小翠鬼鬼祟祟地從抄手遊廊離開,後來又在院子附近的花叢裏找到了被丟棄的火石和沒了燈油的油燈。這分明是有人蓄意放火,害了我家小姐的性命啊,還請青天大老爺明察!”說完,又是重重地以頭觸地,悲憤之情溢於言表。


    “你,你胡說!我什麽時候放火了?”小翠急得差點站起身來,眼角餘光看到侍立兩旁的衙役手中的殺威棒,瞬間清醒過來,縮了縮脖子,轉頭對著上首拜了下去,“當晚我一直都在錢嬤嬤的房中不曾離開,錢嬤嬤可以證明。還請大人明察。”


    張元嘉有些頭痛,雖說他的教養讓他極度厭惡目無主家沒有尊卑的人,可是,他也知道,這種涉嫌到後院鬥爭的案子最是難判。


    恰在此時,身旁的師爺輕聲提醒道:“大人,不如召了證人前來問話?”


    張元嘉微微點頭,驚堂木一拍,喝道:“帶證人上堂!”


    很快,丁順、小許氏、還有正院中的一個姓朱的婆子被了上來,一並帶上堂的還有一個托盤,托盤內放著火石、油燈、玉佩等物。


    都是生平第一次上公堂,丁順和小許氏的神情還算自然,朱婆子就顯得畏畏縮縮的了,連眼皮都不敢一下,縮著脖子跪在那裏,恨不得自己隱身了才好。


    “丁氏、小許氏,本官問你們,錢氏欺淩主家之事可是你們親眼所見?”張元嘉威嚴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丁順忙低了頭,恭敬而又清晰地迴道:“迴大人的話,錢氏欺淩主家,確有其事。因我她老婆子管著廚房,自她來了後,曾多次威脅我家老婆子克扣小姐院中的飯食,因為此事,府中婆子們還大打出手過數迴。”


    小許氏也忙以頭觸地,迴道:“錢嬤嬤不但克扣小姐份例,進府當日還指使兩個婆子強壓住小姐,迫使她跪在錢嬤嬤麵前。”


    “什麽!竟然讓小姐跪她一個奴婢?真是膽大包天啊。”


    “是啊是啊,這錢婆子真是心黑,估計啊就是因為人家小姐不肯受她擺布,才被她給害死的吧。”


    ……


    小許氏的話一出口,堂外圍觀的眾人紛紛議論起來。素來都是民跪官、仆跪主的,哪裏有過下人強迫主子下跪的,一時間民眾紛紛指責起錢嬤嬤來。


    張元嘉的臉色也不好看起來,眯著眼睛問道:“此話當真?”


    錢嬤嬤搶在小許氏開口前慌忙反駁道:“沒有的事!大人,當時我隻是想讓小姐聆聽王爺的教誨罷了,沒想到小姐不但不聽,到最後竟然還出手打傷了我。”說完,也顧不得其他,散下發髻,露出後腦勺上一處疤痕,說道:“這倒疤就是當初被小姐傷了後留下的。”


    小許氏立馬直起身來,指著錢嬤嬤罵道:“錢氏,你敢說你當初沒有想讓小姐下跪?因為小姐不肯,你還找借口發落了菊清和秀蘭兩個丫鬟,打了她們二十大板,事實俱在,當初滿院的丫鬟婆子可都看著呢,你抵賴不了的。”


    錢嬤嬤惡狠狠地瞪著小許氏,還不待反駁,許久沒出聲的菊清卻在此時突然哭出聲來,對著上首的縣令大人哭求道:“大人,我家小姐已經被燒死在那場大火中了,屍骨無存,大人,小姐死得冤呐,懇請青天大老爺查清縱火之人,將之繩之以法,為我家小姐報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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