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隨行的隻得一個蘇姓車夫,好在蘇伯看著很是本分老實,對寧琪璿也是恭敬有加。每日裏隻顧著埋頭趕車,從不敢主動往寧琪璿幾人身邊湊。什麽時候趕路,什麽時候歇腳,什麽時候住店,一路上都安排得妥妥當當。寧琪璿觀察了他幾日,也就漸漸放下心來。


    第六日,出發前,蘇伯帶了個大大的食盒來見寧琪璿,說是今日要繞一段山路,午飯隻能在車上解決了。這些事,昨天晚上住店的時候葉嬤嬤就已經打聽清楚並告訴寧琪璿了,寧琪璿也沒太在意,吩咐荷香接了食盒就上了馬車。


    車輪軲轆,出了住店的鎮子沒多久,道路兩旁的樹木就漸漸多了起來,遠處延綿成片的山林已經越來越近。秀蘭在車廂裏待不住,得了寧琪璿的允許就掀開車簾鑽了出去,坐在蘇大叔身邊跟他作伴去了。


    “姑娘放心吧,這一路都是官道,平坦著呢,我昨兒個都跟人打聽清楚了……”吧啦吧啦,蘇伯難得地跟秀蘭聊了許久,甚至還講了幾個並不算精彩的關於這座大山的傳說故事。


    沒一會兒,秀蘭迴來,把她聽到的故事繪聲繪色地講給寧琪璿幾個聽。她年紀小,很多地方記不住,就根據她自己對故事的理解把故事給強行拚接起來,童聲童語的,把眾人都笑得不行。幾人一邊吃著食盒裏的點心一邊抓著秀蘭話語中的漏洞逗弄著她。


    不知不覺間,車廂裏斷斷續續傳出來的說笑聲聽不見了,馬車也漸漸偏離了主道,向著山上駛去。


    “咚”


    隨著馬車的顛簸,寧琪璿一頭撞在車廂上,捂著頭,寧琪璿從睡夢中醒來。真是的,出來才幾天啊,就累得連什麽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了。


    睜開眼睛,發現葉嬤嬤和幾個丫鬟或靠著車廂或趴在座位上全都睡過去了,寧琪璿才發覺出不對勁,搖了搖身邊的荷香,竟是沒能叫醒她。寧琪璿心中一慌,挨個地使命搖晃幾人。


    終於,葉嬤嬤終於率先醒了過來,看到寧琪璿葉嬤嬤連連告罪:“小姐怎麽了?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怎麽就睡著了呢……”


    寧琪璿打斷了葉嬤嬤地話,輕聲而急速地說道:“嬤嬤,我們怕是著了別人的道了。大家都睡著了,我是第一個醒過來的。”


    葉嬤嬤瞪大了眼睛,驚唿聲差點就喊了出來,她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迅速地看了一眼馬車內的情況,又悄悄掀開馬車車窗的簾子往外看了一眼,臉色煞變。車窗外,樹木林立,一條枝丫堪堪劃著車廂外壁而過,這哪裏還是平坦的官道,分明是已經上了山了,不知道被帶到哪裏去了。


    葉嬤嬤舌頭打著結,說話都不利索了,“小,小姐,馬車上山了,我們,怕是被歹人抓了,小姐……”


    “暫時還不知道怎麽迴事,嬤嬤先幫著把人喚醒吧。”寧琪璿說著,悄悄拉開了馬車門簾的一個角,一看,趕車的還是蘇伯,馬車正快速行駛在狹窄的盤山道路上,山道的盡頭就是懸崖峭壁。


    寧琪璿用力一把掀起門簾,曆聲喝道:“蘇伯,你要幹什麽!”


    蘇伯渾身一個激靈,轉過頭來,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小姐,我也不想的,可是我沒辦法。”


    寧琪璿的心思百轉,放柔了聲音說道:“蘇伯,快停車。我知道你是受人所逼,你放心,隻要你停車,我不會追究的,還會給你一大筆錢,讓你和你的家人遠離京都過上衣食無憂的生活,你知道的,我母妃有很多的嫁妝,那些都是屬於我的。”


    蘇伯不但沒有停車的打算,反而是一鞭子抽在馬背上,馬兒吃痛,馬車行駛得更加快了。戚璿一個顛簸,差點掉下車去,還好被醒過來的菊清拉了一把才穩住了身型。


    蘇伯的聲音中帶著莫名地興奮,說道:“小姐,你啥也別說了,這一趟,我就沒想著能活著迴去。側妃娘娘答應了,隻要我把你們都帶去見先王妃,她就做主給我們全家改籍,我那個小孫子可聰明伶俐了,連管事的都誇過他,隻要我們家成了良籍,我那小孫子就可以去讀書了,我老蘇家就不再是世代為奴的賤民了。”


    寧琪璿默然。大安朝等級製度嚴苛,一旦入了奴籍,不但不能讀書科考,還不能擁有自己的私產,而且世代為奴,除非主家開恩,願意幫你改藉。而寧琪璿是沒辦法滿足蘇伯改籍的願望的,一來她沒有蘇伯一家的賣身契,二來,她自己還是需要監護人的年紀,大安律法規定,十三歲以後才擁有自主權,所有的行為才會得到律法的承認和管製。


    寧琪璿不再糾結,既然說服不了蘇伯,那她就要想辦法自救了。視線掃過眾人,菊清還在緊緊抱著自己,好像隻要她一放手自己就會掉下馬車似的;秀蘭正拉著門簾坐倒在車上,滿臉驚恐;葉嬤嬤還在努力搖晃著還沒有醒過來的荷香。


    輕歎口氣,寧琪璿眼神掃過車廂,想看看有沒有合用的工具,可以製住蘇伯,讓馬車停下來。


    可是,還沒等到寧琪璿想出對策,隻聽得蘇伯大喝一聲,又是重重地一鞭甩在馬背上,馬車疾行,向著懸崖衝去。


    寧琪璿急得眼睛都瞪大了,掙脫菊清的懷抱就去搶蘇伯手裏的韁繩,嘴上還大喊著:“快來幫忙啊!”


    菊清反應過來,趕緊上前,與寧琪璿一人一邊,拉扯起韁繩,企圖把飛奔的馬給拉住了。


    秀蘭看著三人你爭我奪的,肯定是要幫著自家小姐的啦,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勇氣,一下子撲到蘇伯的背上,一口就咬在了他的後脖頸上。蘇伯吃痛,下意識地甩手想去拽背後的秀蘭,不想這一甩手,正好打在寧琪璿身上,寧琪璿受力,往後一倒,竟向著車外跌去。


    完了完了,這麽快的車速,這麽高的馬車,這要是掉下去了,再被車軲轆這麽一壓,自己這小身板還有剩的不?自己穿越過來才一年而已,這就要死了不成?


    “小姐!”菊清、秀蘭和剛剛探出頭的葉嬤嬤嚇得驚聲尖叫起來。


    此時,馬車距離懸崖邊緣隻有十來步距離了。寧琪璿心神俱裂,腦中心思百轉卻是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寧琪璿跌落馬車的同時,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地飛速趕來。其中跑在前麵的一身玄衣的人抓過肩上的繩索,在手中甩了幾下就向著寧琪璿丟了出去,繩索的一頭在空中打了個轉就似施了魔法一般牢牢地纏住了寧琪璿的腰,把即將落地的戚璿給拽了起來,一用力就向著身後之人拋去。


    “啊!”寧琪璿的驚叫聲還在嘴邊打轉,小小的身子已經被人接住,落入了一個並不算寬大的胸膛。十三四歲的少年郎,看著懷中的寧琪璿,眼神關切地問道:“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寧琪璿卻沒這個心思管自己身上有沒有受傷,意識到自己已經安全了後就立刻掛心起馬車上的人來,急急地一轉頭,看向馬車的方向。


    隻見得玄衣人手中寒光一閃,一柄飛刀直射拉車的馬的馬脖子,馬兒應聲倒下,可是,還是遲了一步,在慣性的作用下,馬車還是向著懸崖滑去,帶著路邊的碎石一起掉下了懸崖。


    “小姐!”馬車上傳來幾人驚恐絕望的喊聲。


    “媽的。”玄衣人暗罵一聲,竟是緊跟著馬車跳下了懸崖。


    寧琪璿都被嚇傻了,張著小嘴楞是發不出一個字來。


    少年郎清爽的聲音從頭上傳來,“放心吧,白蘇輕功了得,不會有事的。你,能自己站立嗎?我把你放下來了哦。”


    寧琪璿趕緊點頭,從少年郎身上下來,眼睛卻是一眨不眨地盯著懸崖的方向。


    “嗦”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被叫做白蘇的玄衣人竟是從懸崖下麵飛了上來,穩穩地立在了山道上,雙手一邊一個還拎著兩個人。


    “哎,隻拎上來兩個,另外幾個沒能救迴來。”白蘇把手中的兩人輕輕地放在地上,不無遺憾地說道。


    寧琪璿一見,趕緊跑了過去,“菊清,秀蘭,你們沒事吧?”


    “哇,小姐,嗚嗚嗚嗚……”已經嚇懵的秀蘭乍見到熟悉的人,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撲過去緊緊地抱住寧琪璿不肯鬆手。


    “小姐。”菊清身子微微顫抖,跪行著靠近寧琪璿,嗚咽著說不出話來。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沒事了沒事了。”寧琪璿連聲安撫,眼淚卻是不聽使喚地撲撲落下,止都止不住。


    白蘇與少年郎對視一眼,有些怪異地看著哭得沒了形象的三人。


    良久,三人才漸漸止了哭,寧琪璿緩步來到白叔和少年郎麵前,行了個福禮,真誠地說道:“今日多謝兩位俠士相助,我等三人才能幸免於難。小女子感激不盡。”


    菊琴和秀蘭也反應過來,緊跟著跪倒在了寧琪璿身後,菊清一磕到底,啞著聲音說道:“多謝兩位俠士救了我家小姐和我們兩人,多謝兩位俠士。”


    少年郎忙虛扶了一把,說道:“幾位客氣了,快快起來吧。可惜我等能力有限,馬車上的另外幾人……”少年郎遺憾地搖了搖頭,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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