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粉條這東西,在s省真不算什麽,尤其是梁城山區,因為土地比較貧瘠山地丘陵地形多,又不像雲貴那邊可以修梯田種水稻,因此本地經常種一種澱粉豐富可以製成芡粉的芋兒來做粉條,充當糧食作物。為此鄉下人還有專門做這些的粉桶等工具啥的——反正總的來說,梁城山區粉條不少見,隻不過算是家裏窮的人吃的東西,真正精細寶貴的還是大米。


    但是紅苕粉條不一樣,因為紅苕本來就是能夠飽腹的食物,單論價值,比做粉條的芋兒昂貴多了。


    程雪能煮好一頓飯就算可以了,就更不會去給他們弄這些本來就不值錢的吃食了,就算大寶三寶在李淑英家裏偶有吃過,但那也是煮好了的粉條,也沒見過幹粉條生粉條是啥樣。


    “對呀,這是粉條。”江若男笑著看幾個小孩兒,“不過這跟一般的粉條不一樣,這是紅苕做的粉條,很好吃的。”


    “紅苕?”三寶雙眼迷惑,“紅苕還可以做粉條?”


    紅苕不是一塊一塊的嗎?怎麽變成了這樣一根根細長細長的?


    三寶伸手就要去摸,卻被二妹“啊”的一聲打了手:“你手裏還有蟲子,髒兮兮的,惡心死了,不準摸粉條!”


    江若男被二妹一提,也看到了三寶髒兮兮的小手裏捏著的蟲子,那綠油油的蠕動著,看著都瘮得慌。


    江若男一把抓起了粉條:“二妹說得對,粉條是要吃的,你手裏還抓著蟲子呢,不準亂摸知道不?”


    三寶連忙跑出去把蟲子喂了雞,在水桶裏擦了擦手,就急不可耐的跑進門來:“媽媽媽媽,這個粉條好吃嗎?要怎麽吃呀?”


    說著就伸手去抓粉條,撇斷一根就往嘴裏送。


    “呸呸!”咬了兩口他就吐出來,“一點都不好吃!硬邦邦的!還不甜!”明明紅苕甜津津的那麽好吃!


    “媽媽,這不是紅苕做的吧?”三寶將信將疑。


    江若男就笑:“都說了是粉條了,還能跟紅苕一個味道?”她沒好氣捏了捏三寶的腮幫子,“又沒讓你這麽吃,你就想著生吃,這粉條要煮好了才能吃,知道了吧小饞嘴?”


    三寶噘噘嘴:“哦,還要煮哦——”他說著眼睛一亮,“媽媽,我們今天就煮來吃吧!”


    “不是說要吃藕夾藕圓子嗎?又想吃這個,一天到底要吃多少東西才能滿足你?”江若男又俯下身拍了拍他的小肚子,“這麽小的肚子,你能吃下多少啊?”


    “就是想吃嘛!”三寶又想抱江若男的大腿,被江若男一下子閃開。


    “可行了啊!天天就抱,你不熱我還熱呢!”江若男說著就把粉條收起,“想吃粉條也好說,那今天就不能吃藕夾藕圓子了,魚和熊掌不能兼得,你自己選,隻能選一個。”


    “魚?熊掌?”三寶聽得不甚明白,也不懂,仰起頭,“我沒有吃魚要沒有吃過熊掌啊?咦,媽媽,你要給我吃魚嗎?魚也好吃啊,好久都沒吃過魚了!”


    三寶說著就拍手大笑,又去拉大寶和二妹:“大哥二姐,你們想不想吃魚啊?魚可好吃了,你們也想吃魚的對不對啊?”


    這小孩兒,知道自己一個人說不動江若男,還知道拉幫結派呢。


    大寶二妹都是懂事的性子,都看江若男的決定,根本就沒管三寶的鼓動:“我覺得媽媽做什麽都好吃!”


    二妹就是江若男的小迷妹,反正她也不貪吃,媽媽怎麽做都行!


    大寶也點頭:“媽媽做什麽我就吃什麽!”


    沒拉到同盟,還被哥哥姐姐秀了一把懂事乖巧,三寶撇撇嘴,還不死心:“可是大哥和二姐都要去讀書了,媽媽你就不給哥哥姐姐做點好吃的嗎?”


    人家都沒打同情牌,他倒是玩兒的順溜。


    這小孩兒,越長大,心思就越活泛。


    江若男有時候對他真的是又愛又恨:“你個小鬼靈精,是給哥哥姐姐做還是給你做?嗯?就這麽饞嘴?你那小肚子吃的下嗎?”


    她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小鼻尖,三寶受不了的扭開腦袋:“媽媽!”


    還帶著鼻音,小手伸起來護著鼻尖:“鼻子都給我捏塌了!”


    “啥?”江若男沒好氣,“你跟誰學的這話?誰能把你這鼻子捏塌啊?”


    三寶歪著頭,嘟起嘴巴,看著江若男一臉控訴,就是你!


    江若男撲哧一聲笑了,繼續逗他:“好啊,捏塌了又怎麽嘛?”故意作勢又要去捏他的鼻尖。


    三寶連忙後退一步:“捏塌了就不好看了!”


    “你又不是小姑娘,還臭美!”大寶冷不丁嫌棄道。


    “就是。”二妹也見不得明明媽媽這麽稀罕三弟,三弟還不許媽媽親近的傲嬌樣子,點頭應和,“嬌氣包,還臭美!”


    “假女兒!”大寶一錘定音。


    “你才是呢!”三寶不服氣,怒懟大哥二姐“你才臭美的嬌氣包!你才假女兒!”


    大寶:“笨死了,二妹本來就是女孩子,你才是假女兒!”


    “你是你是,我才不是!……”


    “噗哈哈哈哈——”江若男實在忍不住笑了。


    家裏真是,三個活寶一台戲。


    最後爭鬧一番,三寶到底拗不過沒吃過的新鮮勁兒,又被江若男吊著胃口,說粉條好吃,最後猶豫了半天選了粉條。


    因為大丫來的突然,江若男並沒有準備,肥腸這種需要精心收拾的東西更是沒辦法現在就弄出來,也沒有豆芽。


    江若男也沒有泄氣,就抓了泡好的豇豆做成爛肉豇豆臊子,粉條裏配的一場秋雨過後長得清新可人的小白菜,灰撲撲的紅苕粉,煮過後是帶著點暗灰褐色的透明,小白菜杆子是白的,葉片是青的,混在其間,再淋上一勺爛肉豇豆,那滋味,酸辣鮮香,而且紅苕粉不同於別的粉條,隻要把握好火候不要煮得過軟,它是不容易斷的,吃在口中特別筋道。


    最簡單質樸的紅苕粉,就算不用肥腸,也是一頂一的好吃。


    別說幾個小孩兒,就是陸振軍都是吃了一碗又一碗總共三碗,仨小孩兒覺得他太能吃了,陸振軍覺得是江若男給的碗太小了,就該弄個大盆子,給他裝一盆也能吃得下。


    正好這天氣,雖然說是進入了九月,天氣漸漸轉涼,可白日裏秋老虎仍舊耀武揚威,十分囂張,在訓練場上一番運動,渾身都是汗,迴來吃下這一碗熱氣騰騰酸辣鮮香的粉條,大汗淋漓,隻覺得心頭的熱氣都跟著這汗水一到蒸發出來了,十分的爽快。


    “若男,你竟然還有這手藝。”陸振軍把湯都喝得幹幹淨淨,本來還想要的,那一大把粉條已經吃完了,摸摸肚子,好像也差不多了,陸振軍這才意猶未盡的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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