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能改變一個人多少?或許並不多,但對於秦晏而言卻是天翻地覆。


    三年前,他也是常人印象中典型的紈絝子弟,目中無人,桀驁不馴。


    那時候的他還跟一些兄弟到處玩樂,身邊的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


    直到三年前,他那時的女友蘇茉約了一票友人要去斯洛伐克的一處古堡探秘,那座荒廢的古堡秦晏是有印象的,因為七年前,吳楚一家曾去那裏度假,無一生還。


    起初他是拒絕的,可年少氣盛的他怎麽可能忍受的了女友和她朋友們的小瞧調侃,這一行,除他以外又是無一生還。


    而他……昏迷半月,再睜眼時,世界完全變了模樣。


    沒人知道他剛醒來,看到那布滿靈魂的世界時有多麽恐慌,他曾試圖表達過,可是換來的是在家人擔憂的目光下走來的資深心理師。


    他從此閉口不語,還好吳楚在,也算是一份讓人安心的慰藉,但天天上演著的是對於吳楚而言是喜劇,對於秦晏而言是悲劇的默劇。


    半年時間,他漸漸接受了這個現實,漸漸不再恐懼,從此烙在自己心裏的是作為異類的無限孤獨,他從此完全變了樣,變得孤傲冷峻,生人勿近。


    後來他會習慣性查詢一切有關古堡懸案的資料,真實的也好,虛構的也罷,疑案也好,靈異也罷,隻要跟古堡扯上一星半點的關係,他就會去了解探尋。


    三年了,秦晏的女友蘇茉離世三年,秦晏的發小吳楚歸來三年。


    如果不是三年前的那場事故,秦晏獲得了可視鬼魂的能力;如果不是三年前的那場事故,離世十年的吳楚重新出現在秦晏麵前,他是怎麽也不會相信鬼怪一說的。


    一把邪火燒毀了秦晏心中曾有的草原,從此寸草不生,成了無人涉及的淒涼之地,那裏的荒蕪無從言說,秦晏原本的世界就這樣告終,不是砰的一響,而是噓的一聲。


    他淪陷在這個昏暗又孤寂的世界裏,每到這種時候,他就沉浸在一幢幢千奇百怪的古堡之中,奢求從中摸索出一絲一毫的有關聯係。


    但劉小馨的出現就像在這荒蕪之地投入了一顆希望的種子,它太小太渺茫,讓人看不清,但秦晏實實在在的知道它的存在,並越發感覺到她的勃勃生機。


    這是他的生命之光,他再不用獨自一人承受著異於常人的孤獨。


    或許劉小馨永遠不會知道,陰陽師對於秦晏來說就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在他日日夜夜的沉淪和找尋下,劉小馨不會知道,她的出現,就注定了他的糾纏。


    在秦晏堅定的目光下,劉小馨敗下陣來,今天經曆的這些事情,讓她開始擔心,她擔心下一次遇上這種情況時,身邊沒有秦晏和吳楚在的話,她一個人該怎麽辦?或許,這個世道真的是要亂了。


    “時間不早了,我要迴家了,有什麽事下次再說吧。”


    秦晏知道,劉小馨動搖了。


    ······


    劉小馨看著窗外退過一幢幢高樓大廈,以前在白天經過這些高檔小區的時候,劉小馨總在想,這裏麵肯定有大半房子都是空著的吧?哪裏有那麽多的人都住的起這種房子?


    可是今天這個夜晚,她才知道,原來裏麵每門每戶都住著人,在這夜晚,閃著燈光,像是在嘲笑她,今天這個夜晚,她明白了,原來有錢人很多,隻是像秦晏這樣的人,屬於少數。


    是啊,那種高檔小區的生活都是劉小馨不曾想象過的,更何況是秦晏的這種生活,簡直就是一直存在於電視中,不像是現實的生活。


    眼前的繁華漸漸暗淡,道路漸漸變窄,紮眼的不再是城市的繁華,而是秦晏突兀的豪車。


    “停車停車,靠邊把我放下~”


    秦晏聽劉小馨這麽說,看了看眼前的街道,距離劉小馨入職時填寫的家庭住址不過一個拐彎巷口的距離了,也就停了車,等劉小馨下車後,毫無留戀的掉頭開出了劉小馨的視野。


    而劉小馨也毫不在意,一下車就沿著燈光斑駁的街道向前走,隨後拐進一條昏暗的小巷子,踩著月光鋪成的銀毯,走向迴家的路。


    這是條老舊的小巷,夜裏杳無人跡,沿巷的店鋪都關了門,隻有巷子後麵的小樓亮著昏黃的燈光和月光相和。


    這裏雖然沒有都市絢爛的夜生活,但小巷的早晨卻是熱鬧的菜場,除了每家每戶早早開起的商鋪,巷子兩邊總會擺滿各種蔬果、肉類以及海鮮的攤位,隻留中間一條小通道,除了趕著早市買菜的人潮,再多三輛自行車,小通道裏就會擁堵的打起架來。


    中午一過,攤位該收的也都收走了,就會驀然冷清下來,但劉小馨還從來沒有在夜裏走過這條陪她成長的小巷。


    原來,這條小巷並沒有印象中那麽窄,原來在夜裏,它的幽靜讓人感覺那麽舒心,好像頭頂的星星閃閃都是為了她一個人而亮的。


    “你迴來啦。”


    劉小馨被忽然的人聲嚇到,雙手不自覺抵在身前,向後跳了一步,轉頭看見身子倚在牆上的劉淩恆,舒了一口氣。


    “你嚇死我了。”劉小馨用手輕輕拍著胸膛,安撫著因驚嚇而顫動的心髒,還沒能平複,下一秒就又劇烈跳動起來。


    劉淩恆一把拉過她,轉身將她摁在了牆上!


    劉小馨驚唿一聲,抬頭看見劉淩恆直視自己的眼神,嚴肅而銳利。這樣駭人的眼神,讓劉小馨想到了他們的第一次見麵。


    那還是高一的時候,那時候的劉小馨內向軟弱,又一次被找茬的同學圍堵在學校操場的邊角,劉小馨像往常一樣,眼裏蓄著淚,縮在角落,任由他們辱罵、推搡,就在這個時候,劉淩恆突然出現。


    他穿著校隊的球服,身側環著一顆籃球,撥開圍著她的人,一把拉過她就往操場中心去,那幫人自然不肯罷休,男生們攔住他,為首的女生諷刺出聲:“劉淩恆,你又不認識她,多管什麽閑事?”


    “現在認識了。”他眼神淩厲的看著他們,隻拋下這麽一句話,就帶著劉小馨往操場中心去。


    這麽多年了,隻有那個時候他流露過這種眼神,而且麵對的是欺負她的人,可現在…現在這種眼神麵對的是劉小馨本馨。


    這不是記憶裏的劉淩恆,在劉小馨的眼裏,劉淩恆永遠充滿著活力,永遠對著她開朗的微笑,可是現在······劉小馨徹底慌了,她伸出手輕輕的戳了戳劉淩恆,聲音小心的問著:“你怎麽了?”


    劉淩恆一言不發,他看著劉小馨緊張無措的樣子,心裏的怒氣瞬間消散,眼神變得深邃,最終無奈的歎了口氣。


    劉小馨抓著他的衣角輕輕搖晃著:“你到底怎麽了嘛~~”言語裏滿是撒嬌的味道,而她也隻會對著他撒嬌。


    “以後別在外麵玩這麽晚,危險。”劉淩恆說著話,揉揉劉小馨的頭發,像往常一樣對著她笑了。


    劉小馨見此,心總算放了下來,對著他嘻嘻笑著,伸手環住他的腰:“我知道啦。”


    劉淩恆好笑的拉下劉小馨環著自己的手:“你膽子倒是越來越大了。”


    劉小馨撇撇嘴,老實的收迴手。


    “走吧,我送你迴家。”


    “不用啦,前麵幾步就到了,你迴去吧。”劉小馨說著把劉淩恆往巷子交錯的小路裏推。


    劉淩恆被劉小馨大力推的沒有辦法,隻好連連應聲:“好好好,我知道了。”說著走進小路口。


    劉小馨站在原地並沒有走,看著他走進路口轉進旁邊的小樓,仰頭見樓上的燈光亮起,窗門被打開,劉淩恆探出頭來,伸直了胳膊揮手告別,擺著手叫她趕快迴去。


    劉小馨點點頭,朝他揮揮手,往家的方向走去。


    劉淩恆見劉小馨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關上窗,臉上的笑意消失,仰頭躺在床上,盯著滿牆的符紙眼神恍惚,失去了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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