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君鬼冶的笑容,少許的帶著點點戾氣。


    “那位憎惡我們還真是到了一個極致啊!地獄蝶可以往返於兩界,但是每次隻能帶少許人,至於這個數量嗎,還是跟這些血肉有關的。”


    代生者滴血化命,想要對抗帝君的封印,還是需要那樣的力量的。這也是為什麽很多的祭禮都需要血肉獻祭一樣,其他的東西無論再尊貴,也是比不上血肉的。


    閻君也沒想到居然是這個樣子,而且,據地獄蝶所言,這往返還是有修為限製的。也就是說,地獄蝶想要帶像閻君這樣的冥族穿越封印,那麽,除非是燃血之月,而且還必須有超過一億的生靈殉葬才有可能。


    這樣嚴苛的要求何不讓閻君暗恨啊!


    但是這也並不過分。


    在如今的大陸上,生靈凋敝,遠遠不如九萬年前鼎盛。而且這一代代輪迴,代生者原來的血脈是越來越稀薄。原本是滴血化命,那麽現在的一個生靈能有一絲絲的血脈就是絕世奇才了。


    像第一代魔君那樣的人物也是再未出現,看看當年的安拉和夜寒蛇皇也當知原來的荒古是多麽的鼎盛。冥族一到荒古,幾乎是天下無敵了。憑閻君一個人,若不是多年來躲避始創殿,付出些代價,他自己就可以滅掉七大種族之一。


    而這新一代確實有驚采絕豔之輩,隻是時間太短,未經磨礪。離夢緣選在此時出手,也是因此吧!


    什麽都不說,閻君的野心算是告吹了。但是閻君卻不打算就此放棄,畢竟,隻要能夠穿越封印,他就不信哪一天他不能破掉那個封印。


    滄若念歸安靜的聽著閻君敘述著這些事情,她也明白了,這次的戰爭。也不過是閻君為了讓地獄蝶帶他迴九幽冥獄而挑起的。在荒古的事情告吹了,他就必須返迴冥獄,他也已經出來九萬年了,冥獄裏麵的都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他還是必須迴去看看的。


    滄若念歸涼涼的說:“既然如此,還不走?”


    閻君有幾分哀怨的說:“呐呐...以後要迴來就困難了呢,歸兒會不會想我?”


    念歸底下頭,長長的發遮掩了她的雙眼,良久,她沒有迴答。但是那些破碎的記憶再次閃過腦海。那個抱著她說不會離開她的男人...


    閻君似乎也是早就料到了念歸的反應,無奈一笑。


    他隨手拉起身旁的地獄蝶,說:“小公主,那些人為我們鋪平了路,我們也要迴家了。”


    地獄蝶不置可否的瞥了一眼閻君。卻沒有言語。


    一雙白色的蝶翼驟然展開,恍若有透明的波紋不斷的蕩漾開去,帶著那樣的美麗光芒,碎碎的白色蝴蝶紛飛亂舞,漸漸落染成繽紛的碎光。消失在扭曲的業力光芒中。地獄蝶腳尖輕點,蝶翼帶著脆弱的光,以一種無法理解的方式穿透了一切的阻隔,照亮了小小的一方天地。


    若說一開始是閻君牽著地獄蝶的手,現在倒不如說是地獄蝶牽引著閻君。


    一個穿著白色流蘇長裙的女人,背後伸展著脆弱的蝶翼,她飛離地麵三尺。在她的對麵。是一個穿著暗藍色長袍的男子,臉上掛著鬼冶的笑意,但是卻又帶著詭秘的陰冷。碎碎的白色蝴蝶在兩人之間明滅,一輪血月近在咫尺。


    這樣的場景,也就在此刻印在了念歸的心底。念歸一生記住的畫麵不多,她第一次見到染白時。那漫天極光和璀璨的銀河,是她無法磨滅的記憶。而此刻,閻君和地獄蝶攜手離去的身影,與後來兩人一起永遠離去的身影重合,也成了她永生的遺恨。


    血月上。流轉著透明的波光,像極了地獄蝶灰白色雙眼中流轉的光芒。


    地獄蝶輕巧的拉起閻君,血月也在此時蕩漾出透明的波光,整個血月都朦朧虛幻了起來。


    地麵上,一道道無形的力量升空,雖然每一縷都微弱的隻有一絲一毫,但那無數的絲線卻交織成無形的階梯。


    地獄蝶帶著閻君,踏上了那一級級的台階,走向了波動的血月,


    地麵上的眾人都在此刻停手了,因為他們也感受到了那種無形的力量。那麽的具有威嚴,仿佛是天地的伊始,但是仔細去感受,卻發現恍若空蕪,什麽都不剩下。


    第一次,這些已經站在世間巔峰的強者大能們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多少年了,他們一路走到現在這樣進無可進的地步,大多數的九級強者都是安然的自己永遠的離開的。進無可進,毫無目標,等你費勁一切心思爬到現在這個地方,卻發現自己進退不能,隻能原地等死。這種感覺,讓那些心高氣傲的強者何等的無奈。


    到了九級就是永生,有著無盡的壽命、力量和權利,但是當一個人毫無目標的活著,又何行屍走肉有何區別。他們早已圓融如意,又驕傲了一輩子,受不得也要受著。為了他們的種族,也為了未來。


    然後看著自己身邊的人戰死或老死,看著和自己鬥了一輩子的敵人死去,然後後起之秀超過他們,直到所有人都淡忘了他們,與這個世界失去聯係。他們這些絕世的強者大能,就好像雪山頂峰被冰封的僵屍一樣,看著後輩爬上雪山,然後也變成自己這個樣子,殊不知,他們也曾爬過雪山,也曾披荊斬棘、傲嘯九天。


    今日,他們卻看到了自己的渺小,天高而地厚,他們不過是萬千生靈中的一員,終究誰也無法掙脫這樣那樣的束縛。


    眾人仰望夜空,看到了地獄蝶和閻君融入血月的那一幕。


    天山,閻君和地獄蝶就那麽消失在了血月中。


    念歸知道,那血月之後,就是另一個餓殍遍野,毫無生機的地獄。


    在閻君走了之後,念歸無聲的動了動唇。誰都沒有看到她說了什麽,但是墨夜卻明白了她心中所想。


    會想你。


    這也是念歸無法說出口的迴答。


    滄若念歸低頭,極目遠眺,還可以看到那些撤退的士兵。


    她頭也不迴的對著染白說:“打擾了。告辭。”


    墨夜心領神會的起身抱起念歸,兩人也下山離開了。


    下麵的那些人,無論是為了和離夢緣的恩怨還是和魔殞陽的交情念歸都不會放過他們的。那些強者互相牽製,就算是全力出手也不願意付出什麽代價。但是這些人必須死。無論是為了什麽。


    天山下的眾人迴過神,又再次展開了屠殺。冥族的事不是他們現在需要憂心的,現在最需要擔心的,恐怕還是這一次始創殿強勢的崛起。


    但是,那出現過幾次的‘咯啦啦’的聲音居然越來越響,也越來越頻繁。


    七宗罪剩下的幾個頭也已經被這些大能強者給斬殺了,畢竟那樣的鬼東西哪個種族都不喜歡,能殺就殺吧!


    一晚上的折騰,按理說現在應當是淩晨時分,天邊也應該早就有亮光了。可是現在,天空中黑雲密布,昏暗無比,連一點點的光芒都透不過來。若說是夜晚還有星辰,可是現在。什麽光亮都沒有。就在閻君和地獄蝶進入血月之後,就連血月也消失在了天空中。就好像這一方世界被完全的隔絕了一樣。那種黑暗並非夜空的感覺,而是那種黑雲壓頂,陰風大作的感覺。


    已經殺的差不多的眾人驟然感覺脊背發涼,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出現。


    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敢亂動,那種‘咯啦’‘咯咯...咯啦’的聲音不停的響起。如果說一開始隻是在那些肉山中有的話,那麽現在。遍地都是那種聲音。就好像是什麽東西,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啃食著戰場的這些骨肉。


    再詭異的情況,這些大能們都見過,他們年輕時什麽沒看到過。這些鬼東西,他們當然不怕。


    再看看在場的這個陣容,魔族四位將軍。神族三位宿老,妖族五位大妖怪,羽族三位長老,人族人君和三位宿老,加起來就是將近二十位九級強者。再加上那些沒有被控製的中高級將領。這樣的陣容大陸上哪個地方去不得。


    但是,現在他們卻被封閉在這樣一個世界裏,而且,那種讓人牙酸的‘咯啦啦’的聲音此起彼伏。


    滄若念歸和墨夜現在還在天山高處,並沒有下去多遠,因此她也看得清楚。


    這裏的業力光芒壓製著那些陰風,所以在高處,念歸可以看到,那些人,此時就像是被關進了牢籠之中,


    那種陰寒的感覺刺入骨髓,就連墨夜都不由得向上走了一段距離,靠近山巔。


    滄若念歸臉色難看的看著下方,體內,躁動的血氣上湧,不由得喉嚨一甜,嘔了一口鮮血,晶瑩的血劃過臉頰,蜿蜒而下。


    下方,被籠罩的眾人當人更加的不好受。


    這風太凜冽,太刺骨了。那種從心脾肺擴散到全身的感覺,讓人心中發顫。


    ‘咯啦啦’的聲音越來越響,甚至其中還夾雜了一些怨毒的笑聲,不同於時起時消的‘咯啦’聲,那是一種一直笑,一直笑,不間斷的笑的你頭皮發麻的笑聲。


    怨毒、刻薄,讓人不寒而栗。


    就算是人晉玉這樣多年的老狐狸,都被笑的額頭上青筋直跳。


    人晉玉幾乎是反射性的想起了九萬年前的鬼吻花,九萬年前他還不過是一個三級的少年,沒資格參加那場大戰。但是他卻見過鬼吻花,就是這種感覺,禁忌的讓所有人頭皮發麻。


    當年的那場災厄沒有人願意提起,都默契的想要遺忘,因此這一輩知道的也不算多。但是但凡見過鬼吻花的人,都無法忘記那年,那漫山遍野的白骨,和鋪滿大地的白色花朵。


    無論是什麽樣的身份,無論是什麽樣的修為,觸之即死。那一次,也驚醒了天下人,生命是何其的脆弱,無論你是誰,死了就是死了,最終也不過是那滿山白骨中的一個罷了。


    想到這裏,人晉玉身上的寒意更重了。


    當年死了太多人,你能夠想象嗎,就連靈位和墓碑上都纏滿了那樣白色的花朵。還有那些細小的蛇。那種可以隔絕一切,無孔不入的白霧,讓整個世界都陷入了白色當中,每個人都不敢移動。隻敢在原地抱緊自己。


    正是因為那場幾乎覆滅了整個荒古的災難,命才會那麽的被人嫉恨。後來若不是命活吞了那九條血蛇,絕了第一朵鬼吻花,恐怕現在也沒有幾個人能活著了。


    很顯然,在場的強者臉色都不好看。


    小輩們不知道這麽多,隻是覺得氣血鬱結,這裏的陰風凍得不行。那不是身體上的寒冷,而是靈魂上的。他們整個人都被凍僵了,就跟僵屍一樣。


    忽然,所有的聲音都停止了。


    倒是讓半空中的眾人激靈靈的打了個寒戰。然後,所有人瞠目結舌的看著下方的情景。


    一個個人形的東西破土...哦不,應該說是破屍而出。他們渾身上下血肉模糊,根本就...根本就沒有皮!他們四肢著地,倒像是野獸一樣的在地上爬行。他們沒有臉孔。隻有血呲啦乎的頭顱。隻有胸口處豎著裂開一道巨大的口子,那怨毒的笑聲就是從那裏傳出來的。


    半空中漂浮著的眾人第一次慶幸著自己可以飛行,地下那種鬼東西的數量太多了。簡直就像是那一億多大軍複活了一樣,滿地爬的都是那種血呲啦乎的東西。


    那種東西明顯不會飛,但是,看著那遍地密密麻麻的鬼東西,任誰都頭皮發麻吧!


    陰風陣陣。那怨毒的笑聲再次響起。


    不同於之前的刻薄,這次是之中終於現世的猖狂,笑聲前所未有的大,但是卻一直都是一個頻率,跟單音節循環一樣,但是表達的情緒不同。


    瞬間。魔殞陽就想到了無麵,也就是安拉。之前見到那七個頭顱魔殞陽也是不信的,現在看來,安拉的事必須盡快解決,魔族開戰了。罪惡想必也會驟增,無麵怕是撐不了多長時間了。


    但是,魔殞陽有點惡心的看著下麵。


    這些鬼東西...


    天山上峰,滄若念歸也不知道為什麽就可以看得到下麵發生的事情。但是她看著那爬了滿地,和蟲蛆一樣的鬼東西,心中大震。之前她施展災厄咒術弄來的血焰要是在這裏施展,那會是什麽個情景。


    體內的氣血一直在翻湧,仔細看去,念歸額頭上的曼珠沙華主魂印記中,曼珠沙華有九個花瓣一樣的血蛇細微的扭動著,似乎是想要掙脫念歸的束縛。


    滄若念歸咬牙,想要將氣血壓下去。


    雙手不自覺的在胸前合攏,一個小小的人偶娃娃出現在念歸的手中。黑裙暗裙,金發金眸,正是命人偶。


    也許是命生前最後一刻的兇悍瘋狂,連這災厄血蛇也怵她幾分,即使命早已去了,但是這血蛇也不複當年了,自然還是怵她幾分的。命人偶被念歸握在手裏,倒也好受了幾分。畢竟災厄之力不是她自己願意接受的,而是被命強行灌輸的,又與自身的力量不太相合,這才有了今天災厄之力的躁動。


    山下,那些鬼東西開始遍地爬,而且速度非常快,竟然是向著剛剛逃脫的人追去的。


    剛剛各大強者也殺的差不多了,一億大軍也就隻剩下了不到一百萬,但是那一百萬也是命啊!


    現在這些強者可沒有出手的念頭,能多死點被控製的士兵那是極好的。而且,下方那些鬼東西帶給他們的威脅感太甚了,而且,這麽多鬼東西,他們這些強者居然看不出他們的深淺。要是原來他們是肯定不把他們看在眼裏的,但是剛剛那些透明的力量帶給他們的渺小感也太甚了,他們現在也不敢托大。


    誰知到這些鬼東西是什麽!!!


    看著那些東西四散的爬遠,陣陣陰風卻沒有停歇,整個天地間昏暗的沒有一點陽光。彌漫的煙塵中,淡淡的血光折射,充斥在腦海間。


    那些鬼東西速度快的已經追上了一些隊伍,直接撲上去,然後那個接觸到那些東西的人全身的就開始不斷的溢出鮮血。怨毒的笑聲一閃而逝,那個人就變成了一具屍體,倒在了地上。


    這邊,妖龍煌也算是在場小一輩中膽識、修為最高的,他也是強自壓下胸口中的不自在的感覺,對著眾位說:“各位冕下,可知這些是什麽東西?”


    所有人都沒有開口,而是神色凝重的搖了搖頭。


    顯然,那些老一輩的是想到了當年的鬼吻花了,今日這樣的場景,若真是如鬼吻花一樣的災難,荒古又沒有九萬年前強盛,這又如何抗的過去啊!之前的鬼吻花好歹是死物,隻要你不碰也就沒什麽了,但是這次的這些東西是活物啊!這些強者就是再心狠手辣,卻也見不得天下民不聊生,血流遍地的場麵啊!


    想想當年那漫山遍野的白骨,再看看今日天山腳下滿目的瘡痍和那些鬼東西,剛剛還銳氣的爭鋒的各族強者,無不是心中悲涼啊!


    這場即將到來的災難,又將如何啊!


    ps:


    周一五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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