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想起腦海中的某一段傳承記憶。當即被嚇得趕緊縮迴頭,卻撞到了墨夜的胸膛。


    但是念歸仍舊死死的盯著那朵花。


    她想起來這是什麽了…


    這花名叫鬼吻花。


    嗜血難泣鬼吻花,搖曳純潔自風華。


    累世白骨空餘孽,可憐世上悔心人。


    鬼吻花,是從白骨裏開出的花。純潔若白牡丹,但是沒有花蕊,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細小如蟲的蛇。那些小蛇慘白如紙,一旦有人觸碰,不管那人是什麽修為,都會被那些小蛇啃成一具白骨。


    傳說中被鬼神親吻並且詛咒的花朵,不可觸碰的白骨之花。沒有人知道鬼吻花由何而來,也不知道它因何滅絕。鬼吻花曾經給這個世界上的帶來一場近乎無法挽迴的災難,無數人從那場災難中死去。


    可是,這裏為什麽會有著一片花海,放眼望去卻沒有盡頭。


    滄若念歸不禁仰頭,望著那湛藍美好的天空。


    她忘記是誰曾經說過一句話:風雨過後不一定會有美好的天空,不是天晴就會有彩虹。


    否極泰來,兇極呈祥。


    就好像那不可觸碰的白骨之花,卻有著無人能及的風華。


    她不知道這裏是哪裏,也不知道這裏是不是亡靈墳塚。


    隻是,仰望著這樣湛藍的天空,念歸雙眼毫無聚焦。


    命…


    你到底想要幹什麽…到底想要什麽…


    言華殤莫名其妙的看著滄若念歸的舉動,卻也不敢前進一步。


    在這滿目的白花間,本能的他感覺到了他的劍——流華瀉玉劍傳來的警告。


    危險!


    流華瀉玉劍從他出生時起就陪伴在他身邊,早已通靈,劍類器物對殺意與危險的敏感,是任何有生命或無生命物體的幾倍。他不敢無視流華瀉玉劍的警告,即使看著其他人走遠,卻不敢向前一步。


    淡淡的白霧越來越濃,直到最後伸手不見五指。哪怕是被墨夜抱在懷裏的念歸也不能看清墨夜的臉。在這種情況下,原本就是白色的鬼吻花完美的融入了白霧裏,若是不小心碰到了…


    滄若念歸也不急著向前走,默默地運轉體內的靈力。


    這些日子的修煉體悟,她已經從中階再次突破成為了高階。她隻是想要借著這白霧的隱蔽性突破三級咒陣師。


    頭頂的曼珠沙華隱隱透出點點血芒。


    血紅色的力量如絲如縷的融入念歸的身體。


    命的殺戮,讓她隱隱明白了血煞的本質。血實為血腥,煞實為殘忍。血煞,就是用鮮血演繹的絕美風情。


    當溫熱的鮮血噴濺而出時,就意味著一個生命的消亡。


    不論身份種族,不論布衣朱門,死後隻剩一灘鮮血,最終隻會滲透到墳塚裏,什麽也留不下。


    唯有幽冥,才是最終歸宿。


    墨夜像是感受到念歸的意念,眼角邊的冥藍越發的瀲灩的近乎慘烈。毫無一絲光明的眸子越發的黑暗,就像是無可救贖的地獄,永不超生。


    滄若念歸頭頂的曼珠沙華中,一點藍芒緩緩溢出,就好像一灘水一樣。流動著,蕩漾出一圈圈的藍色波紋。將念歸和墨夜包裹其中。


    一般來說,每一級的三階是力量的累積和體悟。最後的突破,是不用拚死拚活的修煉的。隻要找到合適的咒靈,並有了某種感悟或意境與咒靈相通,就可以融合,突破到下一階段。


    這世上能看到咒靈的隻有咒術師,隻不過,很多的高階哪怕找上幾年也找不到合適的咒靈。因為咒靈在世間飄蕩,從來就沒有聚集地。如果你的氣運好,那麽可能你一覺醒來時,就有一個咒靈站在你床前讓你融合。


    念歸這一次的突破,引動了被念歸放進曼珠沙華中的引魂燈的輝映。


    每個人隻可能擁有一個主咒術,念歸的主咒術就是血煞咒術。主咒術衍生出無數衍生咒術,


    每個咒術師在突破之時,都必須與咒靈融合。融合後,就可以借助咒靈的力量擁有支咒術,並帶給身體某種變化。嚴格來說,墨夜屬於念歸的第一咒靈,帶給念歸的支咒術就是幽冥咒術。隻不過一般咒靈融合時,咒靈是不會擁有意識的。墨夜是個絕對的例外,例外到墨夜是幽冥代生者,念歸的支咒術幽冥咒術成為了墨夜的主咒術。


    但是墨夜從本質上來說還是咒靈,他雖然也可以修煉,但他並不需要融合咒靈。也就是說,他隻能修習主咒術和衍生咒術,永遠也不會擁有支咒術。


    而大巫師,是幽冥之火的化身,被後塵庇佑。原本可以成為代生者,卻因為墨夜而出現了意外。但是她的意識將會被保留,將成為第二個例外。而這兩個咒靈,都可以以人形現世,就不會融入念歸的身體裏,帶給她身體上的變化。


    藍色的光華包裹著念歸,一盞琉璃藍燈浮現在半空中,藍色的半透明光影浮現在半空中。


    伸手,握上了引魂燈的燈柄。


    在虛空中佇立,牽引著引魂燈直指念歸。


    滄若念歸的右手被不知名的力量牽引而起,遙遙對著引魂燈,像是要穿越那琉璃燈壁,直接握住那跳躍的幽冥之火一樣。


    額頭上的主魂印記破碎,崩落的碎片在半空中再次凝結而成曼珠沙華樣式的主魂印記,印刻上了大巫師的額頭。


    藍色的華光綻放,耀目的不能直視。


    滄若念歸墨藍色眸子似乎也在那一刻被映照的變成了純粹的冥藍色,閃動著瀲灩的光華,就好像那靜默跳躍的幽冥之火。


    濃鬱的白霧掩蓋了這一切,就好像這白霧本身便能隱匿一切光明與罪惡一般。在這裏,一切的一切都不會真實,就好像這個世界一樣。


    藍色的光影中,傳來大巫師的聲音:


    “請主賜名。”


    名字?


    恍惚間,滄若念歸又看到了第一次握住引魂燈柄時看到的祭禮。


    遊走於世間的大巫師,無人聆聽的禱文,和那跳躍的幽冥之火。


    “巫藍。”


    “巫藍,領名。”


    所有的華光在巫藍的聲音落下之時,就悄然退去。


    不過嬌小少女那慘白的透明的手上,多了一盞琉璃藍燈。


    滄若念歸仔細的感悟著驟然提升的能量,忽然,虛弱感從身下傳來。那驟然的空虛讓她差點昏過去。


    怎麽了?


    滄若念歸不由得向下看去,卻隻看到一片白茫茫的迷霧。


    是啊!


    她被墨夜抱在懷裏都看不清他的臉,又怎麽可能看到自己的腿呢?


    巫藍的聲音在滄若念歸的腦海中響起。


    “引魂燈,引魂返,光華透九幽,驅散一切虛妄。”


    說著引魂燈緩緩散發出淡淡的藍色光暈,白色的霧氣在碰及那藍色光暈時,都像冰雪一樣的消融了。


    巫藍和念歸融合,帶給念歸的支咒術是:


    引魂咒術。有極低的概率可以隨機召喚九幽冥獄之中的冥族。一旦觸動,在施咒者力量耗盡之前此咒術不可打斷,施咒者力量耗盡之後冥族迴歸。


    此期間,冥族受施咒者控製。一旦冥族脫離控製,施咒者將會受到相當於冥族力量三倍的反噬,且冥族不能返迴九幽冥獄,唯有擊殺。


    內可以存儲靈魂,但若靈魂進入,必成為亡靈。亡靈修為比逝去之人的修為降低一級。必要時可以釋放亡靈協助戰鬥。


    引魂燈附帶屬性:泯滅,驅散一切虛妄。


    念歸愕然。到底是後塵所化的幽冥之火,哪怕隻有火星都可以驅動冥族。


    引魂燈屬於巫藍的一部分,與巫藍融合後,引魂燈已經成為了念歸的本命咒器。


    咒器就是向魔法師的魔法杖一樣的輔助施展咒術的一種器具。


    引魂燈內燃燒的是幽冥之火,幽冥之火可以泯滅靈魂,而且其光芒直透九幽,可以驅散一切虛妄。


    白色的霧氣消融,露出的,是那密密麻麻的鬼吻花。


    因為霧氣的濃鬱超乎想象,即使是引魂燈的光芒,也隻能照亮小部分區域。一旦想要向遠處望去,看到的仍隻是白色的霧氣。


    從外麵看,更是感覺不到半分異常。


    幽幽藍光間,念歸再次將視線投向虛弱感的來源,她的小腿。


    她纖細的小腿上,錚錚血紋妖異的纏繞而上。殷紅的紋路,似乎想要吞噬那個完美的女孩。


    傀儡詛咒。


    這就是她身上的詛咒,在隨著她的力量的增強而覺醒。


    她完全失去了對於小腿以下的控製。


    如果繼續下去,遲早有一天,她將變成毫無知覺的傀儡。不會有聽到任何聲音,不會看到任何東西,無法感知到外界的一切。


    她的意識,她的一切都會失去。


    這才是詛咒的——真諦啊!


    意識到這樣悲哀的結局,滄若念歸卻毫無反應。


    她已經沒有了心魔,所以,這不值得她恐懼。她現在唯一存在的意義,就是找到‘他’,然後毀了始創殿,和無離。


    墨夜身上的氣息讓她並不排斥,可是,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他’。她不敢問,也不想問了…在她的心中,她早已經放棄了尋找。這麽多年,她累了。那個一成不變的答案,那個永遠可以預知的結局


    真的…


    都毀滅吧!


    結束了,就不會有悲哀…


    她,為此,


    絕不迴頭…


    像是感受到她的信念,墨夜什麽也沒有說,隻是注視著那張精致的小臉。


    她不會屬於任何人…


    乍看之下,隻是覺得精致絕倫。可,隻要你多看一眼,就絕對會**。


    精致到完美,虛弱到強大。


    這樣極致的對比讓人瘋狂…


    隻想得到她,隻想占有她,不讓任何人看到!


    這也注定了她不會屬於任何人。


    墨夜從來就沒有妄想過得到她,占有她…


    什麽是得到,什麽是占有…


    他隻想守護她。


    他是她醒來後的全部,以前的一切他記不起來,不可能記起來也不想記起來。他隻想守著她,完完全全的屬於她。


    任何人都不能妄想,不能玷汙。


    他唯一的,主啊!


    鬼吻花不會移動,隻要不碰觸,就不會有問題。


    墨夜抱著念歸,借助引魂燈的光芒,躲避著鬼吻花,向前走去。


    每走一步,明明什麽都沒有發生,可是總有一個感覺,告訴她,這是消逝的生命。他們曾經燦爛,他們曾經輝煌。最終呢?隻能成為鬼吻花的祭品。


    她甚至不知道,究竟是鬼吻花造就了這些累累白骨,還是這些白骨,飼養著這些純潔卻又殘毒至極的花朵。


    似乎,那是他們不甘死去的怨恨,是終於得到解脫的報償。


    盛開著的傾世絕倫,甜美的,即使代價是枯骨,也甘心奉上一切。


    遠處,言華殤安靜地站在原地。


    伸手,將流華瀉玉劍橫在自己眼前。


    ‘莫言華殤,君當如玉’


    記憶中,似乎有一個人這樣對他說。


    莫言莫言,哪怕是‘殤’,也不能擁有的他,隻有這把劍,這把劍…


    這把…


    劍。


    向裏走去,觸目所及都是那鬼吻花,似乎綿延無盡頭。


    不知走了多久,他們看到了一塊無字石碑。


    不由得想要靠近一點。


    到了進處,才發現。


    石碑上沒有半個字,隻是上麵暗刻著鬼吻花的紋路。九條骨蛇妖嬈的纏繞而上,似乎在相互吞噬,相互撕咬。每一個骨節都那麽清晰。就像是真的一樣。


    這就是命的目的嗎?


    希望有一個人,可以到達這裏,發現這個石碑。


    為什麽?


    這個石碑,有什麽意義嗎?


    當念歸和墨夜站到石碑前時,藍色的光暈照亮了九條骨蛇。


    就在那一刻,九條骨蛇的眼睛忽然一起張開,流下殷殷鮮血。


    周圍的鬼吻花開始迅速地枯萎,白色的花瓣盡皆隕落,隻剩下花心細小如蟲的蛇扭曲蠕動著。遍地都是,觸目所及,全部是那樣的小蛇和累累白骨。


    似乎周圍的光線扭曲了一下,再次睜開眼,看到的,是一個古戰場。


    那些白骨的位置並沒有動,隻是上麵沒有了小蛇。


    滄若念歸訝然,這不是幻境,引魂燈的光芒可以驅逐一切的虛妄,這個景象卻沒有消失,就證明這絕對不是什麽幻境。


    倒更像是,曆史的重演。


    不由得抬頭看向那塊石碑。


    原本的石碑已經不在那個地方了,取而代之的,是堆積的累累白骨。


    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白色花骨朵,在層層白骨之間,很容易就會被忽略。可是,不知是不是冥冥中的指引,念歸心中卻明白,這,才是一切的起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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